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22年6月25日
对于完颜洪烈毁约追杀杨铁心夫妇,罗云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一开始对完颜洪烈的猜测就是如此,只是发生的时间早晚问题。
杨铁心夫妇躲在附近村落内,好不容易才等到穆念慈带着罗云一行人前来。
唯独少了完颜康一人。
「康儿?我的康儿呢?」见到一行人裡没有完颜康,包惜弱立刻对着罗云等人问道。
最裡边的杨铁心正奄奄一息躺着,明显是与追击的金兵恶战过一番。
面对包惜弱的疑问,罗云先是放下在肩上被绑成麻花的梅超风,席地而坐后回答道:「他去和那些追兵问点事情,眼下也就他方便问。」
「什么?」包惜弱环顾众人,也就她一个这样惊讶,大概进来村庄前罗云就解释过了。
「伯母先别紧张。」郭靖连忙安抚还有些惊慌的包惜弱。「罗兄交代了康兄弟,让他能拖那些金人一阵子,晚些自然会来这儿碰头。」
「真的吗?真的?」包惜弱十分慌张。「铁哥…已经伤成这样了,要是康儿——」
一旁安抚包惜弱的工作是交给郭靖和穆念慈,曲非烟则是在村庄裡探听附近情况。至于黄蓉,还失魂落魄地坐在被牢牢捆住的梅超风一旁,没有对这些事情有任何心思。
「现在有空处理你了。」罗云整个人移了过去。「你也有事情要说吧,黄蓉姑娘?」
黄蓉失了神的双眸看了罗云一下,没法确定那深邃又乌黑的双瞳裡带着是真诚还是虚伪。
「你…知道我爹爹?」黄蓉从口裡淡淡地挤出一句问题。
「知道。」罗云的回答反而详细起来。「十多年前,我还在迴燕楼当苦力时,他就常在那儿作客了。」
「我不知道。」黄蓉别过头去。「他又不曾和我说这些,他永远只说娘又多好多好,要我变得那样好。就算成天应着我…我想他也没在乎过我在想什么。」
跟自己女儿都说不上话,大概是许多为人父者的痛处吧。罗云猜想着,黄蓉对未曾蒙面自己的母亲有憧憬,一半出自于黄药师的口述,另一半是黄蓉从父亲身上得不到的一部份情感投射。
不然,她也不至于对黑风双煞二人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你打算回去吗?」罗云随口问了句。「黄老只要我照顾你,但也没明说要不要带你回南边就是。」
「回去和他吵架?算了吧。」黄蓉苦笑道:「回去岛上…他也不是真的要我留在那裡,而是要我…去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罗云被勾起了兴趣。「因为什么?」
「天下五绝,我爹是其中的『东邪』。另外有个在西域的,被称『西毒』的欧阳锋。」黄蓉一边讲着,一边将脸埋进屈膝而坐的双腿间。「我爹…要我嫁给那个欧阳锋的侄儿。」
「看来你是不从了?这样有目的的婚姻?」
「一部分是吧。」黄蓉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况且,那个公子哥也是整天被白驼山庄的奴婢簇拥着,在外风流的事迹也没少传。我能选,为何要选一个定要糟蹋我的人呢?」
「问我这个青楼老板可真问错了。」罗云打趣道:「武林的事我知道不多。不过,不管是我的故乡,还是这儿,结婚嘛…都是有些要求的。两人相爱却没好结果的,真没少听过。」
黄蓉反问道:「你是要我让步?」
「当然不是。」罗云像是安慰一般拍拍黄蓉的头说:「虽然要你跟着糟糕的人是糟蹋了,但是结了婚后是两个人的事情,甚至两家人的事情,还是要考虑下吧。」
「那我要先考虑怎么打消我爹的念头。」像是有些抗拒一样,黄蓉甩了甩头,罗云也很识趣地把手移开。
「有个直接的办法。」罗云不假思索地说:「找个男的,条件比那公子哥还好的,不就解决了?」
「哈哈…罗兄是在开玩笑吧。」黄蓉苦笑着反驳:「你也知道我爹,随便找的人哪能入他的眼裡。」
「也不是随便找。」罗云的目光转向另一处的郭靖。「但也要你帮我个忙就是。」
顺着罗云的目光看过去,黄蓉有些难以置信。「你当真?」
「你不喜欢?」罗云抓了抓头。「嗯…他是傻了一点,但也是个好小子吧?」
「也不是这样……」黄蓉有些苦恼地说道:「光是武功,他怎又比得上欧阳锋的嫡传呢?爹见了靖哥哥准定把他轰到海裡。」
无视黄蓉投来的异样眼光,罗云自顾自地说:「这就是我要你帮忙的地方。」
「帮什么忙?跟我结婚有关係吗?」黄蓉还真被弄不明白了,罗云怎么在这话题上老扯上郭靖。
「我是想…他在这些事情后,差不多也会来问我能否收他做徒弟。」罗云笑了笑说:「你也知道,他的性格和我对不上,况且我也没武功能教他。」
「是要我帮他另外找师父?」黄蓉了解罗云的意思。
罗云点头说:「毕竟武林的事,你比我熟。说不定他之后还真有机会能入黄老的眼。」
「很难吧,就我爹那个性。」黄蓉再度看向罗云,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后说:「你不帮我劝劝我爹?」
罗云和黄蓉双目相对,他这才稍稍揣夺出这丫头的另一层心思。「我劝下去就干涉太多了,最多就这样帮你出主意。」
「无情。」简单的二字,感觉不只是就这当前的事情说的。「我去看看杨伯伯。」
看黄蓉起身而去的背影,罗云心裡只觉得麻烦事又多了一桩。
但比起之后的麻烦,眼下他还要先度过当前的险境。罗云也不是没想过干脆跑了就算了,不过这算是自己学生完颜康的事情,加上随行的郭靖是一股脑的傻劲,怎么算他也没机会脱开身。
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吧,就算是还绑了个女子在身边的妓院老板,能帮上忙也能算作好人吧。
「罗爷爷,康兄回来了。」在外面晃悠的曲非烟遇见归来的完颜康,便把他带入众人藏身的屋内。
完颜康跟着走了进来,先是对较近的罗云点头致意,接着目光望向更远处的包惜弱等人。
他看似还有点惊魂未定,好险金国的追兵没有为难的意思,他才能这样全身而退回来会合。
「康儿!」看见自己的亲生骨肉,包惜弱立刻奔向前拥抱住他。「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要是你也…要是你也……」
「母亲,我没事,追的谋克(金朝女真的军职,相当于百夫长)认得我们,没有杀来的打算……」完颜康又看了一下在最裡边的杨铁心,接着补充说道:「至少现在不会杀来。」
「什么…什么意思?」包惜弱还没及时理解完颜康所说的事。
罗云站起身,对着完颜康问道:「那些追兵说了什么?」
「父王给他们的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听那谋克说的样子,这次他莫名坚持,没人能劝得动。」完颜康接着补充道:「他们派了一百人,都是轻骑,等于平时作哨探的规模。」
「那—那义父碰上的金兵,还不是全数?」穆念慈震惊于完颜康报出的人马。一开始与杨铁心缠斗的人马,并不是这支队伍的所有人。
完颜康接着说:「以前母亲对王府的将士也算不错,我猜…他们也在犹豫吧,但是——」
「但是他们还是会遵守这命令的。」罗云打断完颜康后说:「那么…你们不可能回去的情形下,问题就是期限是什么时候了。」
罗云的推测是正确的,完颜康从金兵问到了命令,也被告知了他们再度追来的时间。
「现在算来,就半天。」盯着屋内破缝透入的夕晖,完颜康面色凝重地说道:「那位谋克说了,就给我们半天时间。明天清晨没见到母亲在他们营地,他们就要全数上马追来。」
「知道了。」罗云转而对其他还听着的众人问:「那么…各位有什么意见?先提醒一件事,就算有小红马在,能脱身的人也不多。」
郭靖正要出声,却立刻被曲非烟抢先了说:「我们就算现在跑了,要跑到哪裡才算脱险?」
「往南走到济南,脚程绝对比不上这些轻骑。」完颜康分析着,这几日在罗云的训练下,他也有些分析当前局面的能力。「但追兵的规模只有百人,要到他们不想引起南方注意的程度,至少要到扬州吧,甚至…要过江更往南边。」
「真的能追那么远?」连罗云都有些难以置信。「那往西边呢?」
「西边是满人的地方,跟我们金人是同宗,跟他们要个人不难。」完颜康继续解释道:「从济南到合肥的范围,都是北方和南方角力的地方,要是碰上哨探,不管北方南方的人都可能。」
听到完颜康字裡行间自称金人,包惜弱心裡凉了一阵。他看起来虽然少了几分过往在燕京王府的幼稚气息,但却和王府的金国将领愈来愈相像。
「康兄弟……」郭靖听完颜康分析得明白,仍试探般地问了句:「你…是要伯父伯母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完颜康没有回答郭靖的疑问,而是漫步越过众人,直走到躺着的杨铁心身旁。
这个作为他亲生父亲的老人,此时正因重伤意识不清。在上身包扎处,已经有几个流血过多渗至表面的红斑。以完颜康来看,他现在也就是在死撑着。
要他和包惜弱「一併」束手就擒,从现在条件而言几乎不可能。
「郭兄弟…我得要实话实说。」完颜康转过头去,直皱着眉头对郭靖说:「就算那几个武士和这人受了一样的伤,他们也是有物资能照料的,和我们处境不一样。」
「什么意思!」郭靖听明白完颜康的话,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口。「你是说—你是要丢下伯父不管?你难不成要把伯母带回燕京?给那个背信的王爷低头?」
还没等众人劝阻,完颜康就冷冷地答道:「如果我娘能活着,我就会这样做。」
听完颜康这样回答,郭靖怒火中烧,冷不防一拳就招呼在完颜康脸上,让完颜康踉跄摔倒在地。
「靖哥哥!」曲非烟和黄蓉喊住了郭靖,深怕他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郭靖心裡只觉得不可置信,他原本以为这几天的相处,可以磨掉完颜康一些顽劣的性格。「他是你亲生父亲!」
面对郭靖的怒吼,完颜康也沉不住气了。「那我就告诉你!这裡包含你我,八个人外加一串麻花!真照你的意思,那等我们安顿时最多剩一个人能活命!」
「就算如此,那也不该屈服在金人手上,背义求生——」郭靖怒道。
「背义求生?你搞清楚,就算我们都死在这裡,对父王来说就和死了几隻鸡差不多,顶多我和母亲比较贵重而已!」完颜康站起身,冲着郭靖骂道:「你能在蒙古人身边求生,我就不能在金人下面做事了?」
这句话直接戳入郭靖的痛处,让他再朝着完颜康鼻樑痛殴了一拳。
「够了。」看包惜弱和穆念慈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罗云也只好跳出来先挡一阵。「你们两个先隔开一阵,我和完颜康在这儿,其他人先出去。」
「罗云兄——」郭靖还想出声,却被罗云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停下。
「再急我们还有半天时间。」罗云稍稍推开一直想向前的郭靖。「有什么打算,这半天也够想出个方法了。」
「我们先出去吧,让康兄先静静吧,好吧?」黄蓉也跟着劝道:「我们也别让伯母和念慈为难,有没有两全之法,还是等罗兄和康兄讨论一阵吧。」
看了也不知如何是好的包惜弱,郭靖这才冷静一些,随着黄蓉等人一起走出,留完颜康、罗云以及还没清醒的杨铁心在屋内。
完颜康心裡也清楚,要包惜弱回去燕京王府是不大可能,加上杨铁心这样九死一生的情形,她也有可能想不开直接自尽。
「有想法吗?要逃命还是乖乖回去?」罗云拍拍他的肩问道。
完颜康摇摇头,看着眼前的杨铁心说:「没有,要跑也跑不掉;要回去,除了我也没人会答应。」
「你心底还是想要保护你母亲的,不过嘛……」罗云坐了下来,也示意要完颜康坐下。「你是不择手段的傢伙,这就和其他人区别大了,也不怪他们不答应你的想法。」
「不择手段总比死了强,老师您明白的。」完颜康也坐了下来,但还是直盯着床榻上的杨铁心。「我就算真的留着汉人的血,但还是燕京王府长大的。我就想不透,我向着金人为何就错了?」
「但你母亲不把自己当金人,对吧?」罗云笑了笑说:「把自己当谁看,总是有许多因素。一旦被这观念束缚住,甚至是成见,就变成不好跨过的坎了。」
「老师你觉得呢?」完颜康犹豫着,他并非没有随包惜弱一起亡命的想法,但他就会与早已在身上的金国权力完全无缘。
「我就提醒一件事:有付出才有收穫,这付出是情愿不是情愿都一样。」罗云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尘土。「想明白了,再到外面来找我。」
完颜康并没有起身,任罗云自己走出屋外,留着他和自己不省人事的生父。
夜色让屋内除了一些透入的月光外,都是维持着一片昏暗。虽然完颜康想保持冷静,但心中杂乱的思绪仍持续不断。
「唔唔…有谁…在这儿……」虚弱的杨铁心此时睁开双眼,却只见周遭一片朦胧,只能在些微月光下看见完颜康的人影。
完颜康听见杨铁心的声音,虽然没有想和他多瓜葛,却还是应了声:「是我。只有我在这裡。」
「是…康儿—咳咳——」听见完颜康的声音,杨铁心激动得咳出血来。「我还以为—咳—我走之前—咳咳—看不见你了……」
「再多说话,走更快。」对完颜康而言,他和这个生父没有任何情感连结,说话自然也没多大尊重。「我叫母亲进来——」
「等等—咳——」杨铁心叫住了他。「别让她知道…我要走了……」
「方才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完颜康微微皱眉说道:「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和母亲…或是念慈姑娘说比较合适。」
杨铁心叹了口气。「果然你…心裡还是不认我这个爹啊……」
「是的。」完颜康也没有隐瞒的打算。「我…只会是完颜康,不是杨康。」
「那你母亲……」杨铁心硬是转向眼前完颜康朦胧的身影问道:「你会…把她带回燕京?带到那个…害我们流离失所的人那裡?」
「她不肯。」完颜康回答道:「就算可能会被追杀到至死方休,母亲也不会愿意的。」
「那么——」杨铁心硬是爬起身,艰辛地从一角的行囊裡摸索着什么,然后费劲将那东西放到完颜康面前。「只能拜托你了……」
「这是?」完颜康捡了起来,摸起来好像是一本书。
「我还在犹豫…这杨家枪谱…该不该给你……」杨铁心又咳了几声。「但是—要有人—能保护惜弱—还有念慈——」
「我会拜托郭靖兄弟的。」完颜康正这么说着,却立刻被杨铁心死抓住肩头。
「他太耿直—咳咳!」杨铁心气若游丝地说着:「就算是—不认我这亲爹也好—我也要你—只有你才能…在那些虎狼下…保护好…你娘……」
「我知道了。」完颜康搭上那隻抓住他的手。「我一定会保护我娘,还有念慈姑娘。」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上天应了杨铁心最后的愿望,透入屋内的月光在此时不偏不倚照到完颜康脸上,让他看清了完颜康的脸。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自己儿子坚毅的眼神。
不管是虚应也好,或是真心也罢,完颜康最后还是说了句:「交给我,爹。」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短短的时间内,所有的遗憾都被补足。最后拚尽全力爬起的身驱,瞬间被这样的满足压垮,倒落在 自己血亲的双臂间。
把还未冰冷的身躯放回床榻上,完颜康也在这时有了想法。他的目光飘向杨铁心的那杆老枪,伸手握住了枪头。
屋外的众人等候着。
看见罗云出来,也只是摇摇头,大概也知道罗云也没帮完颜康弄出什么主意来。
带着对完颜康的质疑,郭靖对罗云问道:「康兄弟…他真的会把伯父伯母都带去金人那儿吗?」
「想不出办法就会。」罗云也没隐瞒他。「对他来说,让自己母亲活命比什么都重要。会不会回去,就端看他能想到什么程度。」
破烂的门板再度开启,完颜康背着长枪走了出来,枪头上还滴着鲜血。
「杨—杨兄——」在摇曳的火光下,穆念慈率先注意到了鲜血的来源。
那锋利的枪头,被完颜康用来割下自己右手的两根指头。
*********
距离清晨的到来,还有一些时间。罗云估计还要一、两个时辰才会日出。
大概也没人想到,罗云接着就丢穆念慈和完颜康二人独处去了。
「罗兄,为什么?」郭靖照着罗云的指示,用好不吞易张罗来的麻布裹住杨铁心的遗体。「就真的照康兄弟的意思吗?」
「这不好吗?他在金人那边能交代,我们也不用再和他们周旋。」罗云反问道:「还是你想和那群人硬拚?」
郭靖摇摇头。以他的心思,要想到所谓的两全之法难度是高了些。
不过,把包惜弱和穆念慈交给罗云照顾,这其中的意思不但直接,还有些违背伦常。
罗云对于这样托付过来的女子,都是说还有进窑子以外的选择,他本人从来都是无奈但不会推辞。
包惜弱姑且不论,穆念慈即将被完颜康丢去风流场所,她却还是在房内替完颜康包扎。
罗云在把两人丢进去前弄了几盏火光,好让房内明亮些,连床都还意思地整理了下。
完颜康明白这是什么打算,但就是不太能理解原因。他对穆念慈没有放感情,在交代了他的打算后,常理说来穆念慈更不会就这样从了。
现实却是穆念慈和他坐在这小小的床榻,帮那隻没了小指和无名指的手包扎。
「会痛吗?」穆念慈处理好这不小的伤口,看着还渗血的外包扎说道:「就算杨兄你要把我和义母—也不用这样……」
完颜康并没有阻止她用杨姓称呼。他只是尝试动了动手,确认自己的活动能力。说
来奇怪,在被陈玄风抓穿那次胳膊后,完颜康对于受伤的反应变得有些麻木。
或许是心虚,完颜康并没有正眼看向穆念慈。「卖父求荣、贪图名利…都要被这样骂了,总得让人见得骂了是有用的。」
「你是说郭靖兄?」穆念慈问道:「但也不至于要把手指都断了吧?」
「负责嘛,或是受罚嘛,都是要的。」完颜康苦笑一声后说:「老实说…不断这两根手指头,我没办法下决心…把母亲和你交给老师。」
「杨兄……」明知道完颜康是要把她和义母推入未知的水火当中,穆念慈比起责难,更多却是想着要如何安慰他。
从完颜康在燕京那次比武招亲,调戏地脱了穆念慈的绣鞋那一刻,穆念慈的心就彻底地被完颜康勾住。
看出来的人也不明白原因,甚至…作为当事者的完颜康对这件事压根一无所知。
「我…我不会怪你的……」穆念慈有些支吾地说道:「只要…你…杨兄你…还挂念着我们母女…就好……」
「妹子你——」完颜康大概也没想到,穆念慈会这样推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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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转头,一男一女便四目相交。疑惑与不安、自责与爱恋…彼此複杂的情感在眼神的交会中流窜着。
即使如此,两个人还是没有办法理解彼此。穆念慈的心被勾得太紧,完颜康的心却走得太远。
这短短的一夜后,两人的距离就再也没有靠近的可能。
这时完颜康才意识到,穆念慈的玉手在哀愁的眼眸盯住他的那刻,已经缓缓抚上他刚包扎好的手。
罗云让他们两人独处的用意,本就是如此。
在燕京时,完颜康本就没少风流过。但这一次不同,他将少女顺势压在床榻上时,心裡是犹豫的。
明明以往伤了多少人,他都不会住手。看着现在穆念慈的双眸夹杂着忐忑与期待,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两人专注在彼此规律却又渐渐沉重的鼻息,凝视着彼此看似相连实则没有交集的双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