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要派人去查朱文正了,对他,我都不会徇私,何况别人!我到时候不让你去监斩,已经是对你的宽待了。
”杨宪还想求情,他说:“我只是……钱万三是个糊涂人,他可怜就可怜在他不知什么是香的,什么是臭的。
”张无忌不为所动,冷冰冰地说:“我杀他头,他就记住了,下辈子不要重蹈覆辙。
”杨宪无奈,说了声:“谢殿下。
”走出去了。
杨宪一脸沮丧和不平地离去。
这个时候马秀英与他走了个对面,杨宪也没打招呼。
马秀英站住,皱眉沉思了片刻。
马秀英走进书房后,她首先把目光投向屏风。
张无忌正忙着写另外的字条:“有事吗?我还有事要找李善长他们议一议。
”马秀英说:“我没事。
”她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像突然发现似地指着纸条说:“杀钱万三?这人不是富甲天下吗?”张无忌反应冷淡,说道“李善长正在起草律令,可没有富人免死这一条。
更何况王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有钱人难道就要有特权不成?”马秀英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我记得,是这个钱万三出巨资修了金陵的外城、内城等,整整修筑了八重城墙啊,他犯了什么过失非要杀呢?”张无忌扔下笔,恨恨地说:“他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支配天下了!他竟然要我留出几个城门的匾额,由他来题写,他想和我一起千古流芳!可笑而又可恶。
”马秀英笑了起来,说:“相公,钱万三是可恶。
可恶不等于可杀呀。
他这种人,胸无点墨,他说出这无礼无状的话来,我想他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大忌。
殿下何必与这种愚人计较呢?”张无忌说道:“钱万三是流言散布者,他到处称他富可敌国,这就不是祥兆。
一个国家为有钱人左右,大家都崇拜金钱而不畏官,不畏王权,那还了得!我非杀他不可。
”马秀英说道:“法律严明,杀不法者、犯法者,却没听说杀不祥者、杀夸耀财富者。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殿下怎么没想过?钱万三自以为是,这没有触犯法律啊!既然没有犯法,又怎么能治罪于他呢?”张无忌顿时怔住,忽然有所悟,问:“你是有备而来?是来替人当说客的?除了杨宪,没有别人。
”“真不是他。
”马秀英说,“方才在门外我倒是看见他了,垂头丧气的。
他连招呼都没打,天下现在还没到最后定局,殿下不再需要人心了吗?不管穷人心、富人心,我看都不可少的。
钱万三所求,不过是虚名而已,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个虚名,既满足了人家的虚荣心,又显示了殿下的大度、宽容,这样一举两得的事,刻意去求都求不到,送上门来的非但不去做,反倒要杀人,这真不像你明王所为。
臣妾只说到这儿,再多只怕相公会烦了。
”说罢马秀英走了出去。
张无忌显然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呆了良久。
他一点都不怀疑马秀英有私心。
她与钱万三无亲无故,又素不相识,为他求情何用?钱万三不同于朱文正,真正与她无涉。
这么一想,她是真心为社稷江山而来进言。
换句话说,是替他张无忌的得失成败着想的。
杀钱万三,自己的确没有将他定罪的理由,如果就以为他自以为是,为富不仁而杀了他,只怕会让天下有钱人都感到心寒,会远离自己。
虽然说打土豪分田地是自己宗旨,但是将来国家建设,还是需要有钱人的。
钱万三!?的确可恨,但并没有可恨到犯法和要被诛杀的地步!想到这里,张无忌必杀钱万三的念头开始一点点瓦解了。
春晖宫,偏厅之中。
月光如水,皎洁的月光自高高的天窗中直射进来,整个房间,到处都是一片明亮。
在墙边的绣榻之上,一片淩乱。
锦被随意地丢在床上,也无人将它叠起来,而绣枕更是扔在床的中间,上面还带着点点令人生疑的湿痕。
房间虽是偏厅,也甚为宽敞。
四面的摆设,亦多有珠宝玉器,古玩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