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是如此的悲怆和辛酸,在夜风里回荡,薛苑心里悸动,好像被人攫住了心脏。有那么一个瞬间,薛苑眼眶一热,但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快的冲上脑海。她静静看着萧正宇,他脸色青白一片,眸子里从未见过的认真和疯狂。再微微低下头,感觉到他的手臂压着自己的口上,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在这样强弱对比明显的情况下听到这句话,薛苑她苦笑一声。
“够了,不要再说我爱你了,我听腻了,”薛苑别开视线不再看他,声音疲惫而压抑,“你也好,李又维也好,我让你们爱我了吗?我不要你的爱。”
萧正宇的脸一下子褪去血色,他说:“薛苑,你不能这么践踏我。”
薛苑熟视无睹地继续说下去:“被你们爱上,我做梦都会吓醒。李又维是强取豪夺厚颜无耻,你呢?外表温柔,其实跟他有什么区别,只会仗着什么爱对我各种要求,连一点起码的信任都不给我。还有李天明,你们父子三个,其实都一个样!如果我妈妈没有认识李天明,我爸的后半生也不会过得这么凄惨潦倒……”
他听不到她后面的话,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重复了那句“你们俩兄弟”一次后又看向她:“你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话说到这个地步,薛苑也实在没有力气,她慢慢露出一个冷笑,“天下没有瞒得住人的事情。私生子这种事情,名不正言不顺,真是挺不光彩。”
萧正宇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你看不起我?”
深夜的越吴起了雾,空气都是湿的,风徐徐一吹,路边数枝枝刷刷地从头顶拂过.一股寒气的凝重迎面扑来。冷风把车厢里的暖气吹走,薛苑自顾自的说下去:“没错。如果是我,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我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唯独没想到的,是你会这么说。”
萧正宇绝望地苦笑,垂下头,猛一把推开她。薛苑踉踉跄跄站住,如果刚刚的吵架只让她心口发凉,那么此时,浑身再也找不出一点温暖的地方。
“跟我这种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在一起,真是让你丢脸了。请你下车,回去找那个不是伪君子的李又维。”
她看到萧正宇走回车子里,拉好车门,把她的挎包扔出来。她没有接住,包还在路边滚了滚才在草丛中停下来。她腿发麻,费力地过去捡起挎包,再回头过去,只看到萧正宇的身影在车子里微微一晃,在她眼花的那个瞬间,车子飞驰离开。
车子一个转弯,萧正宇就后悔起来,恨不得以死谢罪。
如果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不会做出这种在半夜三更,把女孩子丢在路边的事情,而她又那么漂亮,万一遇到坏人——下一个瞬间,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所有可怕的情节都浮了了脑海。
简直不能再想。
自己再蠢,也不能蠢到这个地步。他把车掉了个头,沿着原路返回,他加快了速度,跟另一辆黑色轿车擦身而过。
震惊的是,下车的地方空空如也,不但没有薛苑,连一个会动的物体都没有。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低低的,像老人仿佛在诉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路边都是树林,水泥栏杆立在道旁。远远近近都大片碉野,偶尔有些模糊的黑影子,那是远处低矮的丘陵和近处零散的乡村小屋,它们的轮廓在黑暗中模糊,再也分不出与黑夜的界限。大自然有时候就以这样惮度显示着敌意。
除了路灯没有灯光,除了一钩新月没有月光,道路上车子不多,偶尔才开过一辆。他这一去一回,三分钟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她能走到哪里去?后悔和懊恼一瞬间吞噬了萧正宇,他举起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丝毫不留余地的,半边脸顿时火辣起来。
但脑子却清醒了,顿时想起返回时擦身而过的那辆黑色小车,那几分钟的时间里只有这辆车经过这里,如果猜得不错,薛苑应该是搭这辆便车。
他的车是好车,可以把速度开得非常快;但那辆黑色轿车也是知名品牌,同样速度极快。这一路的追赶真是费尽心机,他从二级公路上了高速,历时十多分钟的追逐后,在下高速的收费站处终于再次看到了目标。等他缴了费,前方的车再次消失得只剩下一个影子。
高速路外就是吴越城区,车子到了城内,速度自然就慢下来;吴越城区地形复杂,道路窄小弯道多,其间萧正宇还跟丢了两次,最后终于在某家金碧辉煌的饭店门口找到目标。萧正宇什么都顾不得了,把车随便停在路边,几步奔过去,“砰”一声拉开了后座车门。
车子里的那位老者明显是见过大世面的,被人忽然拉开车门还从容不迫;看清楚开门人不是酒店领班,司机不耐烦和愤怒兼而有之:“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司机不要说话,从容走下车来。他带着金边眼镜,气虚轩昂,萧正宇弯着腰朝看向车厢,可车子里除了司机,再也没有别人。
他呆若木**,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是的,不但找错人了,而且失去了找人的最好时机。
那位老者看了他半晌,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你是在找刚刚搭我便车的那个姑娘?”
萧正宇立刻活过来:“啊,是的,您见过她,她在哪里?”
面前的年轻人个子很高,相貌异常的英俊,表露出那份关心和焦急也是情真意切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者不直接回答,问:“是你把她这样的年轻姑娘扔在路边?”
萧正宇羞愧得低下头去,艰难地回答:“是……是我。”
“她是你什么人?”
萧正宇几乎不用想,顺口就说:“我女朋友,我们吵了一架,都是我的错。”
老者叹口气,“小两口要吵架可以,但怎么能真的把人丢在路边?出了什么事情,我看到时候就不是她哭,是你哭了。”
萧正宇心脏猛然提到了嗓子眼,不可抑制地发颤:“她在哭吗?”
老人点了点头,又说:“你能找到我,当时就追过来了?我们这车开的速度可不慢。”
看到他默默的点头,老者笑了,伸手指了指附近那条天下闻名的越州河,“几分钟前,她让我在玉人桥边停了车,说她有高中同学是越吴人,就住在附近,她现在去投奔同学去。”
真是意外之喜,萧正宇对老人家连连颔首,一个“谢谢”翻来覆去的说了若干次。
此地和老人说的玉人桥也就几分钟的路程,穿过一个巷子就更快了也就到了。
玉人桥是一座雕刻致的石桥,因为石头白皙如玉因而得名。河岸两边垂柳依依,天空悬着一轮明月,倒影在河水里,这个时间凌晨已经过了,路上几乎再无人烟。走到河边,水气也迎面而来,带着一丝做梦的气息。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里,依然能看到水波粼粼。
萧正宇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薛苑。她靠在栏杆上,默默凝视着流水。经过这一天的颠簸,她头发乱了;就这样往桥上一站,他现在才发现她多么消瘦,三五头发垂在耳畔,只见的容颜清丽无双,犹如这桥下潺潺的流水。
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念头,如何道歉。
记忆中的玉人桥似乎不是现在这样的模样。薛苑站在桥上,这么想着。安静的街道和这里的河水一样,不许不懂的。原来的小小树苗都已经长成了有着万条绿丝带的垂柳,石板隐没在石头里,缝隙中长着碧绿的青草,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深秋里,那鲜活的绿色也依旧分明。
她没有跟那位让她搭便车的老人撒谎,她的确有几位高中同学是土生土长的越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