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一要动手,对面玄生便也是作势欲扑,却被玄慈拉了下来。玄慈拉过他还身合了一什,又宣了声佛号,向旁边几名老僧道:“众位师弟,你们且还请退出去,此乃老衲私事,却还是由老衲做主吧!”
“方丈师兄!”众僧皆不由惊呼道。
玄慈道:“众位师弟请回吧,难道不知擅闯方丈禅室,已是触犯寺规了吗?”
玄慈一拿寺规压上,众僧却也无法,只能各自叹了口气,宣了声佛号,紧盯着萧远山一步步退出了禅室之外。萧远山见众僧退了出去,用力一把甩开了萧峰手臂,哼了一声,直盯着玄慈问道:“老和尚,你却是说不说?”
“阿弥陀佛!”玄慈却是又低头高宣一声佛号,便自垂眉不语。看样子,像是已打定了主意不说。禀着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及出家人之仁慈,玄慈却是终不愿说出慕容博的名字。害他死了多年后,还要被萧远山开棺“鞭尸”,甚至“挫骨扬灰”。
沈醉看了眼萧氏父子,起身向玄慈问道:“请问大师,那人却是真的死了吗?”
“沈施主这话却是何意?”玄慈长眉一轩,抬头道。
沈醉笑道:“我只是确定一下,要知道‘诈死’这一招,却是不知多少人都曾用过的!”
玄慈一听不由面色微微一变,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嘴里喃喃道:“是了,是了,定是这样了……料不得他却是好生手段……”他喃喃自语一阵儿,又是长叹一声,这一声叹包含了许多的悔恨与自责之意。
他终究是聪明之人,被沈醉提到了“诈死”二字,便立马联想到了慕容博诈死的可能。再又想到近些日子以来江湖中许多人死于慕容家“以彼之身,还施彼道”的绝技之下,连自己师弟玄悲也在大理身戒寺死于这种手法之下。江湖上许多人怀疑是慕容复所为,但他却知以那慕容复二十来岁年纪再怎生厉害,要能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手法杀了自己玄悲师弟去,却也是不大可能。但现在他既想到了慕容博未死,便对玄悲身死之事有些了然了。以慕容博的身手,要杀死玄悲自非难事。而且当年自己却是也有遣玄悲向慕容博质问过雁门关之事的,且当时玄悲言语上又对慕容博曾有些冲撞,两人之间闹了些不愉快,慕容博却是也有杀害玄悲的理由的。只是慕容博却为何要等到三十年后才来杀害玄悲,他此时却也是有些想不通的,只暗自惴测想必是慕容博有什么理由或目的吧。
沈醉瞧得玄慈脸色变幻,目光闪烁,再听其喃喃自语,心中已是猜到了玄慈定是想到了慕容博诈死的可能。便又接道:“佛家有云,人身只是一具臭皮囊。人死之后,只余一副皮囊,人便已不是原先的人了。此时的躯体与一块石头一棵树木也是没什么区别的,大师又何必执着于我们再又将他挫骨扬灰。大师如此执念不肯相告,实是着相了!”他武侠小说看的多了,不少里面都有涉及佛学之事。他虽不甚懂,但看的多了却也知之一二,此时这一番话虽为胡拼堆凑,但却也是有那么几分佛家道理在内的。
“阿弥陀佛!”玄慈双目一睁,眼中精光一闪瞧了沈醉一眼,然后长宣一声佛号,向他合什一礼道:“沈施主一语点醒梦中人,老衲确是着相了!”他说罢,喟然一叹,然后转向萧氏父子向二人合什一礼后,道:“当年雁门关之事,那假传消息之人乃是姑苏慕容氏的上一代家主慕容博!老衲当年与他交好,因此从他处得知消息便不疑有他,想不到他却是蒙骗老衲,使得老衲种至大错!”他说到这里,斜眼看了下沈醉,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又叹了一口气,终没向萧氏父子二人说出他已猜知到慕容博诈死的可能。
“好,慕容老贼,老夫定要将他挫骨扬灰!”萧远山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而萧峰听到慕容博的名字后,却是忍不住面色一变,惊呼了一声“什么,竟是他!”他却是还一直记得阿朱乃是慕容家的人,而阿朱平日里也常在他面前向他说慕容博对她如何如何好,像亲生女儿一般。但现在他却又得知了造至当年他家破人亡,三十年来惨剧的正是阿朱口中待她像慈父的慕容博,这却又让他该如何处置。
“峰儿,你怎么了?”萧远山见得萧峰面色一变,惊呼一声,不由奇怪问道。这现在已从玄慈口里得知了当年假报消息之人,找到了害他父子三十年来生离的真正仇人了,他却是怎地这样一副表情。
“阿朱她……”萧峰说了这三个字后,却是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了。两边一个是待自己妻子如亲生女儿却又害自己家破人亡的杀母仇人,且阿朱又对慕容博有极深的感情,另一边则是痛失爱妻,三十年来苦苦隐忍少林的亲生父亲,他却是不知该倾向于哪一边。是要顾着爱妻的感受,还是要顾着生父的感受。想要两者兼顾,但此时却是只能容他选择一头。想到这里他却真希望还是不知道的好,起码不用受这样的烦恼。
萧远山听得萧峰说出阿朱,却也马上想到了阿朱的出身,略皱了下眉,道:“是了,阿朱却原是那慕容家的一个丫环。不过咱
们父子俩要去开那慕容博的棺木,将他挫骨扬灰,她一个丫环却也没道理拦着。况且她现在既已嫁了你,便是我萧家的人了,与那慕容家再无半点关系!”他虽知阿朱原是慕容府的丫环,却是不了解阿朱与慕容博的关系与情份,因此便也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阿朱与慕容博的感情,此时要说却也是一时说不明白的。因此萧峰便只苦笑了一下闭上了嘴,暗自里摇了摇头。心中思索了一番,已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便只瞒着阿朱不让她知道就是。好在那慕容博却是已经死了,自己爹爹说要将他挫骨扬灰怕多半也只是一时泄愤而已,不见得真会那般做了。只是那慕容博虽死了,却还留下了一个如今与自己在江湖上齐名的“南慕容”慕容复,禀着父债子还,爹爹少不得却也是要杀了那慕容复的。他此时尚还不知那慕容复的真正嘴脸,只是结识了慕容复手底下几位家将,心中佩服他们为人,便也是把慕容复看的高了,一直当他是好汊子。想到转眼便又已成仇人,他却也不忍唏嘘,一时心中颇多苦恼。
沈醉见玄慈并未将心中猜想慕容复诈死的可能说出来,心中暗怪了他一句,上前向玄慈道:“不知大师可知那慕容氏乃是燕国皇室后裔,国虽已灭,他们后辈子孙却一直以致力于恢复昔日家国为目标。当年雁门关之事,想来定是那慕容博故意假传消息,想让宋辽两国起了争端,他们慕容家好从中得利,甚或趁乱而起。”
“难怪如此了!”玄慈听得沈醉的话又是面色一变,他此时知道了慕容家的渊源与所谋,便又立马想通了许多事情。想罢,看向沈醉道:“如此,那慕容博诈死之事便是十分有可能了!”
萧远山听得玄慈之言,冷笑道:“他没死最好,也可让我有机会手刃此贼!”而萧峰听得后,面色却是更加沉重了起来。萧远山说罢,微哼一声,便又转向玄慈道:“好了,老和尚,你既已将这人说了出来,那老夫便不再难为于你了,这便告辞了!”他说罢,向萧峰与沈醉打了个眼色,当即便要转身离去。
他身子还没转过,萧峰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小包来向玄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