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皂衣,全是最难惹的官府中人,搞不好要落一个杀官造反的罪名,那可是一辈子翻不了身。
本朝起自草莽之中,创业初期打的是“均田免粮”的旗号,与据有大量田地的各大门派有着根本性矛盾,那时候厮杀极惨,也不知道有多少据寨自卫的坞堡营壁被攻寨的大军杀个精光,那当真是一场江湖浩劫,就连少林寺都险些毁在战火之下,多亏有几位巨公在朝中维护,才让少林避过了这一劫。
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江湖中人,背后大骂“顺贼”、“流寇”的大有人在,敢于宣称光复前朝的也只有朱清海那位朱大侠,这一边的声势不免弱了许多。
连天雪神情严肃,他拔出长剑,剑指雅易安,说话很有分寸:“雅易安,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雅易安笑了笑,可掩盖不住满面的阴险,他身边那满脸媚笑的年轻人当即发话:“连小子你活够了?天大地大咱们老先生最大,他的话谁敢不从!”
他的声音也有些尖细,只是话音刚落,一记五指山已经落了下来,雅易安冷哼了一声道:“檀郎,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檀郎脸上已经多了五个指印,满脸仍是堆着媚笑道:“雅总管!”
连天雪瞅了一眼,正声说道:“雅易安!你这魏阉的私淑弟子,后来的东林余孽,现下又改作了鞑子走狗,奉的是哪一旗的旗号?”
鞑子退走关外后,八色龙旗下的队伍便为皇位各奔东西,眼下正在关外杀得天昏地暗,只是野心不死,这雅易安也不知投奔了哪一旗,奉命入关来为鞑子二度入关开道。
连天雪说的正是雅易安的毕生丑事,雅易安心中无比愤恨,手上暗蓄劲力,就想把连天雪毙于手下,脸上却是笑道:“连公子说哪里话……我们此来,只求连公子给我们一个捞点油水的机会!”
正说着,雅易安右脚猛地在地上一点,整个身形就朝连天雪飞了出去,他身形如电,在白云航见过的高手之中,他堪称是轻功第一人。
只是他虽然突然发难,但是他满脸阴森,连天雪始终对他全神贯注,雅易安才飞奔出十余步,他也举剑起步朝雅易安奔去,只是丝毫不减那潇洒气度,不带一点步履声。
双人都是天下间顶尖的高手,不多时雅易安已经振臂疾刺,他的身形有若鬼魅,手上一把细长刺剑,出手无比凌厉,事先毫无半点征兆,纵便是剑光如电,这武功正如他自己一般都是阴森气象。
连天雪不改潇洒自若,出手极快,出手十分简单,往往击中雅易安的要害,任雅易安千变百幻,可是往往还是经常引招自卫,双方不多时已然交手百招。
沈越越看越是吃惊,他轻声说道:“这位连公子的武功恐怕还在云流丹之上……”
郭雪菲只说了四个字:“幽明破天!”
难道这连天雪竟然到与魔教教主幽明破天相提并论的地步?那边雅易安阴笑数声疾刺七剑,猛地一点地,又是飞掠而出,坐在太师椅上击节赞道:“好狠的剑!好毒的剑!”
连天雪站在原地未曾追击,似乎这一番激斗未曾发生过,他说道:“剑术者,一为快,二为准!”
雅易安又是阴笑数声,将手中的细长刺剑往地上一插,那檀郎赶紧递上湿毛巾,雅易安擦了把脸后继续赞道:“剑术者,一为快,二为准……果然是至理名言!好狠的剑!好毒的剑!”
这话若是在其它人口中说出,自是两大高手异曲同工,可是雅易安这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刺耳,白云航听得迷迷糊糊,但是郭雪菲和李玉霜听得明白,双方说的快与狠,准与毒,实际说的一桩事。
连天雪却淡然处之,他问道:“雅易安,阁下也是天下顶尖的剑道宗师,何必痴迷于富贵二字!你我不如罢战!”
雅易安的笑声越发阴森,他的声音也越发妖异:“剑法的极致,就是出剑越快,认位愈准!这个道理二十年前我便明白,只可惜我限于资质,竟还是弱了连公子一筹!”
连天雪没答他的话,雅易安继续狂笑道:“连公子在剑法上的修为,那是远胜于咱家!只是十年前,咱们顿悟得道,才明白何为天下间最为霸道的武学……连公子还是请束手就擒吧!”
连天雪说道:“那便受死吧!”
白云航十分不解他口中“天下间最为霸道的武学”到底是何物,就听到那檀郎尖细的声音:“发枪!”
雅易安身后的前排护卫猛地将手中的物事对准了连天雪,雅易安的笑声阴险到了极限:“真正的天下第一便是……”
望着十余杆火器,有见多识广的公人当即认出那是泰西佛郎机而来的火铳,威力无穷,雅易安得意洋洋,摇头摆尾地说道:“不过如果在真正一流高手面前,这十余支火铳未必管用……”
“因此,再来四排……”
在五排火绳枪之前,任是连天雪也不由为之变色。
~第二十七章空城计~
率先发话的居然是白云航,他大声叫道:“你们哪来的这么多火铳?想造反啊!这是夷灭九旅的大罪!”
依大顺律,严禁官民持有火器,违者可斩立决。只是雅易安本来就打定了造反的主意,他大声说道:“老子就是想造反,看你们怎么着!”
雅易安的护卫共有五排,每排十二人,总计是六十枝佛郎机火铳对准连天雪,任是连天雪一向智珠在握,现下也是无计可施。
这佛郎机所制的火铳威力无穷,任是怎么样的护体神功,也是经不起这火铳一击,这阴人好生可恨,居然把自己诱入到火铳的射程之中。
即使自己有心来个秃驴打滚再来
一个燕子三抄水,只是这数十枝火铳对准了自己,只有稍有动作就是毙命当场。
那檀郎也跟着雅易安尖笑了几声,他大声叫道:“前排射……”
“呯……呯……”响了两声巨响,在那瞬间连天雪脑中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自己竟然毫发无损,倒是意外惊喜。
原来这佛郎机的火铳便是火绳枪,这火绳枪是要临阵打火点火绳的,军中健儿熟习用法,自然威力无穷。鞑子兵在关外初起以骑射起家,是天下间第一等的精骑,前朝屡战屡败,只有以火器克敌才有制胜之机,到后来前朝朝纲不振,降军如云,带去了大量火器,鞑子兵已然是“半是骑射,半是火器”,战力愈强。
襄阳会战之后,鞑子的精兵多有损耗,越发重视泰西的火器,雅易安所得的火器原本是鞑子兵未得运出关外的一批,总计有大小火器百余件,秘藏于河北卫辉。雅易安投了鞑子之后,鞑子王爷当即将一张秘图交与雅易安。
雅易安喜出望外,当即赶回卫辉起出这批火器,但是其中有数十件颇为笨重不利携行,最后只带走这六十枝佛郎机火铳,他在军中曾见过这火铳的无穷威力,心道:“有此一物,咱们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