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管家不知道王爷看着这些东西愣什么神,又笑得那么傻,带着伴君如伴虎
的小心谨慎,他在他面前拱了拱手:"王爷,您看这些东西是不是都对,小的现
在是不是可以给那边送去了?"奚绍功这才被奚管家从那花花绿绿的幻想之中叫
醒,奚绍功双手一背,对奚管家点了点头,“你们现在就去……”
奚管家赶紧点头哈腰的应声着,便带着手下人抬着这些宝物出去了。
而他刚走出去不久,奚绍功就跟了上去。
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和下人说他想去找林碧梧,好让他们给他带路,但是通
过这个方法,他一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她的小姑娘,二来他还可以给她的
小姑娘制造大大的惊喜。
他真是聪明绝顶啊。
而奚管家因为年纪大,脚程跟不上前面的下人,所以走在了最后面,走着走
着,但是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而猛地一回头,又看不见什么人跟在身后,但是就
是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他想起来早上那人和他说得撞邪的那句话,还
真觉得走在这王府里有点不自在。
而等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林碧梧和奚敬文所住的小院子的时候,一敲门,
一个小丫头便探出了头来,见到是大管家来了,赶紧给他行礼。
而奚管家为人和善,叫小丫鬟不必多礼,又问少奶奶现在可在房中?
按照道理说,即便是像奚王府这样的富贵人家,身为晚辈的也该早早起床,
去给老夫人请安,所以奚管家也吃不准,这刚做了奚家少奶奶的小姑娘在不在房
里,他想着若是在的话,就打个照面,不在的话,他叫人放下东西走了便是。
结果这小丫一脸沮丧的说道:“少奶奶在是在的,可是感染了风寒,不太方
便出来见客。”
而躲在暗处的奚绍功,因为距离原因,听不太清楚他们的对话,本想等奚管
家走了之后,他再过去的,结果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风寒,立刻心就像被揪了
起来一样,然后又听到奚管家好像是在问:"可否请过医生来看?"结果那小丫
头摇了摇头,大概意思是说病得不重,休养几天就好了,不必麻烦医生。
奚绍功一听这话,他更加不放心了,这风寒之病可大可小,虽然初期症状不
甚严重,但是稍有不慎也是会出人命的,他带兵打仗多年,遇到得这样的例子可
不少。
于是当下便忍不住了,从墙角走了出来,装作一副偶遇的样子,冲着奚管家
高喊:“奚生啊,你们围在门口这是干嘛啊?”
奚管家一回头看到奚绍功过来了,真是满头雾水,不是您让我来送东西的么?
但是奚管家多机灵一个人啊,既然奚绍功要做戏,那他就赶紧配合起来,
“回禀王爷,小的今天带了一些东西要送给少爷和少奶奶,但是听闻少奶奶生病
了,正在合计着要不要请医生来
看?”
奚绍功对奚管家的随机应变很满意,这些前因后果他刚刚也了解的查不多了,
正要点头叫他们快点去找医生,突然反应过来奚管家口里的少奶奶好像是有所指
的。
少奶奶正在生病?谁是少奶奶?林碧梧么?那她又谁的少奶奶?奚敬文的?
他娘的,他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他怎么不知道?
趁他不在府上的时候,这里到底出了多少妖蛾子?
奚绍功顿时脸色铁青,就好比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一株珍贵无比的姚黄魏紫,
正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买定离手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他这花不卖,这花有主了…
…
奚绍功撞门砸院的心思都有了,这林碧梧不仅仅是他抱养回来的小女儿,还
成了他儿媳妇,这一条加上一条,都是他奚绍功不可以碰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拳头,不过好在他也是久经沙场的一员猛将了,
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很快便让自己平静下来,装作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对奚
管家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就不要打扰少奶奶的休息了,你先把这些东西带回
去,顺便在请个大夫来,这一大清早的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奚绍功改变了主意,但是在这奚王府,他的话就和
圣旨一样,奚管家一句都不敢多问,对奚绍功点头称是以后,就对下面的人挥了
挥手,带着他们扛着箱子匆匆离去了。
而奚管家一走,奚绍功就虎着个脸,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小丫鬟。
小丫鬟把头一低,小声的喊了一句:“给王爷请安……”
奚绍功一看这丫头的神态就猜她应该对他和林碧梧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
想必昨夜林碧梧那样狼狈不堪的回来,她作为忠心护主的丫鬟没少帮她“毁尸灭
迹”。
于是冷冷的说了一句:“让我进去……”
小丫鬟屁都不敢放一个,一侧身,就把门前的路给让开了。
第014章他干嘛要去祝福他们两个
奚绍功径直走向院子中心的房间,反正她的院子不仅很小,而且简陋至极,
中间那个稍微大一点的肯定是林碧梧的。
他也不管跟在他身后那唯唯诺诺的小丫鬟,推门进去一看,就见屋里的大床
上,放下了床幔,里面影影幢幢的有个软软的身影。
他快步走过去把帘子一掀,就看到林碧梧半侧着身子,一张精巧秀美又苍白
如纸的小脸低垂着,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紧紧的裹着被子,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
奚绍功就算有天大的怒气,看到这样的林碧梧,心里也只剩下一阵疼惜。
他伸手在她的额头上一摸,还好没有发烧,略微放心了一些,然后一撩袍子
便坐在了林碧梧的床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即便有些病态憔悴,但是分外我见犹
怜的小脸。
而这时,丫鬟青螺端着一壶热茶进来了,小声问道:“王爷,可要喝点茶水?”
奚绍功扭头瞪了那丫鬟一眼,低声问道:"你们把我的衣服和靴子藏在哪里
了?"青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端着茶水的小手不住的发抖:“埋……埋在
后院里了……”
奚绍功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又转头看向了林碧梧,同时对青螺说道:
“等下医生来了,你就说你家小姐是昨夜又去凫水才感染了风寒,知道了么?”
青螺赶紧点头如捣蒜,“婢子明白了……婢子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奚绍功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医生也快到了,他再这里多呆只会惹人闲话,
于是万般不舍的站起身来,表情冷厉的对青螺说道:"不要让你家小姐知道我曾
经来过!你要是敢多嘴,本王立刻发卖了你……"青螺把茶水往地上一放,就跪
下来磕头:“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还有,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若是有任何差池,我照样发卖了你……”奚绍
功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又看了看床上的林碧梧,和地上的小丫鬟。
青螺心里那个又苦又累啊,如果不是王爷你,我们小姐怎么会有差池,但是
敢怒不敢言的青螺只能继续点头称是。
奚绍功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调查林碧梧和奚敬文的婚事。
奚敬文虽然是奚绍功的独子,身份却不怎么光彩,是奚绍功年少的时候和一
个村头小寡妇一夜风流之后珠胎暗结的产物,一直在乡下被养到五岁,才因为那
寡妇要再嫁人了,才把他丢给了王府。
奚绍功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没有什么感觉,倒是他的母亲老王妃一脸欢
喜的把奚敬文养在了身边,因为奚绍功身边莺莺燕燕一堆,但是孩儿就这么一个,
怎么能不让老王妃将奚敬文当成了唯一的一棵独苗好好宝贝呢?
而奚敬文也算争气,
读书习武都是出类拔萃,唯一让人唏嘘的大概就是他私
生子的这个身份,而因为这个原因,他根本入不了他自小就心仪的表姐白嘉露的
眼,更别说高攀白阁老他们家的门槛了,于是在白嘉露入宫为妃之后,奚敬文就
弃笔从戎,决定去边塞好好历练一番,靠自己的实力挣得一些功名。
而他趁着军队休假回来之时,刚好看到了在院子里逗猫的林碧梧,说实话他
之前都没有注意到王府里有这么个小姑娘,但是女大十八变得近乎脱胎换骨的林
碧梧不仅出落得让人过目难忘,更重要的是长得实在太像他心心念念的白家表姐
了,于是他立刻哀求老王妃将林碧梧赐给他。
老王妃也很是为难,按照道理说林碧梧是奚绍功的义女,这事儿得要奚绍功
点头才行,可是眼见着他也没有把这孩子放在心上,估计和奚敬文一样,这两个
孩子的婚事都得她一个老太太来操持。
而且以林碧梧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这无依无靠的小孤女给奚敬文做个妾也
就绰绰有余了,他非要以正妻之礼来娶,老太太自然觉得林碧梧有些高攀了她的
孙儿了。
而见到林碧梧之后她更加知道奚敬文为何要坚持娶她了,这简直就和奚敬文
儿时见到的白嘉露一模一样啊。
她了解奚敬文这个孩子,他与他那个风流成性的爹爹不同,他是个认死理的
孩子,如果不是遇到和白嘉露如此之像的林碧梧,怕是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娶别的
女人了。
儿子不肯娶媳妇那是因为他太过任性,而孙子不肯娶媳妇是因为他太过较真,
这不是要他们奚家断后了么?
而且她又那样怜惜喜爱着奚敬文这孩子,架不住他的苦苦哀求,自然不舍弗
了他的意,再加上老太太一点也不想奚绍功去争名夺利,那战场上刀剑无眼的,
就是皇帝的儿子上了前线也和马前卒无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这唯一的孙
子也没有了怎么办?
于是她自然希望林碧梧可以收住奚敬文的心,整个王府又不短缺什么功名利
禄,只要奚敬文太太平平在王府生活,和林碧梧为王府多多开枝散叶就好。
只是林碧梧好歹是王爷义女,虽然不曾大张旗鼓的昭告天下,但是就府上的
人而言,她和奚敬文名义上也算兄妹,所以嫁娶这种事情也不好大肆宣扬,于是
老夫人就自作主张的给当时还驻扎在边疆的奚绍功写了一封信,大概就是奚敬文
年岁到了,她挑了一户身家清白的姑娘给他做媳妇儿,知会你一声,然后就是他
的那个养女也有人上门提亲,她老人家就顺手一起给办了。
从头到尾,老太太就没有提过这两件事儿是一件事儿。
从小到大奚敬文的所有事情都是老夫人说的算,奚绍功向来是听之任之的,
至于那个义女现在几岁了他都不晓得,既然老夫人顺带帮他安排了,真是再好不
过了。
于是他只是回信表示一切听从母上安排,两个孩子成婚是大事儿,银钱方面
不要节省就是,同时为了表达他对这两个孩子新婚的祝贺,他还特亲笔提了字。
奚绍功想起当时为两个孩子所写的天作之合,永结同心的那两幅字的时候,
就觉得脸真疼,他干嘛要去祝福他们两个,如果他早几天见到林碧梧,还轮的到
奚敬文讨她做媳妇,他还不得开口叫她小妈!
太计较了哦,拜谢拜谢:)
第015章真是造孽啊
奚绍功一走,躺在床上的林碧梧就睁开了眼睛,而青螺也赶紧跑到她身边关
切的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林碧梧被她扶起来靠在床边,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昨夜她偷偷摸摸跑回来的时候,那凌乱不堪的样子真把青螺吓了一跳,虽然
作为林碧梧身边唯一的丫鬟,青螺时常睡得比主子还早,但是她对她的忠诚可是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的。
看到慌乱不已近乎崩溃的林碧梧,她有条不紊的帮她烧水沐浴之后,又将奚
绍功的衣物处理掉了,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安抚开导着她:出了这等天都要塌下来
的大事儿,千万不要为难自己,如果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那只是亲痛仇快的
事情,而且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里,王爷再想勉强她也是不可能了,所以这事儿
她虽然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但是也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倒也让林碧梧稍微安心了一些。
再加上林碧梧好在是生在乡野,倒不是那种一旦失贞就想寻死觅活的女人,
而且她心头挂念着奚敬文,总觉得自己如今满身污浊,已经配不上她的敬文哥哥
了,好歹也到等他回来再见他一面,才算好聚好散,日后就算长伴古佛青灯也算
值得了。
知道了她有这种想法,青螺也没有再使劲儿劝解,这都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
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可是不曾想的是,那阎罗王来得如此之快。
青螺也是第一次和这震南王说上话,就被他的先声夺人压得不行。
这公公强占了儿媳,非但没有一点内疚自责,反而一副堂而皇之要鸠占鹊巢
的德行,不亏是花名在外,无人可及的震南王。
青螺是家生子,母亲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嫁给了府里的一个家丁,所以打
从她还没有懂事儿起就一直听到父母把这震南王的风流韵事当做茶余饭后的典故
来讲。
不过每次讲完,父亲和母亲总会唏嘘一下,这王公贵族家里哪家里没有一点
污糟事儿,这震南王府算好了,因为震南王只祸害府外的女人,也就是兔子不吃
窝边草,而且他又一直不娶妻生子,所以府里反倒没有那些妻妾争宠的乌烟瘴气,
还真是功勋世家里的一股清流,这样一来最轻松的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青螺心里也纳闷,也不知道这震南王像谁,老王爷和老王妃可是一生一世一
双人,恩恩爱爱的相伴到老,老王爷过世的时候,老王妃差点伤心的跟着去了,
也多亏了当时她还放不下这敬文少爷,才从那股子悲伤的劲儿里缓回来。
而这震南王就好像天生的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这些年来也不见得他把谁或者什么事儿放在心上,一直过得纵情恣意。
所以青螺觉得,按照奚绍功喜新厌旧的速度,应该很快就把她的小姐给抛诸
脑后的。
但是,有些话青螺也不方便明说,只盼着林碧梧早点想开才是,而正当青螺
握住林碧梧的小手,东拉西扯一些闲话的时候,奚管家已经带着医生进来了。
医生帮林碧梧把了脉,很快便开出了药方,同时又和颜悦色的叫他们主仆二
人安心,林碧梧身子虽然虚弱,但是胜在年轻,稍微休息调养几天便好了。
随后奚管家将医生送了出去,又派人送来了药,青螺拿到药之后便去煎药。
然而当她把药熬好了,林碧梧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怎么都不肯喝。
青螺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事儿,她若是哭出来,讲出来,闹出来,反而好
了,可是看她现在这郁郁寡欢的样子,时间久了就是没病也会憋出病的,因为她
生的是心病。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终需心药,想到这里,青螺突然灵光一闪,她抓了
林碧梧的小手说道:“小姐莫怕,青螺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
林碧梧把被子从脸上挪下来,满是好奇的看着青螺。
青螺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等你身子骨好了,就去和老夫人说,你要去看
望敬文少爷……”
林碧梧一听这话,顿时脸上又有了几分血色,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一来可以
躲避奚绍功的纠缠,二来也可以尽早见到敬文哥哥。
于是她点了点头。
青螺见状便把药端到了林碧梧的面前:“可是要想身体好,你就得先把药喝
了……”
林碧梧闻言,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青螺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真实又酸又涩,小姐这般喜欢敬文少爷,却被自己的
公公给染指了……
像她这么善良美好的女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震南王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