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留精与留金
第二天早上,我和梅宁约定当晚一起去机场接她的未婚夫林彼德,然后我先回家了。
在家门口,可能是我开防盗门发出的响动
被对门听见了,一会儿贺国才就找上门来。
“你他妈的昨天说好了来我家,怎么没来?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害得我和小贾白等你半天,小贾都气死了。”贺国才压低了声音。
“对不起,昨天我小姨子从美国回来,我去给她接风了。实在没办法。”
“怪不得呢!没关系。和你说件事,”贺国才在沙发上坐定了,迫不及待地对我说:“你知道吗?这次我已经下了狠心,背水一战,我已经通过一个银行的朋友,搞了一笔贷款,做为银行保证金,准备要下一笔大的订单,每月进一百二十吨!”
“你是在开玩笑吧?劳尔(就是我给他介绍的那个东非客户)他那儿统共才能供一百四五十吨。全给你了,我们公司吃什么?再说,他也不可能将大头给你的。”原来劳尔都是给我们公司一百吨左右的供货,给贺国才三、四十吨左右。
“哥们,你跟我一起干吧!我给你六分之一,不,七分之一的干股,只要你把劳尔拉过来。”
“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拉过来?!我们公司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培育好这样一个优质客户,前前后后我们公司在他那里投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我管他呢!许放。你把你们公司现在给劳尔的海参收购价告诉我,离开你们公司前,你再以你们公司的名义,给劳尔发一个更低的收购价格,我再在你们公司原收购价的基础上,再抬高三个美元,全部吃进,那个老黑肯定会把全部的货都供给我。想一想,整个南部市场的非洲天然优质海参,都将由我们来供货。
许放,咱们哥们可就发了!“
“不行!你这是要我去犯罪!!第一,事情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们和劳尔他们签了长期供货协议;第二,我擅自发给他一个很低的收购价,他肯定要直接问我们公司老总的原因,然后事情必然要败露;第三……”
我顿了一顿,看着贺国才的眼神从狂热变成冷漠,硬着头皮接着说道:“虽然我们公司老总对我很操蛋,但是,如果我昧着良心,让公司失去这个效益还算不错的业务,连累到大家伙儿,这将是一种损人利已的行为。我绝不同意。”
贺国才瞪大眼睛看我半天,仿佛不认识我,迟迟才收回眼光,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悠悠地吐出来,隔着淡蓝色的烟圈,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你呀个傻屄,现在谁还管别人。你们那个小国营公司,现在不死,早晚也要死,不死在我的手里,也要死在别人的手里,或者让当官的给败光。劳尔要是和你们中断供货,你们公司也绝不会远涉重洋和他们打官司的,国营公司嘛。至于具体怎么运做,咱们可以再商量,但是,一句话,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贷款的手续已经办完,二百万定金已打到我的帐上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然后他扭转脸去,看着客厅一角,淡然说道:“许放,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是有一条,江湖上的朋友很多。我从来都恩怨分明,谁要是想害我,我翻起脸来,亲娘老子也不认,谁帮过我的,我一定要加倍偿还。”
我身子一抖,知道贺国才说的一点也不夸张。
“你当初写在纸上的劳尔的联系方式,那张纸,我至今还留着。我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留着它的意思,主要是到老都要念着兄弟你的好。如果当初不是你帮我,到现在,我这条小虾米,不定还在哪条小河小沟里翻腾打挺生死挣扎,哪能像现在这样隔着大洋做这种动则上千万的大生意。”
“而且,我还有些大的想法,据我了解,现在美国也有一些进口,是从东非到香港再到美国的,太搞笑了,如果我们直接从非洲到美国,赚他娘的绿票子,哥们,咱们可就肿起来了。”
这种威逼利诱的话,贺国才居然以满怀感恩的语气说了出来,时而动情地拉着我的手,时而微笑中暗含杀机,让我一时无语。贺国才察颜观色,马上挪到我身边坐下,亲热地搂着我。
“许放,都说花无百白红,人无百日好,如果和我合作,什么你也不要怕,我们一切都经过法律公证,你的股份,我的股份,写的清清楚楚。咱哥俩,先不论咱俩的女人,就说咱哥俩,我相信,我对你的为人已经非常瞭解了,你对我的看法呢?”
然后贺国才做了一个手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我这个人。我这个人,为什么能从菜市场贩鱼虾,一直做到现在,成立了一个注册资金五百万、固定资产都……这样的公司呢?因为第一,我够朋友,其二,我有种本能,我知道谁喜欢我,谁愿意和我做朋友,谁防着我,想害我,我都能感觉到。”
我知道,这个家伙抓住了我的要害,内心里,良知和贪念、意气和理性、冲动和畏惧及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缠绕、激烈冲突着,一阵恍惚中,看着贺国才,竟不由地点了点头。
接着贺国才打出最后一张牌:“我从我的帐户里挪出七十万,做出你入股的资金,当然,公司章程还要做个规定,这股份不能随便变现的。你来当总经理,我当董事长,我给你绝对的权力,让你可以尽情地施展你的才能,什么国际贸易啊、法语啊、英语啊、企业管理啊,你就把你这十多年的所学,全部发挥出来,一定能把咱哥俩这家公司做大!”
“……行了,就这么定了!”贺国才看我无力地抱着头,唉声叹息的样子,哈哈一笑,用力拍一下我的肩:“还有一条,本董事长在此宣佈,贾月影女士将成为许总的秘书,梅雪小姐,来当我老人家的秘书,许总,你同意不同意?”
话音未落,听到有人在身后故
意地清咳一声,回脸一望,一个俏生生的丽人身穿一件白色宽松的毛衣,已经半扶沙发,不知不觉出现在我们的背后,正是半月未见的贾月影。
典雅的发型,眉毛描得细细弯弯的,红红的嘴唇娇艳欲滴,鹅蛋般的脸颊,白皙的颈子,玉脸含春,笑靥如花,少妇清雅的肉体气息和浓烈的香水气息交浑着扑面而来,使我顿觉呼吸困难。
她歪着身子,一只手半是含羞半是动情地打了一下我:“看傻了!我问你,昨天为什么没来?哪儿浑去了?”
“昨天,我……我孩子病了,发烧,我看孩子呢!”我不由撒了个谎。
贺国才突然向我眨了眨眼,我才意识到自己前后的说法大相径庭。
贾月影看了看贺国才,意识到有些问题,便笑眯眯地拷问我:“你也学会撒谎了?!说,哪儿去了?”
看着她无比美丽的姣好容貌(我再次意识到,梅宁和梅雪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女人漂亮),我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由心怯起来。
“没有,真的没有。确实是孩子生病了,之后家里又来了个亲戚,我给她接风了。”
“亲戚?是梅雪的亲戚吗……不会是你小姨子吧?”贾月影好像很随意地说道,一只手还伸过来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
贺国才大奇:“你怎么猜着了?”
贾月影一怔,突然之间愤怒起来:“真是你小姨子?!她从美国回来了?怪不得!!你们家梅雪知道吗?”
我一下猜了出来,定是梅雪和她讲过我们以前的事。面对她气得扭曲的脸,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质问。
她使劲扯了一下我的头发:“你!我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你要是不来,就算是出于礼貌,起码也应该回一声。居然把电话给关了!许放,我恨死你了!
你们男人……都无耻至极!“说完掩面跑了出去。
贺国才向我眨眨眼:“噢,原来是姐夫和小姨子的那档事。你说,我们家小贾怎么就没个妹妹呢!嫉妒死我了!你小子!”
我傻愣愣地呆坐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生活一下子变得如此复杂起来!
“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