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有如此隐蔽的一处地下室,而且,地下室并不像别人是通常用来做酒窖、影音室,在这处旧别墅的地下室,居然照样有着客卧般的一间单房,而单房的门,简直比整个旧别墅的大门还要扎实、坚固。这让丁小海不得不认为:这间地下单房,从一开始可以就是用来隐藏什么人的。
至少,是准备拿来这么用的。
丁小海不知道父亲最终有没有把这间房拿来用过,他只知道,这对他来说,却真是帮了大忙。
他一直走到那房间门前,却并没有去开门。他只是摸了下墙上的开关,整个地下室原本只有他微弱的手机光照着,现在却整个亮了起来。
丁小海拧了拧厚厚的精钢门,却没有将门打开,而是在门上打开一个格子,如同平时在柜台常见的那种办事窗口。
丁小海透过窗口,能够看见屋子里简单的陈设,几样基本的用具,还配有单独的洗手间。
当然,屋里最醒目也最重要的物件,却是那张床。
那张矮床上,并不是空无一物。此刻,一个身着牛仔裤、上身灰色衬衫的身影正坐在床上。那身影一看就是个女的,因为即便背对着丁小海,依然显得曲线婀娜,分外养眼。
听到不锈钢门响动,那曼妙身影缓缓转过了头来。乌黑的秀发也随着她的头而动着,一张纯美的面容从秀发丛中显出来。
她猛跳下床,冲到封闭房间唯一的那道钢门前,双目中有焦急,有愤恨,也有鄙视。出现在门上那方小窗里的,依然是食品与饮料,还有一张脸。只可惜,那张脸却只是一个面具,一个随处可见的v字面具而已。
“怎
么,你们这帮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这么多天,连露个脸都不敢吗?!真是垃圾不如!果然不愧叫夜鼠!”她将从窗口递过来的食品与纯净水气愤地往屋里一扔,冲窗口那个v字面具吼道。
然而,v字面具不仅不露脸,而且并不正面抬头看她,就连她如何辱骂他,他也是骂不还口。这么多天了,一直如此,这个面具人从来就只默默地给她送来饭菜或零食,却从来不多跟她说半句话。
就算她想如何激怒他,也是没有效果。
从他嘴里得不出任何反馈与信息,她只能理解成,他应该是夜鼠的人,夜鼠被抓后,可能留下的残余势力。
见得不到回应,她便抬起腿来,猛踢,猛踹,一脚一脚都踹在钢门上。然而,她这双平时能将一两个男人轻易踹倒在地的美腿,面对这实在太过厚实的特殊钢门,却怎么踹都只换来几声沉重的钝响,而无法将门踹开。
当然,这也因为她是人在里边,从里往外踹,根本没可能踹开门,不像从外往里踹门。
v字面具人似乎并不担心她的叫骂,也不担心她猛烈踹门所发出的声响。他似乎知道,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莫过于此时境地。
如果门一旦被踹开,或许他会面临极大的危险。因为他目睹过这女人强悍的搏击能力,在树林中放倒过五名猛男。他在这女人手里,只怕两秒的事情,就能变成渣。
好在,这道门她根本踹不开。他真得感谢父亲,连一道门都打造得这么用心,这么好用。
丁小海不理会她的闹腾,不理会她的愤怒,送完东西后,就打算将钢门上的那个小窗格重又合上。
就在他手伸向小窗格时,眼前却突然多出一只手来,挡在了窗格前,阻拦住了他的手。
丁小海这一惊非同小可。明明地下室只有两个人,一个关在小套间里边,一个就是他自己,站在小套间门外,幽暗中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只女人手来?
那自然是尹诗韵站在丁小海身后。她亲眼看见丁小海触摸桌腿的开关,打开了地下室的通道。于是,她也如法炮制,悄无声息打开了那道墙壁,走了过来。
由于丁小海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又由于尹诗韵是打着赤脚,脚落之处,毫无半点声息,所以真的就如同一个鬼魅影子,就在丁小海注视小屋里一切的时候,尹诗韵已贴近了过来。
尹诗韵撑着那小小窗格,顿时,一眼看清了屋里那个生气的女孩,看清了对方那张格外清丽纯美的脸。
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被关在地下室的女孩,被丁小海处心积虑关了十来天的女孩,竟然是,青叶柔!
“叶子姐,怎么是你?!”尹诗韵呆了一呆,顿时便叫出声来。
“小尹?!”青叶柔听到尹诗韵叫她“叶子姐”,同时也就循着这叫声,看到了尹诗韵的脸。
她自然认识尹诗韵。不光是两年多里去过几次天天花木场,见过这位销售部经理,就在同雷宇天飞往砚市之前,她还去过一趟丈夫的天天花木场,替丈夫一起收拾东西,见了尹诗韵和其他几名同事。
最心焦的却是丁小海。他眼见凭空多出一只手来,本就差点给吓一大跳。转头,发现是妻子尹诗韵,再紧接着,尹诗韵竟然又大着嗓门,叫叶子姐。丁小海知道,再让妻子说下去,必定马上就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他连忙抱向尹诗韵,想要将她拉离钢门边。
“丁小海!你这人面兽心的禽兽!叶子姐,他是丁小海,是丁小海把你绑在这儿的!”尹诗韵简直惟恐青叶柔听不清她的声音,一边挣开丁小海,一边冲门内大声喊叫。
第436章妻子被关地窖2*
丁小海连忙去捂尹诗韵的嘴,然而迟了,尹诗韵心直口快,已经喊出了口来。
手刚捂到尹诗韵嘴上,便是一疼。尹诗韵这一刻简直是恨透了他,张嘴便咬。这还不算,丁小海被咬得抽回了手,尹诗韵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伸手一耳光便狠狠打在丁小海脸上。
“我……”丁小海被打蒙了,话还没说出口,尹诗韵又是一耳光,要在丁小海另一边脸。
“丁小海呀丁小海!我真是瞎了眼了!叶子她是你兄弟的女人,你竟然连她的主意都打!”尹诗韵连抽两记耳光,恨意却一点也没有消除。
被欺骗感、侮辱感、憎恶感,一股脑全涌上心头。她恨自己,与雷宇天那样的男人无缘也就罢了,为何却还要让与他有缘的男人,不是伍喆图那种,就是丁小海这样。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丁小海也不知该怎样解释,不顾尹诗韵刚刚拼力打在他脸上的两记耳光,抱起尹诗韵就要离开地下室。
丁小海?居然会是在天天花木场见过一面的丁小海?会是尹诗韵的新婚丈夫丁小海?
尹诗韵的每一句传过来,青叶柔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关在黑屋里的这些天,她猜想过无数次关于v字面具人的身份,却就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尹诗韵的丈夫丁小海!
一秒的错愕,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明白他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送食品,而且还连话都不敢开口说。原来是这个原因,是怕她认出来!
丁小海?也姓丁么?而且这个年龄,而且还把自己关起来……青叶柔一个激灵,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过来。她想起了十三年前,那个很可能已经丧命在深山之中的恶魔,丁煜。
“小尹,不是那样,比你想的还可怕,快报警,现在就报警!”青叶柔迅速反应过来,冲尹诗韵大声喊叫。一边喊叫,她一边猛力拍打着钢门。
“叶子别怕!等着,你等着!”尹诗韵听到了叶子的求救声,在地下室里荡起串串回响,却终究囿于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无法逸出。
她一边被丁小海抱走,一面挣扎着,扭头向着叶子的方向,大声哭叫着回答她。
丁小海见怎么抱尹诗韵都是挣扎,于是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向地下室的上方走去。就这样,尹诗韵被扛在肩上,不停地捶他,打他。
出了地下室,重新进入到了一楼的那间储物室。
“救命呵,救命啊!”一到一楼,尹诗韵就张嘴呼叫。虽然地下室里青叶柔的呼叫声是完全传不出去,但到了一楼就没那么封闭了,尹诗韵想用救命声引来其他的人。虽然,这个山庄里住着的人实在是太少。
“别叫呵老婆,我是你老公,你帮谁呢!”丁小海一急,将尹诗韵放到客厅沙发上,为防她的喊叫真引来外人,他只得暂时用手掌去捂对方。
“我没有这样的禽兽老公……”尹诗韵刚说完这句,丁小海的手掌便已捂了上来。
“老婆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那样!在我丁小海眼里,你就已经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了,其他就是嫦娥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认为她比你更美!你能听我说吗?”丁小海稍稍松一点手,然后开始解释给她听。
“所以,你就去抢兄弟的女人?!你就不配做雷哥的兄弟!救命啊……”尹诗韵又愤又恨地讥讽一句,便又趁机要呼救。
丁小海只得再次捂住了她的嘴。
“雷哥雷哥!在你嘴里就只有雷哥,在你心里其实也只有雷哥对不对?你以为姓雷的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会装而已,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比我坏一百倍!不择手段,人面兽心,那样的人是他,不是我!”丁小海被妻子又打又骂,尤其是听妻子叫“雷哥”,也来了怒火。
“你也知道,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爸,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没的?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爸居然是他害死的,就是你口中的雷哥害死的!枉我这两年还一直把他当兄弟。是他不配做我丁小海的兄弟!瞎了眼的那个人是我!”丁小海愤怒道。
“十三年前,我爸得到一个古墓的地址,花费很大力气去寻找。因为对凉驼山没那么熟悉,就请了一个叫田一天的少年帮忙带路。那个少年从我爸口中偷听到了古墓的地址,起了据为己有的歹意,路上偷袭我爸,把我爸给害死,他想去独吞古董。那么小就敢起这样的念头,你觉得他能是他好人?!”
“明明是他抢走了我爸的秘密,他还在村里颠倒黑白,说是他发现的秘密,是我爸要抢走他的秘密,村里人现在过过都是这么认定的!可是我不信!他那时才多大?上那儿能查探到那么大一个秘密?他就是从我爸嘴里套去的秘密!我爸为了让他带路,只能将秘密单独告诉了他,我爸被他害死了,现在他倒成了香饽饽了,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掌握那个山洞秘密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失忆,想不起以前的事?那是因为他在害我爸的同时,被我爸反击,造成了头部受伤失忆!”
“那就是报应!那么小就贪得无厌,连老天都要让他想不起那个山洞的秘密,让他失忆!让他白白抱着那个秘密十几年。但是这就够了吗?这远远不够,相对他害死我爸,谋财害命的恶毒,这点报应实在是太不够了!”
“老天不报,我来报!我要他偿命,给我爸偿命!很早前我刚知道是一个名叫田一天的人害死我爸时,我就下定了决心,一直决心要他偿命。我只是没想到,天天想着报仇,仇人却就在眼前,真是讽刺,居然还被我当成了好哥们!”
“我不只要他偿命,我还要夺回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那个山洞本就该是我爸的,它本就该姓丁,而不是姓田,也不是姓雷!”
第437章妻子被关地窖3*
“我原本该怎样?我原本就该坐在金山银山上过日子!我还说,为什么十来岁之前我的日子似乎都过得都挺好的,后来为什么爸就不见了,跟着我妈到处过苦日子!要不是我爸为我们娘俩留了一手,在村里祖屋埋藏了那些陶罐,我到现在还在监狱里当临时工呢!我爸走得突然,就连这处旧别墅,都没来得及告诉我妈,就更别提什么存款之类了。你知道,姓雷的害得我和我妈两个吃了多少苦头吗?!”
“现在那么多势力都围着他转,都想要套出他的秘密,他的记忆终于恢复了!难道,我不该从他手里夺回那个秘密,夺回那笔财富吗?!别的谁弄走那笔财富都不公平,它是我的,它只能姓丁,只能是我丁小海的!”
“当然,是我丁小海的,也就你的。诗韵,只有咱们俩配得到它!你放心,我丁小海心里只有你。不管是千万富翁还是亿万富翁,我都只爱你。这一点,我可以向你发誓,如果有半点假话,我丁小海天打五雷轰!”丁小海见尹诗韵被他手捂着,眼中有泪花涌
了出来,于是心疼地用另一只手去替她拭泪。
他一边揩,一边抱过去,几乎是跪在地上,跪在她身前,向她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青叶柔押在手里了吧?她漂不漂亮,都跟我没关系,这一点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她是雷宇天的女人,虽然在这之前他们俩虽然似乎也产生过一点小误会,但看起来姓雷的还是很在乎她!要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势力都在想办法对付她,要绑架她,将她作为一张王牌握在手里?告诉你,并不是我要绑架她,本来就有人在围攻她,把她打晕了,我只是趁机把她带到了这里。”
“就算我不带走她,她现在也早就落到了别的势力手里。那些人能像我这样给她好吃好喝,一个指头都不碰她?说起来,我简直还是帮了她!”
“诗韵,这十来天,我确实是骗了你。但有两点,至少我没有骗你,也永远不会骗你,那就是,第一,我把昏迷后的青叶柔直接带到了这里,锁进去后没一会她就醒了,我绝对没有碰她半指头,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首先,五个男人都倒在她手里了,我要对她怎么样,把她一弄醒,不是自找死路?我把她放下后就逃命似的,赶紧跑出了小屋,锁上那道门。这些天,我连话都不太敢跟她说,就是怕她认出来。我只想等个时机,到时好好要挟姓雷的,但不会让姓雷的知道是我在要挟他!再说了,我早就说过,在感情上,我有你就已经太知足了。你是个好女孩,一切都给了我,我要是对别的女人动歪念头,那我还算个男人吗我!”
“第二点我不会骗你的就是,这笔财富到手后,我眼里也依然只有你。我们俩不要一点一点地揾食,我现在身上这几百万,还不如小时候我家里富有呢!相对我原本的身份,相对我原本该有的财富,这就算点毛毛雨!听说那笔财富多达几亿,十几亿!我才是它的主人,一直就是,现在就要物归原主了。老婆,这十几亿,我要全部用来跟你过好日子!”
丁小海越说越激动,没能打动尹诗韵,却已经先将他自己打动得不行。
十几年前依稀的经历,以及几个月来发生的桩桩件件,又在丁小海脑海中浮现出来。
丁小海比雷宇天要小几岁,所以十三年前,那时他还没有雷宇天那么大,才十一二岁而已。但,十一二岁已经够对很多事留下深刻的记忆了。
他记得,从小,父亲丁煜就整日忙碌,在家的时间少,倒是在外的时间长,经常一外出就是几个月,回来跟母亲见面的时间都很少。
不仅丁小海,就连她母亲邹雁也并不知道丁煜每天在外忙些什么,只知道他应该是在做什么生意。至于丁小海,只知道从小家里并不缺钱用,父亲即使长时间不回,却也至少每个月会寄回大笔生活费,让母子俩过得滋润,让丁小海过得比班上的其他孩子都要更加满足。
母亲邹雁并没有太多文化,便只负责在家带着丁小海,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亲在外做的什么生意她不清楚,父亲每年到底赚多少钱她不清楚,父亲在外置有什么产业、房屋,她都基本上不清楚。
一概不知,却并不妨碍丁小海保持着充分的优越感,像个小财主,在村里一帮小孩中最是得意洋洋。当然,像所有的十一二岁小孩一样,他也会想父亲,每至逢年过节父亲回家,对他来说都是最盛大的日子。一是可以享受被父亲扛到肩头,享受父亲的溺爱,二是可以得到父亲买回的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柜子都塞不进去的巨大模具坦克,变形金刚,这些在同伴们眼中很遥远的东西,他却从来都不缺。
直到十三年前,这一切突然发生了改变。
父亲大半年没有回家。这对于邹雁母子来说其实也不是头一回的事情。关键是,一向按时给家中寄钱的丁煜却连续好几月没再寄回钱来。
其实几个月不寄钱,邹雁母子也远到不了缺钱的地步,因为此前每个月,丁煜寄的钱都太过富余,邹雁存下的钱并不少。然而,邹雁自己并没什么理财意识,耳根也软,村里有人搞副业,种烟草,向她借钱,她听说利息那么高,就真借了。钱借得容易,但现在烟草搞得也是没有太大起色,一时半会是还不出钱给她的样子,所以母子俩只能巴望着丁煜继续寄钱回来。
等了半年,既没有等回丁煜寄钱来,也没有等回丁煜本人,而是等来了他们的一个远亲,与丁煜关系一向不错的一个远亲,那是丁煜的表哥,丁小海叫他表伯。
表伯夜里来的,悄悄告诉邹雁母子,估计是等不回丁煜,丁煜很可能已经出事,死在某个大山里了。
第438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表伯也是跟在丁煜身边做事的,他说这话,自然有他的一些依据。邹雁差点没哭晕过去,但她无法相信,一再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表伯被问急了才说,丁煜可能是被人害的。他知道什么秘密,然后让一个叫田一天的小子带他去找那个秘密,很可能是田一天那半大小子没安好心,路上用什么诡计把丁煜给害了。
从那时,丁小海就知道了有“田一天”这么一个人,而且,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最黑暗的名字,如同撒旦、恶魔的代名词,在他心里镌刻至今,从小到大,伴他成长。
虽然,他从未见过那个叫“田一天”的大他几岁的少年,但他在梦里不
止一次地梦见他,梦见他是世界上最坏的恶徒,梦见他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一切,梦见自己杀了他,替父亲报了仇,也夺回了那些属于自己的一切。
其实,不等表伯那晚偷偷跑来村里告知邹雁母子,村里也已经开始有些隐约的传言,说丁煜这么长时间不回,是已经在外头出了车祸。当然,也有人传出的是跳楼之类。死亡的版本不同,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村里人相信,丁煜已经非正常死亡在外头。
那个种植烟草的小老板原本就发展不顺,拿不出钱还给邹雁,听说她男人出了事后,小老板更加提都不提那笔十来万的借款了。邹雁缺钱,一次两次的催,小老板被催多了,干脆来了个不认账。
表伯得知那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村子,而是去单独找了那黑心小老板。丁小海也不知表伯怎么找的那人,更不知他对黑心小老板做了什么。只知道,没多久后,一直哭穷的小老板便老老实实的拿出了五万块钱来,虽然只是借去的本钱的一半,但至少不赖账了,邹雁母子俩的生活拮据也得到了缓解。
表伯仗义为自己母子俩出头的事,丁小海也一直记得很清。在他自小以来的记忆中,表伯简直就是个大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想象着,表伯怎样用拳头征服了那个滑头的黑心小老板,怎样的雄姿勃发。
也因此,他一直都深信,像表伯那样仗义的人是绝对不会骗人的,他说是田一天谋财害命,害死了他的父亲,那就一定没得错。
好人、正义之士就是像表伯那样子的,坏人、狼心狗肺之人就是像田一天那样的。这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成为伴随丁小海成长的两个极端符号,构成他世界观中脆弱的辩证。
那五万块钱显然不能足够母子俩一直生活下去,丁小海年纪还小,邹雁在家带孩子这么多年,也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但,为了生活,她不能不出去找事做,不能再继续呆在家里。
跟在南下打工的大潮中,邹雁去了南方。一开始,丁小海放在老家,邹雁独自打工,几年后,收入稍微够周转了,邹雁才把丁小海也带去了南方。
丁小海到了能够打工的年龄,也在母亲同一个城市打过工。后来,母亲想让儿子有份相对稳定的工作,托认识的人介绍,才让丁小海离开了她所打工的城市,来到不远的安蓝,去城南监狱做了一名杂工。
要说丁小海心中没有苦闷,那是假话。活在底层,面临生活的拮据,还要面临那些有钱有权者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谁都曾经窝火过。更何况,丁小海还曾经有过那么安逸的十几年时光,即便现在落拓了,也常常会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种恼恨可想而知。
虽然表面上什么也不说,装作认命,装作没脾气,可他心里头其实一直都觉得,他就是高富帅的命,总有一天他不是被颐指气使的那一个,而是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母亲邹雁待丁小海有了稳定收入后,她自己就没再那么拼命打工了,有时会回到老家村里住一段时间。就是在那段时间,母亲用了很久的一个咸菜坛子提到街上卖咸菜时,被人出高价买走。母亲邹雁于是又在老房子的灶房地底去挖,这一挖,就挖出了一些坛坛罐罐来。
邹雁赶紧打电话叫回了丁小海,丁小海一连找了好几家古玩公司,一番比价,最后高价卖出了那些坛坛罐罐。他后来听母亲推测,那是父亲偷偷藏在地下的,到底是暂时掩藏在那儿,还是留给他们娘俩以备不时之需的,已经没谁能说清了。
这件事也再次证明,父亲十三年前所从事的行当,确实是陆陆续续跟古董在打交道。那么,表伯说丁煜掌握着一个财富大秘密,后来被田一天谋财害命,也就更加不假了。
当那些坛坛罐罐被高价卖出后,丁小海也愈加确信了自己的命运,注定会是一飞冲天,注定会是响当当的高富帅。
他不只一次地想象着,类似那种地底冒出千万财富的好运,再次在他身上上演。他不只一次地幻想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可恶而该死的田一天,不仅为父亲雪了恨,更把他的所有不义之财夺回了自己手中,让那些钱财重新姓丁,让财富与荣华物归原主。
那接近一千万,邹雁除了接受极一小部分给自己生活养老,绝大多数都给了儿子小海,让他能够继续留在安蓝那样的城市里,并且活得体体面面,买套好房,娶个好媳妇,最好还能有点小事业,当个大老板。
丁小海一度也这么想过,所以,从监狱辞职后,他还三番五次联系雷宇天,跟雷宇天商量,请雷宇天出主意,看能不能够找点什么好机会,创创业什么的。但,他这些心思可以说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热情不超过十天半月。抱着这种状态,自然也就并未找到什么适合投资的渠道和行业。
第439章十三年恩怨*
其中有几个行业,丁小海试着去了解了一下。比如服装商场,他走了一圈发现的结果是现在的实体服装店被淘宝冲击得哀鸿遍野,根本没他想象得那么有搞头。他又想过水果批发、生鲜供应什么的,结果一看到那些水果商、生鲜商凌晨四五点就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休息,无论多大本钱都是辛辛苦苦从头起跑,丁小海顿时就觉得太苦逼了,比当初在城南监狱上班还累了太多呢!
想想,何必花钱投资找罪受。如此心态之下,自然三百六十行,就没有一行合得了适、入得了眼的。
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把注意力放到了彩票上。他觉得自己是时来运转,所以唯有经营好这份运气,才可能不费神不流汗,让存折里几百万近千万翻个十几倍,成为被新闻艳羡报道的那个亿元大奖得主。
在城南监狱上班时,丁小海也买彩,但不过是五元十元,小儿科,过家家。现在他本钱多了,投入自然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一段时间后,却并未等到他所笃定的亿元超级大奖。
后来,与雷宇天聊天时,得知雷宇天刚好需要扩充花木场的规模。对于雷宇天来讲,找丁小海合作,因为当时天天花木场面临了逐鼎的大批业务,确实需要扩大规模,也就急需资金的投入,而跟丁小海又那么熟,自然是上好的携手合作对象;对于丁小海来说,他则是看到了各行各业从头创业的艰难辛苦,发现天天花木场相对倒是没那么压力山在。
他这么想,自然是只看到现在步入轨道的天天花木场,没看到雷宇天草创之初的兢兢业业。
在天天花木场的两个月,丁小海隔三差五地也学到一星半点东西,但更多的心思却只花在两件事上,一是更加大投入地玩彩票,让两三百万打了水漂;二,就是加紧进攻他心目中的女神尹诗韵。前边那一战从来就没赢过。后边那一战,他倒是愈挫愈勇,攻下城池,抱得美人归。当然,他能够成功拿下,还得归功于尹诗韵前夫的差劲。伍喆图给尹诗韵带来的失望实在是太大了,同时也正好给了丁小海可乘的时机。在小尹看来,丁小海比起伍喆图,实在还是好太多了。
跟尹诗韵越来越亲近的过程中,小尹有时也会向他聊起雷宇天和青叶柔。丁小海看出来,尹诗韵对雷宇天的感情挺复杂的。她其实挺倾慕雷宇天,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叶子姐跟雷宇天才是更恰当的一对。
真正认识青叶柔,还是在雷宇天即将离开花木场,前往机场前的日子里。那时,青叶柔来到花木场,帮雷宇天一起整理过办公室,收拾一些必要的物品。
见到青叶柔时,丁小海错愕了瞬间,发现自己同事当初在城南监狱“鹊桥房”拍照拍到的女人,居然不是雷宇天说要招聘的什么女员工,而是他妻子。当时,丁小海才隐隐感觉到雷宇天夫妻二人间似乎隐藏着一些什么秘密。但,那时他也没有多想,只暗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从尹诗韵口中,丁小海得知雷宇天与青叶柔的感情其实非常好。比如说,青叶柔翻唱的歌曲,雷宇天会沉溺其中,关起门来在办公室单曲循环,百听不厌。要不是夫妻情深,雷宇天去千里之外的砚市,青叶柔也不会同一时间放下公司的事务,跟着丈夫远赴砚市了。
丁小海与尹诗韵结婚,雷宇天说好了会带着妻子一起来,然而,这么重要的婚礼,他却终究食言了,只打来电话恭贺,同时托了周黑带来很大一笔礼金。
在安蓝办完婚礼后,又在丁小海的老家,位于北方的汉西市办了场婚礼。这场婚礼,丁家赶来的亲戚不少。这个不难理解,邹雁与儿子中途家业衰落,落拓了十三年,如今却否极泰来,不仅重新有了钱,而且儿子还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媳妇,对于邹雁来说,算是熬出头来,扬眉吐气。
如此光耀的事情,邹雁当然尽可能地通知给了所有亲戚。就连十几年来没太联系,也并没伸手扶过娘俩一把,甚至连丁小海叫不上名字的一些远亲,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前来参加小海的婚礼。
来的亲戚中,便有一个,当年的表伯卢卫星。相对那些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远亲,表伯卢卫星倒比他们好多了。十三年前,就是他来到丁小海家,告诉邹雁丁煜有可能出了事,并且还帮忙整治那个黑心种烟老板,给丁小海家讨回五万块钱。
这个一度被丁小海视为英雄好汉的表伯,在后来的十三年里,也还偶尔接济帮忙过丁家。所以,别的什么远亲来也好不来也好无所谓,卢卫星反倒是本就必须来的。丁小海对这位帮助过他的表伯,比其他亲戚都要亲近,也更加信赖。
看到丁小海长大成亲,卢卫星也高兴,跟丁小海多喝了几杯。酒后,卢卫星听说丁小海在老家汉西市呆几天后,以后还会抽时间去砚市的亲戚们家走一圈。
“你要去砚市啊?小海,我跟你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如果去砚市,有个地方你得去。”卢卫星打着酒嗝跟丁小海说。
“什么地方,表伯你说,我有时间肯定去。”丁小海拍着表伯背。
“你爸当年在砚市的驼西那地方,曾经买了一套房。地方虽说不特别热闹,但那可是套别墅,而且那地儿风景好,不错!你们小俩口既然去砚市,得去那看看,你长大了,那也算是你的产业。十三年前我没跟你们说这事,因为那时你爸还有一线希望可能活着,那房子他会有特别用途。现在都十多年过去,他是真不在人世了,你这做儿子的不就得把房子继承下来?”卢卫星告诉丁小海。
“还有套别墅?表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事!”丁小海一听别墅,当时就想象着平时在安蓝所见的别墅,按着安蓝的别墅价格估计砚市驼西的别墅价值,顿时两眼放亮。
“唉,别墅算啥,你爸当年做的生意不小,只可惜,他人一失踪,存的钱谁也不知去哪了。还好给你们娘俩留下了值钱的宝贝。”
卢卫星自然是指灶房挖出古董的事。丁小海靠那些东西卖了大钱,这事好些亲戚都知道。
第440章横财再现*
“可惜,你爸后来掌握到一个真正值钱的古墓,他确定大致应该就在凉驼山里,才会让一个叫田一天的臭小子给他带路去找。要不是田一天谋财害命,那才真叫赚大发了!”事隔十三年卢卫星想起来仍是大摇其头,感叹不已。
“表伯你是说,我爸以前盗墓的?这不犯法吗这是?”丁小海到底在城南监狱忙活过几年,多少有点微薄的法律意识。
“犯什么法?天上掉的,地里埋的,谁规定姓什名谁了?再说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老实人。你要嫌犯法,你家里那些坛坛罐罐,估计不就是你爸十多年前在一些大大小小古墓里挖到手的?你还不是拿去卖了好几百万?国家有哪个部门找你麻烦了还是把你关起来了?怕烫手,让你把那几百万上交国家,你干?”卢卫星吐着酒气说。在一个老盗墓贼眼前说法律,丁小海确实也是说错对象了。
结果,卢卫星一番话,反倒让丁小海觉得也在理。叫他上交手里几百万?他能干这事?他现在还巴不得地里再挖出个千万上亿的呢!
“那个叫田一天的王八蛋,真该千刀万剐的了。对了表伯,你说这田一天,现在到底人在哪?十三年了,要是那笔秘密财宝叫他给弄走了,这横财真特么发上天去了!”丁小海又想到那个被他恨了十几年的田一天,问表伯。
“也不知道他谋财害命,最后有没有把自己小命也给搭进去。反正这十几年,财宝应该是还没弄走。你该也能猜到,你表伯我现在时不时也还参加这个行当,按我所知道的,现在还有很多盗墓的同行年年去小凉村打听,不就是冲着那批宝贝?要是宝都已经给弄走了,他们还去打听个屁?所以我看,宝贝应当还在。要么就是田一天那王八蛋跟你爸一起没了,要么就是田一天还活着,但是够能忍的,一直打算忍到大伙都不关心这事了,才去动手。反正我看,十有八成,墓还在那没动!”卢卫星张着嘴,伸着手指说。
在卢卫星的嘴里,一直都说成了是田一天谋财害命,这有好几方面的原因。一来,十三年前,出事那几天,原本同丁煜关系最铁杆的卢卫星有事不在凉驼山,所以具体发生的事,他并不特别清楚;二来,正因为他跟丁煜的关系特别铁,后来即便听到了同行里各种不同的说法,他也偏偏就选择其中最不靠谱的那个版本,说成是田一天谋财害命。他跟丁煜穿一条裤子,当然不愿把罪责往自己人头上扣了;其三,在铁杆哥们的儿子丁小海跟前,他就更愿意把丁煜说成是好人,坏事全是别人干的了。
“曹,别叫我找着他!”丁小海骂道。既然大伙都还在打听,就说明有可能还真的暂时原封不动在那。这样说来,自己就真还有机会重新夺回那笔秘密财宝。如此想着,叫丁小海怎么不急?
“表伯,这些年你就没再去找过?”丁小海想了想问。
“找啊,当然也跟着去小凉村打听了。可这么多年了,还找不找得到,谁敢说有谱。我说给你听,是因为这笔横财本就该是你爸的。反正都那么多人在小凉村找,也不多你一个。说不定你运气好,是个福星,真找到了,还能分表伯一笔不是?”卢卫星又喝了几口酒道。
“福星不福星,反正这次我不是要带媳妇一块去砚市走亲戚吗?趁这机会,到时我也去打听打听,湊湊热闹。要不然,我这也没办法死心呀,对吧?”丁小海说得挺随缘的,心里边却对父亲留下的那笔巨财而动荡不已。
就这样,两人约好了,都去凉驼山看看。
卢卫星先去了凉驼山,丁小海带着娇妻一同到砚市,却是先走了几处亲戚,又去驼西的旧别墅处看了看。
当雷宇天正在大山深处同大脖子他们周旋时,丁小海已经来到了砚市。丁小海走完了亲戚也去过了驼西,回到砚市市区便给了雷宇天电话,两口子想给雷宇天一个惊喜,约好第二天见面。
第二天上午,尹诗韵被亲戚家的女孩们约去逛街了,丁小海却独自接到了表伯卢卫星的电话。
“小海,告诉你个最新消息,很重要!我就这几天才知道的事!”电话一接通卢卫星便冲丁小海道。
“啥好消息,莫非找到了?表伯您说!”丁小海一听那语气便来了精神。不过他其实也明白,好消息不可能是找到了古墓。一来,哪有那么轻易找到。二来,要是表伯真找到,就算对他丁家再好,也百分百不可能再打电话给他丁小海,让他来分一杯羹。上亿的巨富,谁不想独吞?
表伯也说过,就是因为希望渺茫,找的人也多,所以才多上丁小海一个无所谓。那么,所谓好消息,一定也不会是什么决定性的消息。
“告诉你,你还真别说,咱蒙对了,田一天那王八蛋还真活着!这消息很多同行都传开了!”卢卫星兴奋道。
果然,是好消息,但不是什么决定性的消息,更不是唯一性的消息。很多同行都知道,卢卫星当然会连忙告诉丁小海了。
“您见着他了?”丁小海急问。
“见着了!就前些天,他回村里来了,我躲在村里看到他,听到乡亲都叫他田一天!当时你还没来砚市,我想着等你来砚市了,我这边情况再确定一点才告诉
你。你想想看,十三年死不见尸活不见人,现在却突然回村了,难道没鬼?一定是觉得躲得差不多了,想回来找那山洞了!”卢卫星推测。
“他活着,我爸却不见人。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明,他当年谋财害命真的成功了?”丁小海听到这消息,顿时一阵恨从心来。
“不用说,他活着出现,那事就更加坐实了!我那表弟冤死了,竟在这臭小子手里翻了船!对啦,听说田一天还带了一帮子人上山去了,不简单呐!我说十三年前他怎么能对付得了你爸,说不定那时候他就答应了别的势力,跟那些势力勾结一起,把你爸路上给害死的!”卢卫星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