书记不解了。
“房价太高,老百姓拿不起扩大面积费;若是搬迁,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我给书记解释。
“哦,是啊!别的城市搞拆迁,也是这个矛盾。”
书记联想起来,“可是,人家房地产商搞开发,就是为了挣钱;你总不能让人家无私奉献吧?”
“所以,书记,我建议……”
憋在心里的话,我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这次搞‘棚改’,不能让开发商插手。”
“不让开发商干,政府哪儿来那么多钱?”
听了我的话,孔骥第一个反对了。
“孔骥,听他说嘛!”
书记冲孔骥摆了摆手,“也许庾明同志有好的办法。”
“我的意思是,‘棚改’是一项惠民工程,而不是什么经济开发项目;所以,为了让老百姓得到真正的实惠,这件事必须由政府来操盘;这样,开发商得到的利益才会转移到老百姓身上;也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房价,让老百姓买得起,住得起;才能让他们配合政府,顺利搬迁!”
“嗯,庾明同志,说得好,继续、继续……”
书记鼓励我。
“另外,既然是政府为民谋利的事儿,就得特事特办;有些收费项目,政府就应该取消。譬如,土地出让金、城市维修费……”
“你说的这些,理论上没错;可是,老百姓很现实,他们既不想花钱,又要住楼房;这……全*政府补贴,财政承受不住啊!”
“可是,你让开发商挣钱,房价下不来,老百姓会承受不了哇!”
我反驳了一句。
“是啊,这是个矛盾……”
书记听出了其中的门道,“一方是群众的承受能力,一方是建房的成本支出;都得兼顾。可是,既然我们搞的是惠民工程,我们就先要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孔骥啊,‘棚改’是全省性的大工程;我们不会把担子全部压在地方财政身上。刚才我说向中央伸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伸手要钱,得有充分的理由,得把帐算明白,这样,中央才会下决心。嗯,你呀,先把情况摸准;把数字搞清楚;最好再制定一个可行性方案交给省里……”
“书记,请放心,只要省委下了决心的事儿,你指到哪儿,蓟原市委就打到哪儿!”
别看孔骥心里没数,表决心却是慷慨激昂,英勇悲壮。
“孔骥,不要小瞧了困难啊!”
“困难,主要是钱的问题;我们蓟原有‘北方重化’这个大财团;有庾总裁大力,这项工程一定率先完成!”
嗬!果然不出季小霞所料,孔骥竟在最后来了这一招。
“‘北方重化’?”
书记一楞,“庾明,你们那些董事,会同意拿钱为我们的老百姓谋福祉?”
“书记,平白无故地往外掏钱,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我索性把心里的想法都抖落了出来,“在我们这个商品社会,干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要蓟原市委、政府以实际行动‘北方重化’的发展,让董事们拿点儿钱,不成问题!”
“你要蓟原怎么你们?”
书记一下子就听出了我话中的味道,追问了一句,“嗯,说具体点儿。”
“书记,‘北方重化’下一步要上几个新项目、需要建新厂房,需要征地;孔骥书记,卧地沟如果搞‘棚改’,起码能腾出50亩平地出来;如果你把这些土地出让给‘北方重化’,我很感激!董事们也会很感激的。”
“哦,你小子……是想用建房换土地呀!”
书记听罢,哈哈大笑起来。
“庾明同志,你说得有道理。可是……”
孔骥刚刚说了一句肯定的话,随后却是烦人的转折,“这土地的事呀,国家有法度,省里有政策;不是我们蓟原地方政府说了算的。这事儿,我可不敢答应你。”
“孔骥书记,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搞一笔交易;这笔交易的前提是平等交换。不存在谁支援谁的问题;更不是谁求助于谁。”
看到孔骥的态度,我不得不拿出商场上谈判的口气和招法来,“如果孔书记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我只好拿钱去沿海城市买地了。最近,省委为‘五点一线’经济开发区制定了优惠政策,那些旧厂房都是低价出卖的;现在,只要有钱,在哪儿都能买到地皮。我是考虑到卧地沟老百姓将来的就业问题,才舍不得把这些项目抽到外地去……”
“呵呵,全省一盘棋啊!”
书记挥挥手,打个了圆场,“孔骥啊,我看,庾明的意见你们可以考虑。俗话说,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们用腾出的土地换个改善环境,换个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吃亏啊,呵呵!”
“好好,我们照书记的批示办就是了。”
孔骥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只是应付了一下书记,就让服务员把酒菜端上来了。
还是吕强处事精明,他陪中央考核组吃完午饭,赶到宾馆,听了书记的意
见,立刻表态“同意”;还连连提醒孔骥,这事儿“我们不吃亏、不吃亏……”
于是,当着省委书记的面,我与吕强、孔骥三人来了个君子协定:北方重化拿出两亿资金及必要的工程技术力量支援蓟原卧地沟棚户区改造;蓟原市委、市政府负责棚户房改造的搬迁、入住、建房招标等具体事宜;待搬迁结束,蓟原市委、市政府将卧地沟腾出的50亩平地出让于北方重化建设新厂房。
为了这个君子协定,我与吕强、孔骥多喝了三杯白酒。直到季小霞让司机送来了降压药,我才收兵罢战,回到公司大楼里来。
看到我红扑扑的脸,季小霞认定我一定是让孔骥、吕强灌多了酒,吃了亏;不由地撅起嘴,埋怨说:“你和这些个王八蛋在一起有什么可高兴的事儿,一下子喝这么多?”
“什么,王八蛋?人家是市长、书记……你怎么出口不逊呢?”
“这不是我骂他们,是他们自己承认的。”
“什么?承认自己是王八蛋。谁会这么傻?”
“哈哈……最近,市委、市政府机关传说着一个政治笑话,你知道吗?”
“政治笑话?我没听说。”
“是这样,有一天啊,市委书记孔请政府的市长们喝酒。吕强点名要吃甲鱼。自己却迟到了。孔骥和客人们坐下之后,餐厅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王八蛋。孔骥数了数,一共才有六个蛋。便不高兴地问服务员:‘我们一共八个人,怎么就六个王八蛋呢?’服务员一听,连忙说:‘书记别急,那两个王八蛋马上就来。’服务员的话音刚落,吕强和秘书就推门进来,大声说:‘我们俩来了!’”“哈哈……”
季小霞的这个笑话,逗得司机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就算他们是王八蛋,还有省委书记在场,我能不喝吗?”
我申辩着。
“你喝酒多少我管不着。可是,你别忘了,晚上还有一顿呢!”
“晚上?”
“晚上,你邀秦柏和台商张先生到‘花花世界’的事儿,忘了?”
“噢!”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悔不改喝了这么多。
幸亏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