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青也吓了一大跳,幸亏人已经要到墙边了,急跑两步一把接住了她,猛力一坠,自己也没站稳,抱着她一屁股坐到了墙根底下。
张秋萤一扭头,看到柳长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立刻愣住了,吓傻在那里。柳长青忍着疼,刚扶着她一起站起来,就听到那边张宛如焦急地在喊“秋萤”。柳长青去开门的时候,张秋萤看着他走路一瘸一拐,刚开始那股子震惊过去了,一股子更猛的无名火“噌”的一声就蹿了起来!
门一开,张家姐妹俩先后就跑了进来。老二连招呼也没打,奔着墙边就来了,先看了一眼张秋萤,没缺胳膊没断腿儿,似乎没事。接着就使劲一把把她拉了过来,手高高地扬起来,冲着她屁股就落下去了,嘴里喊着:“你个死丫头!你真跳啊你!怎么不摔死你呢?!我叫你跳!你摔不断我给你打断了得了,我叫你跳!”
张宛知倒是在门口略停了停,刚招呼了句“长青弟弟”,就看到柳长青急匆匆又走了回去,抬眼往里一瞅,老二已经动手教训上老三了。看着小妹妹似乎是没什么事,先放了一半的心,刚想开口阻止老二,一想这丫头是胆子够肥的,心想打两下也好,眼下棉衣服还没脱下去,再说老二手底下也有数,也不能真打疼了她。
那边柳长青已经拦下了张宛如,将张秋萤拉了过来,嘴里说着:“宛如别生气,这丫头好像也吓着了,别没摔着倒吓坏了。”说着伸手碰碰张秋萤的袖子,说道,“还不快跟你二姐说下次不敢了!”
这张宛知也是打着打着越打越轻,而且张秋萤这次挨打居然一声不吭,她可不认为是小妹跳下墙头来忽然良心发现了,然后真是知错了觉得应该受罚,这才一声不吭。正觉得奇怪,听到柳长青一说,立刻又担心起来,略蹲下身子,平视着张秋萤,捏捏她的脸蛋说:“没事吧三丫头?啊?吓着了啊?害怕了啊?你咋啦?”然后回头喊了句,“大姐,你快来看看她。”
张宛知一过来,就看到自己小妹一脸愤怒的样子,心说难道给她打急眼了?这老二也是,平时老三哪听她的啊,有事没事就跟她对着干,你来我去的谁也不让着谁,怎么能服打啊?这要是自己打她两下可能还行。
这么想着,她就出口说上老二了:“二妹!你打她干什么啊?有话不会好好说啊?”说完一弯腰就把张秋萤抱了起来,搂在了怀里,掏出手绢给她擦擦脸上蹭的土,又理理她头发,拍拍她后背,还掂哒着走了两步,嘴里说着:“没事了啊,秋萤别害怕了啊。”然后回头问张宛如,“是不是你一喊把她给吓着了,这才掉下来了啊?”
张秋萤虽然没事,但二姐的巴掌挺疼,一时也就装着了。只是心里惦记着长青的伤势,伏到大姐肩膀上,扭头往回看过来。柳长青一对上她的视线,就知道她没事,总算是放下了心。然后就觉得身上各处,又疼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想到张秋萤肯定是着急他这才翻墙过来,心里又觉得一阵子甜,只觉得为了她挨打也值得了。
张家姐俩又待了一会儿,看着张秋萤没事了,这才回去了。反正柳长青的样子她也看着了,也不必瞒着了,也就不管她,由着她在这边玩了。只是张宛知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送来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临走时又特意嘱咐了张秋萤几句,大抵是你长青哥受伤了,身上不利索,别添乱什么的。
等张宛知又走了,张秋萤固执地非要扶了柳长青去堂屋里的罗汉床上坐下,然后撸起他的袖子来给他上药。看到他胳膊上青一道子紫一道子的,心里只觉得万分难受,问道:“是棍子打的啊?”
柳长青看着她大半个身子趴到小几上凑过来给他上药,样子笨笨的手也挺拙,整得他伤处挺疼的,但是心里却觉得暖乎乎的,也不去在意。听到她问,顺口答道:“不是棍子,是藤条,还有柳树条子。”
张秋萤气哼哼地抬起头,眼睛里两簇愤怒的小火苗闪啊闪的说:“长青哥,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找郝家人麻烦,给你报仇!”
柳长青一愣,看着她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是郝家人干的?其实是我上山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地痞,要我挖的野菜我没给,就动手给了我几下子,也没什么。以后躲远点,不去招惹他们就是了。”
张秋萤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说:“那地痞一定是郝家人找来的!”
柳长青心头一震,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她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能想到这一层去,本来是想瞒着她的。他目光复杂地落到她的头顶上,才发现她辫子松松散散的也没梳,想来是早晨起晚了立刻就吃饭了,然后吃完饭没顾上梳头就来找他了。
想着想着,目光就渐渐又柔和下来,也不去应和她的推论,只转了个话题问道:“早晨吃到荠菜粥了没啊?好吃不?”
张秋萤点头说好吃,然后缠着他追问那几个打人的痞子的事情。柳长青不欲与她多谈这个,只推说不认识,然后说柳公已经去找里正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事了。
擦过了药,柳公还没回来。柳长青拉过张秋萤来,拿了木梳,给她拆散了辫子,重又编起来绕了两个小包包头,转过她身子仔细瞅了瞅,看着还算满意,刚照例开了口,张秋萤立刻就接过了话说:“哎呀,知道知道。要有人问,就说是柳爷爷重给梳了头。”
柳长青笑笑,让她自己去下屋里拿荠菜团子吃。自己则往罗汉床上一靠,闭目回想起早晨山上的事情来。</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