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宇听之则笑:“有趣的传说。”
导游眼睛一亮,指了指寺庙前最大的某棵树,说:“我们岛上还有个传说呢。”
“什么?”
这个故事就生动多了,也普通多了,大意是某对相爱的恋人被迫分开,最后两人在这座法显寺庙前的树下上吊生亡。
薛苑叹口气:“悲惨的故事全世界都一样,真像是中国的梁祝。”
“既然相爱,怎么都会找办法在一起的,自杀真是愚蠢。”萧正宇不以为然的摇头。
“没那么简单,”薛苑抬起目光看他一眼,“问题就是问题,人和人的差距,不论哪个年代总是存在的。”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萧正宇站在树下,有树叶慢悠悠飘到他的肩上,他也不管,只是说:“我不知道你原来在意这些。”
“没有办法不在意,”薛苑指了指那棵树,干脆把话说开,“古代是门第,现在是社会里的等级,面对的困难不是我们想象得到的。例如你跟我也是这样。跟你认识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很大。我什么都没有,而你跟我不一样。”
萧正宇的表情一瞬间下来,打断她的话:“薛苑,你怎么跟我说起这个——”
“你让我说完,”薛苑略略抬高了声音,“前段时间你跟李又维在医院里的那番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费夫人是你的母亲,她非常不喜欢我。而李又维又是那个子……总之,李先生,他绝不希望看到两个儿子为一个女人打来打去。”
萧正宇皱起眉头,问她:“这些事情,你想多久了?”
薛苑没有看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你不一样,你父母都健在,我看得出来,你如果跟我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压力绝对比你想象的大。在这个四面是水的岛上,我们自然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是,我不愿意你以后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我怕后悔的是你,”萧正宇皱眉,“我怕你看不起我。”
薛苑摇头:“我哪有资格看不起你?但距离是存在的。我们之间的问题比你想象的更大得多了。”
她说着慢慢转身,继续去看石壁上的纹路,其实本看不进去,变成一堆没有意义的符号。
萧正宇盯着她的背影:“薛苑,我知道你对我们的未来没有抱希望。我恳求你,对我有信心一点,我可以付出一切努力换来跟你在一起,你不要想得太多。”
于是薛苑再次把身体转回来,平静地开口:“信任是需要慢慢累计起来的感情。我正在努力的信任你,但你不可能要求我百分之百的相信我们的未来。那太苛求。”
萧正宇只觉得不可思议:“我只是要求你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这也是苛求?”
薛苑正想说话,一阵罕见的大风贴着脸刮过去。惊诧地抬起头,天空忽然风云忽然变。前一秒还是万里无云,下一秒就云密布。那种云聚集在天边,挡住了所有的光线,云层一片漆黑,就好像海洋的水飞到了天上。
导游惊恐地盯着天空,脸色剧烈的变化若干次,用尽力气大吼:“飓风要来了!上观光车,赶快回宾馆!”
想说的话不可再说,萧正宇一把拉起她的手朝两百米外的观光车跑过去:“回去再说!”
这座小岛并不大,但绕一圈也需要两三个小时,从森林里回到宾馆,也需要半个小时。那种敞篷的观光车,不论司机技术如何之好,速度也高不上去,远远不如飓风来的速度。
天色以可怕的速度暗下去,车子开了前灯,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路。海边的树木在大风中摇摇欲坠,闪电时不时割破夜空,雷霆声响彻寰宇,震的鼓膜作疼。萧正宇转身,把薛苑整个抱在怀里。
薛苑要说完全不害怕也不可能,她刚一上车就被萧正宇死死搂在怀里,听着他的续,感受着绵长的呼吸;想起之前的那番话,只觉得那些完全是笑话了。
她于是抬起头,萧正宇脸上的水滴到她的脸颊上,她也不擦,说:“对不起,我收回刚刚的话。”
然而这样的大风,声音一说出口就消失在暴风的旋涡中,萧正宇看到她在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正想开口问讯,一个“你”字刚刚出口,车身猛烈的一抖。
原来车子从森林里出来了。外面的风比森林里不知道大了多少,顺着沿海路返回宾馆,他们终于可以看清海洋的全貌,天地漆黑如墨,闪电愈发密集,撕裂了天空,但也只是让环境变的更加险恶可怖;雷鸣声一声高过一声,整个小岛似乎都被炸跌起来。
看到这样的海洋,很难想象它宁静时的样子。昨天这里还是人间仙境,今日就变成炼狱。海洋都腾飞起来,大风夹着海水旋转着扑过来。车子是游览车,没有四壁遮挡风雨,一瞬间的功夫,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
这样的环境中行驶的观光车,仿佛汪洋大海中的一条小船,让人极不安心,风雨太大,车轮都是轻飘飘的。
然后就真的飘了起来。
萧正宇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飓风掀起了这辆实在没什么存在感的观光车,借着忽然炸起的闪电,他看清楚了公路两边的地形,在车厢把两人甩出去的一瞬间,灵巧的在空中一转身,以背落在草地上,惯犹在,抱着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才终于停下来。
他脊背很疼,此时也顾不得,怕薛苑受伤,扶着她坐起来,去她的手臂和背:“薛苑,你没事吗?”
薛苑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搞得头晕脑胀,下意识抓着萧正宇的手臂,接二连三的闪电中,她对上萧正宇的脸。水珠凝聚在他的发尖,顺着脸颊一颗颗的滚下来,被闪电映的血红。
他的声音一声急过一声,“薛苑,跟我说话,受伤了吗?哪里疼?”
细节一点点的被想起,他是怎么样纹丝不动地抱着她,最后以背着地的。薛苑嘴唇哆嗦,轻轻抚上他的背,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衣服紧密地都贴在了身上。
薛苑嘴唇直哆嗦:“我还好,你呢,背有没有怎么样?”
“这是草地,我不会出什么问题。”
两人就这样坐在暴风雨下的海边,司机和其他几位游客也纷纷跌落在了附近。两人扶持着站起来,又去搀扶其它游客,雨更大了,连绵不断的砸下来,好像要淹没这座小岛。幸好此时的风比刚刚略为小了一点,而此地距离酒店也不远了,众人互相鼓励,背对海洋,互相搀扶着走回酒店。
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飓风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从小岛的边缘擦过去。幸运的是岛上的所有人都没有受重伤。
萧正宇肩膀和手臂擦破大块皮肤,看起来虽然触目惊心,并不是大伤。其它人比他们伤得重,医生忙不过来,薛苑跟医生要了消毒药就回了房间。
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把飓风引起的狂风暴雨关在门外,薛苑才慢慢定下心来,拿着干净的纱布帮萧正宇清洗伤口,一点点涂上消毒药水。消毒药水碰到伤口异常疼痛,萧正宇低低的呼出一口凉气。
尽管窗外狂风呼啸,但这声喘息听得清楚,薛苑手一抖:“很疼?我小心一点。”
萧正宇侧头看到她脸色都白了,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不动声色的一笑:“是啊,很疼,非常疼。”
看到他因为保护自己所受的伤,后怕的劲头上来,她一哆嗦,声音不自觉的哽咽:“对不起,正宇,对不起。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蠢话。”
她难过得都要哭了,萧正宇却无动于衷:“你下午说的那些问题,你以为我没想过?但那不是本的问题,在我看来,问题只有一个,就是你。你缺乏安全感,需要想通的是你。”
“我不说这样的话了,”薛苑沮丧的垂着头苦笑,“现在才觉得蠢,真蠢啊。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在胡思乱想。你原谅我。”
萧正宇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古井无波:“要我原谅你很简单,答应我的几个要求。”
薛苑嘴角一压:“你说说看。”
萧正宇坐正了身子看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来:“不许再说你跟我之间那些本来不存在的差距。”
“嗯。”
“不许说什么父母不同意,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嗯。”
“不许你说你给我添了麻烦。要信任我。”
“嗯。”
“回去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对我百依百顺。”
“啊?”薛苑放下手里的药瓶和纱布,瞪他,“你不要得理不饶人好不好。”
萧正宇从容自若地微笑:“本来就应该得理不饶人,好容易有了谈条件的筹码,我自然要漫天要价——”
就像忽然断掉的琴弦一样,说话声嘎然而止。
薛苑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她动作生涩,唇也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萧正宇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她的温度,那种触感就离开了。薛苑放开手,看着他,说:“这个道歉,够了吗?”
短暂的愕然之后是更大的兴奋,身体上帝痛不翼而飞,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萧正宇哪里忍得住,摁着她的肩膀,唇报复一样的覆上她的嘴唇。
那是个漫长和没有止境的吻。
等到喘息方定,薛苑才再次开口:“正宇,你真的明白了吗?我的经历你都知道,虽然我在努力的克制,有时候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无缘无故发脾气,不管他人的想法,说话常常很刺耳。你看清楚我,我一不温柔二不可爱,不会做人家女朋友。”
萧正宇明白她的意思,端肃了神色,微笑着回答:“没关系,我会做人家的男朋友,老公。”
他的弦外之意让她红了脸。
真是奇怪,明明窗外暴雨狂风,但她却觉得,有他的这间房间,真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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