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氏说什么,张瑞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果断拒绝道:“不行。你还没成家呢!地好好地租种出去,你要没时间春种秋收,你就雇人我帮着你看着点儿。大哥一走,大嫂那边孤儿寡母的,管不了你了。我这头只剩下五亩地,恐是自顾不暇,余不了什么了。将来你成家娶妻过日子,都要靠着分得的田产。”
张锦年道:“二哥,你别意气用事。你已经让着大嫂将良田都让了出去,那边良田几进二十亩,就连我也分了十余亩,你一家子五口人才五亩田,要是风调雨顺丰收年还能勉强糊口,要是赶上灾年,你让一家子跟着你饿肚皮不成?”
张瑞年嘴硬道:“我还能把一家人饿死不成?不用你管,你安心管好自己就成了!再说了,我不是还分得了落仙岭二十亩山林么!”
张锦年气道:“那片林子又不出产什么名贵木头!净是些疙疙瘩瘩的硬木,做个木头板凳都不凑手,你就是砍倒了木头去卖都卖不上价儿!这些年顶多就是秋后去捯些树叶子回来烧烧火。那儿的土地也太贫瘠,难不成你还想开荒种田不成?”
张瑞年也直着脖子嚷嚷道:“说了不让你管,你哪儿来那么多话?我想卖木头就去卖木头,想开荒就开荒!”
张锦年气呼呼地道:“不管就不管!我不管你我得管我侄子侄女!”说完冲里屋喊道,“宛知、宛如、秋萤!啥时候跟着你这倔爹吃不上饭了,就赶紧带着小梨涡到县城里找三叔去!三叔管你们!”
说完气呼呼地拉开屋门,走了。到了院子里,似乎是碰上了什么人,寒暄了两句,才又出了门。
宛如往窗子门前一凑,看了看道:“柳公带着长青来了。”
秋萤立刻下了床,趿拉着鞋子拉开了屋门,恰恰柳公和长青进了堂屋。她招呼道:“柳爷爷,长青哥!”
柳长青道:“回屋里去,穿暖和了再出来。”
宛知撩开门帘将她拽了回去,裹巴严实了,才又放了出来。
外头天冷,宛知不愿意到下屋里重新煮茶,就将刚才给自己姐仨泡的茶端了出去。
柳公听张瑞年和徐氏说完了分家的事情,便道:“长青做饭的时候,看到里正带着好些人进了这边院子,跟我一说,我猜着就是这么个事儿。”
徐氏道:“虽说大嫂那边该多体恤,只是这家分得也太偏了点儿。我不求占什么便宜,但也得一家人糊口度日啊!现如今,家分成这样儿,前景可想而知,我真是……”
说完又掉起了眼泪。柳公忙劝慰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道:“依我看,这家如此分了,甚好。”
张瑞年也奇道:“柳公,你这话何意?”
柳公笑道:“实不相瞒。这两日在密云城里头巧遇了一位故人。说来他也身世堪怜,原先也与我一般在宫内当值,现下年老放出了宫门,没想到老家却什么都不剩了。我邀了他明日到这里来,想荐了给你们。”
徐氏忙道:“荐给我们?既是柳公的老友,原该帮忙。只是家中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却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留人家在此吃苦。”
柳公继续笑道:“他可不是为了吃苦而来的,乃是为了生财而来。”
张瑞年心中一动,忙问道:“柳公刚才直说这家分得好,是怎样个好法?如今说那位故人荐给我们,乃是为了生财而来,又是如何生财?”
柳公饮了口茶方道:“这也合该着是你们的缘分。老朽这位故友,虽然年纪已是不小,却有手艺在身。且他的这门手艺比老朽这园艺手艺吃香实用得多。他乃是皇城宫内惜薪司里负责烧制红罗炭的匠人。因为手艺好,因此有个称号,就叫做红罗炭翁。”
张瑞年道:“柳公的意思莫不是,莫不是说这落仙岭的硬木疙瘩适合烧炭?”
柳公正端起茶来连饮,柳长青回话道:“张叔,正是如此。今岁逢上了寒冬,天气此时已经如此之冷,到了深冬,木炭行情定然紧俏。爷爷本来带着落仙岭张家山林的木头,去寻访一下这位炭翁爷爷,想讨教些烧制之法,变废为宝。没想到竟然打听到炭翁爷爷落难,正无处可去。当即定了日子让他到铜锣湾来。”
张瑞年喜道:“柳公大恩。这可真真是应了那句——雪中送炭!”</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