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怎么?不舍得吗?”崎岖的土路上,走在前方的雅拉蒙回头看着阿库,用
柔和的声音说,“现在离镇子还不算太远,想要回去的话,还来得及哦。”
“没有,我只是第一次真正离开那个地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看而已。”阿
库用轻快的语调回答,他的身上穿着柔软的丝袍,腰带上挂着并不太大的皮囊,
这就是他的全部行装,伴随着他前往将要走过的每一处。
珐拉不再反对之后,戈尔乔夫妇也放弃了坚持,也许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
儿子决心的力量。
他的皮囊里装上了闪闪发光的三枚金币,这是他们家能直接拿出的所有存款,
到了分别的时候,母亲的执拗也成了无法抗拒的力量。尽管这已经是在任何地方
都不算少的一笔财富,戈尔乔太太依然恨不得给他带上更多的行李。
他再三保证了,自己一定会回来,不过这保证并没有多少效果,他的父亲还
是气哼哼的瞪着他,母亲依然不停地用围裙擦着眼眶。珐拉并没有来送他,也许
是头一晚的激情让她还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也许是她不愿意直接承受告别的酸楚。
总之,一切从这一刻起结束,一切从这一刻起开始。他快步追向雅拉蒙,大
声的问着:“雅拉蒙!我是不是从现在起就是一个吟游诗人了?”
雅拉蒙微笑着看向他,手指拨弄着竖琴的弦,发出好听的声音,“只要你认
为是,你就已经是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唱些什么?”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抬了抬手中的竖琴,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温暖。
阿库却没有吟唱,而是问:“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知道,你说的巡礼者,
到底是做什么的?”
雅拉蒙看向湛蓝色的清澈天空,小声的说:“你记得唱歌颂诺恩萨尔大人的
那首《命运之琴》的开头吗?”
阿库点了点头,这么知名的诗篇,他如果不记得,也就没脸再说什么要当吟
游诗人的话了。
随着雅拉蒙弹奏的旋律,他低声哼唱着:“异界的无尽静谧/ 看不到星星的
黑暗夜空/ 孤单的命运天使/ 弹奏着永恒的琴声/ 每一个音符/ 都是等待改变的
宿命/ 每一段旋律/ 都是精心编织的一生……”
竖琴的声音嘎然而止,雅拉蒙看着阿库,认真的说:“其实,所谓的巡礼者,
只不过是追随着永恒之琴的命运之声,代替诺恩萨尔大人进行见证的存在而已。”
“见证?见证什么?”阿库有些不太理解这么含高深的解释,“我被你搞糊
涂了。”
雅拉蒙却没有更深入说明的打算,她只是说:“其实,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你就当作……我是为了来见证你这样的存在而来就好。”
“我……这样的?”阿库更加疑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跟随了一个了不得的
家伙。
“对啊,”雅拉蒙灿烂的笑着,手上的竖琴在阳光下也显得格外耀眼,风吹
起她的额发,七片叶子中的一片,闪耀着柔和的光芒,“你这样的,既单纯而朴
素,又反馈了命运之弦的人生。不管是见证了改变,还是见证了顺从,对我而言,
都是很重要的纪念。”
阿库为难的摇了摇头,“虽然你说的很厉害的样子,可我一点也没听懂。”
“你不必懂,也不必记得。这只是你漫长的人生中一段短暂的回忆而已,像
一片叶子一样的回忆,可能突然有一天,就会随风而去。所以,趁它还在手中的
时候,开心的做你想做的事吧。”雅拉蒙再一次拨弄起琴弦,笑着说,“比如,
学着唱这首你没学过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