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爷亲自上门兴师问罪了。
晚饭时,我坐在桌边,看两个小东西吃东西吃得风卷残云你争我夺不亦乐乎。见他们吃得香甜,我忍不住拿筷子给他们夹菜:“慢点吃,舒儿,你是姐姐别跟狗东西抢。在这地方,要多少不得,犯得着这样饿痨了一般吗?”两个小东西才不理我呢,依旧剑拔弩张死盯彼此的筷子动向。
桌上那对正为一块樱桃肉打筷子仗,一个不注意,肉块蹦达出去,做个抛物线,正好落在一双皂底冲呢鞋边。我们三个才现,雍亲王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神色凌厉地看着我们……
“四哥,”我起身上前扶住他,“晚膻用了?没用的话,我让月痕再去传些来,将就用点。”胤禛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道:“听说你今日拣了个小叫花子回来?”我心知他要来问这事,忙招手叫已经洗澡换衣一身清爽的狗东西过来,给胤禛跪下:“四哥,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胤禛看时,面前果然是一清俊小子,面色随和了些,嘴依旧不肯松劲:“这里是王府,别脏的臭的都往里面带。没的坏了我名声。”“知道啦,四哥。”我拉了他衣袖撒娇道,“这孩子实是我以前江湖上一个朋友的孩子,如今父母双亡,家道败落,只能出来要饭过日子。流落到京城,好容易遇见我,我心一软也就收留下了。四哥不要怪罪才好。”胤禛的脸色又活泛了些:“这小子看上去还不错,多大了?叫啥?”狗东西忙磕下头去,口齿清晰伶俐地回禀道:“回爷的话,小的叫狗……儿,今年14了。”胤禛见他答得得体,心里似已有几分喜欢,又问了些问题,狗东西都跪着一一回答得清楚明白。我估摸着胤禛心里看上狗东西了,试探道:“四哥,若是喜欢狗儿,不如留下来在府里当差吧?”胤禛略一沉吟,向我道:“你既这么说,就留在我书房捧砚吧。这小子说他不识字,在书房里久了,也可学些文墨,若是将来出息了……”胤禛转向地上跪着的狗东西:“要放了外任……”狗东西在下面机灵道:“就是小的祖上积德了!”说毕,忙着又磕了几个头:“谢主子爷大恩!”胤禛面上一喜,随即换上正经脸色:“你要记住,第一,我吩咐差使,历来只交代一遍,没听清的当面问,过了就不再提了。若是差使没办好,绝无宽恕,不给后悔机会的。第二……”我截了他话头,向狗东西道:“我们的爷秉性最是刻薄,你若忠心不二对他,他必能让你吃香喝辣,乃至平步青云。若是欺了主子,芝麻那点大的事儿,他也不容你!四爷非扒了你的狗皮做褥子!”狗东西忙着磕头嘴里连说,记下了记下了,定不负主之类的话。
胤禛见我说的刻薄,一笑揽了我肩膀,拿手指刮了我鼻子:“你跟我贫嘴不是?你这是刺我呢!”我笑道:“快让狗儿起来吧,打人带他去书房那边给你磨墨洗笔洗砚台铺纸呢。”胤禛令人带狗儿下去了,又在我耳边道:“陪我去花园走走?”我点头,挽起他的手。
五月的天气,池塘里的睡莲刚开始舒展自己的花瓣,小小的青蛙躲在圆圆的莲叶下时不时出一星半点的鸣声。
沿着池塘边碎石铺就的小路,我俩相携着缓缓前行。
胤禛心里有事,步伐不免沉重了些。我问道:“四哥什么事又搁心上了?”胤禛不语,只默默握了我的手,坐到枫晚亭里的石凳上。
夜风送花园里渐次盛开的昙花芬芳。我最爱是这亭子周围一圈矮矮的灌木——六月雪,晶莹洁白,清凉幽雅。见胤禛不说话,我摘了一朵六月雪来,拿在手里把玩着,低声道:“四哥为何事挂怀?”胤禛摇摇头,叹息道:“这日子的差使是越难办了。”我掩口笑道:“恐怕不是这事吧?”胤禛看我一眼,笑道:“你以为?”我笑而不语,手心却捏紧了,将六月雪揉碎。胤禛道:“皇阿玛四月底就去了热河行宫。正说呢,要你什么时候也过去。”我微笑道:“行啊,我看看深秋便去。这会子那么多事,哪里走得开。”“什么事?”胤禛急道。我又摘下一把六月雪来,狠狠揉碎,抛在风中:“瞎忙。”起身,我摘下两朵昙花:“四哥,明儿来我屋里吃晚饭,我让厨房炖昙花炖肉给你去去心火。”
入夜三更时分,我蜷在床上拿了青行灯适才送来的薄纱,在黑暗中以夜视能力细细观其上之人名。云舒道:“雪姨,你这是何苦呢?直接起兵拿了那破位子给四爷不就得了?”“胡说,那样又要引起三界混战。”我制止她道,“我这招虽阴毒了些,但这太子也不是什么有道明君。他虽做出个勤勉的姿态,不过是给人看的。现在的人皇虽然英明,但太过宽宏,当下的清廷外面看来光鲜,里面却腐败陈杂,急需一个清正廉明、铁面无私、手腕强硬的君王来整治一番,方能再延续下去。”“这个人就是四爷?”云舒问道,我放下薄纱道:“他只能说是相比之下是最适合收拾这烂摊子的人……”云舒叹息道:“雪姨,我是怕你到头来一场空……如此苦心谋划,最终却落个不尴不尬的境地。”我笑道:“尽人事,知天命吧。”云舒翻个身向里睡着,拉了拉被子蒙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