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但由于武林险恶,树敌甚多,身为女儿家实需捆胸束腰,佯装一番方能远行江湖。然而,万万令凤葶玉意想不到会发生在她身上竟然就是被人错误身份与性别一事,虽然凭她一身佯装的男性衣着早已经能够掩人耳目,方便之门,反之还招来同性的暧昧之意!区区一封信,她这下也吓得慌了神。
石破天惊的刹那间,纵使怀有一身江湖侠气的凤葶玉,但内心底下始终是个含苞欲放的黄花闺女应有的心房,早已亭亭玉立的她此刻又要面对此事,毕竟是个好心肠的小女生,她仍是忍不住那忐忑之心,淡漠的气息里明显地失去了对于爱恋的憧憬,又惊又疑,咬了咬牙根,也由不得感到滑稽至极,极之错愕!
此时此刻,她除了心跳剧烈,受惊若宠之外,又还能怎样?过了良久,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草原上,睁得发呆的眼瞳显然已飘荡放空。
而实际上在她脑海里确是反复着她心上人的俊俏面孔,一副让她含情脉脉惦挂着的风范憬然赴目,似乎已达至忘我境界,不由自主地深思了半盏时辰,直至她叹惜一声,旋即合上了那一双清澈的美眸,心下亦憬然明白,心恨道:“若非……若非当初为了要下山寻找师父的下落,我也不会结识到刘锐那臭小子,更不会因此而跟师妹她失散,现今还不知是生是死……哼!总总一切都要怪那个姓刘的每次都在我面前胡弄作怪!”
不知不觉间,她自己仍在神思暗忖当下的前因后果,双眸登时露出一丝凄凉,彻悟整件事件的因由也不尽然。
凤葶玉默然半响,登时往身边四下鬼祟地偷望了一会,暗想了想道:“我看此地不宜久留了,我还是趁没人察觉之前,自己一人提前上路赴会。毕竟寻找师父的下落及阻止整个武林名派互相撕杀的危机更为重要。”
她似乎眨了眨眼,立即打断了自己的思忖,就真的像是一个问心有愧的来者,接着就此转过身悄悄地朝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准备收拾行李以便单独辞行,但她心里面却没有再顾念原本与她同行的刘公子的重要性。
反正对于她来讲这位刘公子并非她的真命天子,如意郎君,他亦好应该留守洪府这儿,等待当他的乘龙快婿。随之她亦因此跟这个男人画下句点,即使这个人将来是吉是凶、是祸是福,抑或是成败荣辱一概与她再无牵连,她心已倦了,心全碎了…………
几乎过了半刻,倏已达正寅时时分。而在另一角落的西厢,越过了西厢前的拱门,穿过七彩芬芳的花丛树木,在不远的前方那儿果真有座院亭。
再走近一些,只见院亭四面一片雾水迷蒙,而座落于院亭的左侧居然还有一个貌似人造的西湖池,如此费神的打造,实非一般人士能以拥有的。而整个西湖边野鹤成群,翩翩展舞,仿佛因此而形成了一幅人间美景的美图。
倏地,一支像来自天堂的如籁笛音,悠悠地传送过来,在湖池边就此有一阵沙沙沙沙的撑船声随之而来。转眼之间,忽见一条苗条玲珑的人身正撑着一条小舢板,随着平静无声的湖面正要划向湖岸去。
同一片刻,坐在小舢板后端的另一条人影仍然手持着木笛,小嘴仍在缓缓地轻吹那笛上的吹孔。随着那听似哀怨的音调笛声,登时迎来了好几只野鹤从天而降,仿佛亦要吱吱作声伴奏。
舢板前端的那条倩影彷佛正朝向院亭那处眺望了一会,玉手轻握竹棍的她不时扭动着她纤细的腰肢,双眼仿似观察四周的动静,瞧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道:“哎哟!小姐啊,我们已在湖上划了很久了,但至今仍然看不到凤公子的人影。”
此刻,坐在后端的洪月怡,脸上登时显出心焦的显像,脑子里的思意仿佛百般纠缠,顷刻间亦停住了优美的笛声,一时沉不住气便开口问道:“还见不到他吗?你究竟有否亲自将本小姐的亲笔信交到凤公子的手上呀?”
玉莲一脸无辜的神情,随即颤声回道:“真的有,小姐不再信任玉莲了吗?况且小姐亲口吩咐到的事情,玉莲有哪一次是办不到的?”
“我不是不信任玉莲你,只不过我们俩都已等了多时,却见不到凤公子的出现,都不知他心里面在想什幺……”
洪月怡边诉说边猜测,说到了一半,面色蓦地一变,叹声道:“唉!如今我没什幺怕的,只担心凤公子看了那封信的内容,反而嫌弃我对他的主动表态。难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那种感觉就是如此无助,如此艰难的幺?”
这语声既无奈又心酸,但却有种说不清的含意,彷佛每一个字都能透露出隐藏在她内心底下那份无助的情怀。
几乎是擦身瞬间,玉莲侧着面静心聆听她小姐的酸言涩语,玉颊发红,杏眼溜呀溜的,心中亦在默默咀嚼方才那番言语当中的含意,想了一会,不觉已把那条舢板撑回湖岸去了。
尽在发呆的丫鬟玉莲终于也撑到岸边,“沙沙”的划水声也跟着停止了。她登时放下了手上的竹棍,转了身便抬首看了她一眼,倏地又垂下首去,语声轻柔的说:“小姐,玉莲实在有点不明白,其实除了此方法,难道就没其它的法子了吗?”
洪月怡叹道:“若然不是火烧眉毛,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亦不会不惜一切来冒这个险,偷偷在这里和凤公子会面。”
一念至此,玉莲心中登时百念俱缠,长吟道:“玉莲怕只怕这件事
一旦被老爷发觉了,一时龙颜大怒严惩小姐你罢了。其实那位凤公子真有如此魔力,值得让小姐你为他冒这个险,打算跟他表示爱意,并且与他远走高飞吗?”
洪月怡忽闻,心里为之一怔,几乎不必多想,睁开她那充满沮丧的眼睛,苦笑道:“方才你也亲眼见到爹是如何强逼我的,爹实在太不明白我的心意了,不止三番两次死要女儿我嫁给一个毫无感觉的男子,而且还要凤公子的面前宣布成亲之事,还令到凤公子尴尬离去!”
玉莲心下不禁犹疑了起来,道:“其实小姐真的那幺喜欢那位凤公子吗?毕竟从小姐的口中说过,你和凤公子从结识到相处也只不过是数天的日子。”
洪月怡痴痴地回想她的心意郎君的俊俏面孔,一面呢喃地述说心中情,一面禁不住内心的甜蜜,微笑说道:“其实……其实我心里早有所属。自从我第一次遇见凤公子的时候,早已被他帅气俏俊的端正五官深深吸引着,况且单凭他一身英气的侠士风范便知道这位凤公子将来实有一番作为,所以自此之后,本小姐经已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洪月怡竟似在回味着当时与凤公子初识的情景,跟他第一次的碰面,仿如天造地设,惊天动地。查实这位洪府的千金小姐早已显露内心一丝爱慕,她已经春心荡漾,闺女的情窦尽显!
只可惜天意弄人,她极度渴望的如意郎君偏偏是个同性女生,现今只得怪上天月老枉作情缘,作弄凡人了!……
玉莲登时呼哧一声,咯咯笑道:“咯咯咯!若然当初小姐不说,玉莲也早已看透了小姐的内心,早知晓小姐的心里所属何人的了。而且玉莲猜想那位凤公子也是对你有爱意呢!小姐你果真给他迷住了,依我看,小姐和凤公子才是天生一对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男骚女媚……”
玉莲故意不说下去,随即捂着小嘴,“咯咯”的娇笑了起来。
洪月怡听得粉拳紧握,媚眼如丝,一时更显得她柔媚动人,哑忍了半晌,竟也忍不住,痛斥一声:“你……你坏……坏死了!你竟敢嘲笑本小姐,是不是要我不睬你一辈子了?”
语声刚落,洪月怡渐渐被那句真情坦露的语声弄得她浑身一震,犹如一颗女儿心房被她这位贴身丫鬟赤裸裸的扯开似的,此际再也禁不住害臊的情绪,随手朝她的小腰肢狠狠地搔弄惩罚她一番。
“呵呵哈哈哈……不要……小姐快停手呀!玉……玉莲真的被你弄得快要痒死了!哈哈呵……”
浑身痒麻的玉莲有如被雷电击身一般,蓦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玉手发狂般推挡个不停。
过了半晌,洪月怡终于停下来了,狠狠地向玉莲眨了眨眼睛,肃然道:“瞧你以后还敢不敢作弄本小姐。若然再给我听到你说凤公子的闲言闲语,我一定不会饶恕你的,清楚了幺?”
玉莲不禁喘息缓神,擅自跳出了舢板,急速踏上了岸上,回身之际却只是懒洋洋一笑,准备伸手扶住她的小姐,应道:“玉……玉莲知道了。来,快点抓住玉莲的手上岸吧!”
“你明白就好了。”
洪月怡赶紧抓着她贴身丫鬟的小手,以清脆的语声抢先道:“对了,方才你亲自交到凤公子手上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幺?”
早已上了岸的玉莲立即松开小手,急步地往院亭那儿走去,一刹那间却回眸一笑,羞涩地诉说了当时的情况,道:“他确是没说过什幺,当时玉莲只急忙一手将那封信递到他手上,接着玉莲就转身离开了,也没怎幺注意到他打开信的表情。”
洪月怡亲耳听见她如此一说,一颗心窝也随着沉落,浑身为之一怔,只静呆地跟随脚步来到院亭那儿,最后亦沉默地坐在一张黄花梨玉壁纹的圆凳上。
洪月怡突然睁开眼,瞧见院亭里的玉莲亦是显出一副惆怅的神思,随即淡淡一笑,问道:“为何玉莲一脸惆怅的,是不是还为此事而感到忧心?”
玉莲眨了眨眼睛,傻笑道:“不是,只不过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而已。”
洪月怡察言观色,眼见眼前的丫鬟的面色越来越不对劲了,狐疑着问:“玉莲有话不妨直言吧!其实我俩之间并非主仆如此简单,这些年来我早已把你是当成我的小妹了。”
“嗯……玉莲……玉莲还是不敢说。”
苦愁的玉莲彷佛被千金吨量压住了胸腔,以致一时说不出口来。
洪月怡娥眉微轩,她那副刁蛮的脾性又再次表露出来了,旋即怒斥一声道:“你越是吞吞吐吐,本小姐越想要你说出来。快说!究竟所为何事?”
玉莲惊闻,五内俱崩,体内的心头更加紧绷起来,一时间担惊失措。
“若然玉莲真不怕痒死的话,尽量闭着你张嘴巴!”
语声未了,洪月怡突现她那双厉眼,咬着牙威胁她一番。
“好……好……玉莲说就是了。可是小姐一定要答应玉莲一个条件,那就是待会不许取笑人家的呀!”
急声答来了一下,玉莲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显得苦愁,好不耐烦了。
洪月怡微微一笑,道:“这样才是我的好玉莲嘛!好,本小姐答应你就是。还不快说?”
玉莲的身子却颤抖起来,喃喃道:“其实呀……其实另外那位刘公子,他看起来也是一位满不错的好汉,单单他那身潇洒倜傥的气势,就好比凤公子的风
范了。更何况从他的外表上便显出一身健实的躯体,依玉莲猜想隐藏在衣着里面的那些肌肉也应该是结实有力,里外有劲的。好汉果然是好汉……”
原本一声不吭坐在圆凳上的洪月怡倏地闻言,霍然长身而起,玉掌抿着玉嘴媚笑道:“咯咯咯!吾家有女初长成,看来我们洪府的小丫鬟似乎对那位刘公子情有独钟了,难道早已种下了情根不成?”
急声一落,玉莲面色更是涨红示人,就像一个未经风寒的害臊女生般,急急低垂着头,双手亦捂住了面庞,眯着眼睛道:“小姐!你……你说过不会取笑人家的,如今却出尔反尔,竟然开始嘲笑玉莲!玉莲……玉莲不依了!”
洪月怡仍然抿着嘴咯咯媚笑,但玉莲她却已羞得面红耳赤,撒娇神情更是热烈显露。
玉莲嘟着小嘴,嗔意十足,仍是气恼道:“小姐若再取笑,玉莲可真要走了!”
洪月怡登时停住笑声,接着展现出一副腼腆的娇容,却毫无半点的怒意,只抬起头来,微笑道:“说你三两句,你岂可丢下本小姐独自一人?如此任性小气的小妹,你说你这副恶脾气到底成何体统,是否要我在爹的面前报告你方才那番行言举止,然后再等他老人家来惩罚你不可?”
“小姐呀,玉莲方才并非有心出言顶撞小姐你,请小姐原谅玉莲,千万不要跟老爷说,玉莲真不想遭受皮肉之苦呀……”
玉莲一眼噙泪似的,顿时跪在她家小姐的膝下,急忙地抓着她的手腕,瞬间哀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