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见母亲,叔叔,一个唤仆人去请|乳娘,一个去寺中祈吉祥,心中更是烦躁,不觉那病儿又加重几分,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只躺于床上,望着那罗帐上面出神。暗自埋怨母亲不明自己心思,此病药剂如何能医,心病还需心药治,只是此话不便说出,恐母亲相责,亦怕平儿受连累。欲知美娘后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妙手郎中姻缘成
诗曰:
千里姻缘仗线牵,相思两地一般天;驾信那经云引报,梅花诗句陇头传。
还愁茬荐时将逝,只恐年华鬓渐翻。
此书俄闻应未晚,匆匆难尽笑啼缘。
却说延霸寺中祈吉祥,夫人差仆人去接小姐|乳娘。原这|乳娘正是海天门首住的余三之妻,余娘之母余媒婆。那余媒婆自从美娘长大之后,回到家中,因无事可做,遂做起了嘴皮子生意,那仆人走进余三家中,见了余媒婆,先叙美娘病源,再将夫人接她的话说了。余媒婆吃了一惊,余三在旁满口应承道:“就到府中来!”
那仆人先回去。
且说海天自金陵回来之后,探知美娘生病,心中甚是着急,只是苦于不能到美娘房中相见,想去,又无合适借口,只得每日在外游荡,望着美娘闺房之顶,暗自神伤。
这日,正自外面慢慢回府,行至余三门首,听得仆人与余三交谈,听见最后一句,心中好奇,遂问余三道:“适才那人是哪家来的?”余三道:“是刘府中来的。”海天又道:“接你妻何干?”余三道:“日下小姐得病在床,茶饭不思,煎剂无效,夫人要我老妻去相伴。”海天听闻,吃了一惊,便问道:“你家与那刘家是何亲?为何要请你妻去相伴?”余三笑道:“她家小姐自小是我妻看大的,老妻照看小姐甚是尽心,未出任何差错,夫人心中甚是满意,怜我没甚经营,将二是两银子扶持我们,使我得以卖饼糊口,那小姐至今舍不得老妻,时常接了去,团聚一遭。”
海天听余三讲完,不胜心下懊悔:“我与他同住一街,无日不思小姐,哪晓得有这条门路,定要想法藉此去会美娘!”遂又问道:“那小姐曾定亲否?”余三道:“小姐自幼失父,母亲爱如珍宝,老爷在时,多少贵族达人求亲,只不肯应,如今尚不肯轻许人家。”海天听罢,心中暗自高兴,忽生一计,遂道:“闻你所言,小姐这病皆是平日烦闷,心情不畅所引起,我先祖遗下一个良方,此良方与平常医家不同,专治妇人一切疑难怪病,何不对你妻说,在夫人面前,提上一提,把我吹嘘了去,定有效验。如小姐病好,不独我脸上有光,连你亦有功,如何?”余三听完,特将此话告之余媒婆,余媒婆当下应允。那余媒婆曾受海天相托,办过事情,又收了海天好处,此等小事,如何好推脱,况又是为了小姐。
余媒婆遂到了那刘府,把海天治病的话与夫人一说,夫人喜道:“既有这等异人,怎不快快请来,早该让他与你同来。”余媒婆道:“此人就是我们近邻,为方府之公子,皆因我与其家私交甚好,其内属一片善心,要去接来甚易。”遂回家来见海天,接他同去。海天见她来接,心中甚喜,遂换了衣冠,同那余媒婆一同来到府中。
海天进得府门,来至堂上,见夫人端坐椅上,海天上前见了礼。夫人请海天坐下,然后把美娘得病根由细说一遍。海天心下暗笑:“美娘所得何病,我岂不知,何需你来相诉。”表面假意道:“夫人可晓得书上望闻问切么?大凡医人治病,无论何病,先望其颜色枯润,闻其声音清浊,问其得病根源,然后切其脉息,迟速斟酌下药,无不立即取效。”夫人听之,也觉得这些为正经道理,自然信从。
遂起身,引海天来至美娘房中,夫人掀开罗帐,迎着笑脸道:“我儿放心,为娘请了一为名医在此,你身上之病会慢慢好起的。”海天把眼睛不住朝帐中偷看,见美娘消瘦模样,不觉心下一酸,那泪儿在眼中打转,海天忙忍了。这美娘躺于床上,把秋波向外一转,霎时怎么认得海天,又把那眼睛闭上,只将那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海天假装深明医理,把那右手食指、中指轻轻置于美娘玉腕之上,按了一会脉息,心中欲说几句挑逗美娘,让其知道自己是谁,又见夫人在旁,不敢启齿,只说道:“小姐满面雅气,却是鬼病相侵。幸得我看,若不经我看,十有八九小姐将危,速去请一道士来,为小姐驱驱邪气,方保无虞。”
夫人听说这话,自己又信佛崇道,无有不信的,哪晓得是海天之计。这海天见夫人出去,还在瞻前顾后,恐有人瞧见,见外面无人,海天便把言语挑逗道:“小姐之病症,都是那一睹春光,见了风流才子染成而至。”美娘听了,暗自惊疑道:“这几句话,暗含我昔日对我公子吟的诗句,他怎将我心病看出?”便在帐里,睁开双眼,凝眸遥望,见那人身影有些熟识,只看不清面目,又想道:“此人与公子相似,莫非就是那公子知我病重,假扮医生,进来探我?我今以他回我的诗句挑他,便知真假。”想到这儿,心情已好了许多,美娘道:“笑予恰似花边蝶,偷香窃玉待何时。”海天一听,立即道:“可怜夜长谁是伴,半轮月照一人眠,小姐得病之根由也。”美娘见海天念的正是自己那诗上的,明知定是公子,十分病便减去五分。
此时,他二人眉迎目送,正要说些衷肠之话,不料突地夫人走进房中。海天忙缩回握住美娘的手儿,正言作色,低头思想。夫人走的匆忙,未觉察二人表情,进门道:“已派人请道士去了,小女的脉息看得如何?”海天道:“小姐脉息看了多时,尚无头绪。”二人正讲着美娘病情,家人来回,说道士请到,正在堂上等候。余媒婆在旁道:“待那道士把小姐八字算上一算,如何?”夫人道:“也好。”
二人同海天来到堂上,那道人有五十多岁,留一山羊须,面容清瘦,道人与夫人见了礼。夫人坐下,念出美娘八字道:“辛卯年辛卯月午日丑时。”道士由袖中取出一小算盘,拨了一回道:“据我看来,此八字格局清奇,若是男命必是腰金衣紫,若是女命定然凤冠霞帔。”夫人道:“这是女命烦请道长仔细推详。”
道士说道:“这八字里边将来虽有大贵之局,只是今日邪魁生灾,实是难说,依小人看来,倒是至诚攘解,方保无虞。”
那夫人听了道士之言,惊得面如土色,忙问道:“这重关煞,若是不能化解,可否过得?”道士说道:“如今的神课,都是要些水,若今日无祭,明后日便好了。”夫人道:“着家人买办些牲礼,可接阴阳生来化解。”道士说道:“不可!
那阴阳生饮酒吃荤,不若小人吃斋这样至诚,他不过把旧话念几句就要送神,如今必要动响器,神鬼才喜,况且小人口中许出的,若寻阴阳生来,反生灾惹祸。”
夫人一听,遂道:“就借你攘解罢!”那道士又道:“非是贫道科派那鬼神,如贫家,一过一碗羹,一碗饭,便送好了,你们大户人家,若不用猪羊,做个半宗原心,那神也看不在眼内。”余媒婆在旁拾掇道:“是了,今晚借重过来,便当道谢。”那道士遂作别出门。
夫人见美娘病好了许多,便留海天下来继续医治女儿之病,吩咐收拾空房与海天住,又吩咐把化解之事一应买办完备。待至天晚,见那道士同一般歌司,挑着箱子在堂前铺设起来,吹打一番,发过了符,众人吹打响落一场后,将五供养中,却念得可听,都是打觑人的话。只见那道士捧着一副骨牌献上神前,道:
“这副骨牌,好似如今之脱空人,专背之时,没处寻,一朝撞着格子眼,打得像个拆脚雁鹅形。”
念毕,又将算子承上,道:
“这把算子,好似如今做蔑之人,见了金银就小心,有朝头重断了线,翻身跳出定盘星。”
念毕,又将纸花献上,道:
“这朵纸花儿,好似如今之老骚头,妆出形香惹蝶偷,脚骨一条铜丝顶,挠破头皮问他通不通。”
念毕,又将算盘贡上,道:
“这个算盘,好似如今做经纪之人,毫厘丝忽甚分明,有时脱了线和纱,高高搁起没人寻。”
念毕,又将金针贡上,道:
“这枚金针,好似如今老爷官,眼儿还要别人穿,一朝生了沿红,一挂线寻衣难上难。”
众人把五供养念完,便吹打送神。道士一徒弟就去取了神前油来,一去收了马下三牲。迫至吃过酒饭,延霸将二封银子取来,送与众人,那道士接了,同众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