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道:“无忌哥哥,你且回去吧,我没事的。”
何绿嫣笑道:“就是,又不是生离死别,快回去吧!”
生死别离四字入耳张无忌不禁心内咚地一跳,忙厉声说道:“何姑娘,望你好好待我娘子,否则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此时四女已然行出十余步去了,听了这话,何绿嫣回头笑道:“张公子有何手段?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后杀?小女子我求之不得!嘻嘻,再见!”
四女子脚下去势极快,悠忽间就要消失在夜色里了,张无忌心中暗骂如此浪女当真少见,一掌拂去,正印在身旁的一块巨石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巨石自他着掌之处裂了开来。
这一晚张无忌坐在山坡石上苦苦思索,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实不知到底是谁请了五毒教的教主来擒了赵敏去,到底为什么。他隐隐听到有数人的脚步停在他身后百步之外,知道是杨逍等人听得守门教众的汇报赶出来寻着了他。张无忌没有回头,杨逍等人也没近前来打扰他,如此直至天明杨逍等人方才走到张无忌的身后。周颠虽有满腹话语要说,但见教主如此必有重大心事,是以强行忍住了。还是杨逍开了口:“教主……”
张无忌长叹了一口气道:“杨左使、范右使、韦幅王、舅父、冷先生、说不得大师、彭大师、周大哥,现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向大家宣布,请各位随我到大殿中来。”
群豪默默跟在张无忌之后回到了光明顶,进城们便有教众来报,道:“殿中地字门诸女到现在都没有醒来,好像是中了某种厉害的迷|药。”张无忌点了点头,绕过他,径直走回到自己房中,找了那包白布包裹的物事来,又拿了那壶茶水,走出门去,将茶水递给旁边站立着的地字门头目,道:“找个瓷杯,一人喂她们一杯,片刻间就会醒来。”那头目拜谢而去,张无忌走到大厅便向明尊神位跪拜了下去,群豪见他如此,连忙跟随其后跪拜了下去。
张无忌解开白布,捧出那六枚黑黝黝的圣火令来,举过头顶,朗声道:“明尊在上,弟子张无忌自前年十二月因有微功于我教而被众前辈和兄弟推举为第三十四代教主。自上任以来,弟子终日行走江湖,虽自认尚且努力,但弟子资质驽钝,对于所有教务均无从下手,几乎再未为本教出过丝毫力量,所有教务其实均是由光明左使等人代理。现下本教已有百万以上人众,弟子自认能力不足无法统帅,经弟子慎重考虑之下,决定将教主之位让于现任光明左使杨逍!杨左使文武全才当可担此大任!”
张无忌生怕话到中途被人打断,是以言辞极尽简短,语速又快,到最后时更是一口气说完,等杨逍等人发现不对出言制止时他已说完了。张无忌原本并无此等口才,实则此文早已在濠州城外便已作好,后又几经修改删减,再又背得滚瓜烂熟,这才在此发挥了功用。
杨逍以膝代步,登登登行至张无忌面前,圆睁双目道:“教主,你这是为何?”
周颠也叫了起来:“教主!你年纪轻轻,光辉前程刚刚起步,如何却要隐退?”
其余人也纷纷道:“是啊!教主!”
张无忌硬起了心肠,道:“本人这一决定由来已久,各位不必相劝!”
张无忌深知自己的口才远远不及他们,心肠又素来软弱,是以并不跟他们讲道理,只是一句话便欲挡住他们。可是周颠还是叫了起来:“教主!我们明教好不容易有了你这位武艺高强、重德重义的好教主,你这一辞,我们……”
张无忌厉声道:“住口!”张无忌生怕他再说出什么不利于杨逍的话来,是以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在张无忌一生当中都极少发生。他这么一吼,还当真把周颠乃至其他人都吓住了。他接着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你等日后应当全力辅佐杨教主,努力将我们明教发扬光大!本人现下尚有私事在身,这便去了!后会有期!”
那“期”字音未落尽,张无忌已经放下手中物事,飞身而去了。他运足全力,展开轻功,那守墙教众只觉眼前阴影一晃,似乎一股劲风吹了过去,揉揉眼睛,只见一个小黑点一跃一跃,飘下山去不见了。待群豪奔出门去,却哪里还能见得到张无忌的影子?
不一刻功夫张无忌便奔下了光明顶,如若不是赵敏被人劫去了,他定得大笑起来不可。他只觉自己这一生当中惟有今天之事办得最是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出一线峡不远便是那漫无边际的大沙漠,张无忌一时兴起便学开了那青翼蝠王当年在峨嵋派面前显露威风的样子,一路狂踢黄沙而去。他一口气奔上了一座大沙丘,这时正当中午,那斜挂南天的太阳照将下来,秋日凄风中,让人只觉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由于一夜没睡,这时张无忌也觉得颇为困乏了,索性便倒在那沙丘之顶沉沉睡去。
辞去教主之位后张无忌只觉浑身轻松极了,这一睡竟自睡了足有三四个时辰。轻松愉悦之际,他却绝没有想到,便是他的这一逃脱避世的做法,明教从此便开始走入到了一个自中土建教以来最黑暗的时期。自此未出十年,明教这一盛极一时的江湖第一大教便走向了灭亡,最终烟消云散,从此绝灭。屠龙再现,称霸天下,倚天已断,谁与争锋?
张无忌辞去教主之职的事一经传出,立刻轰动天下,当真是有人笑有人哭。其中笑得最很的当属朱元璋了。这所有的一切果然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虽然已经贵为统帅百万之众的大元帅,但在明教之中到底还只是一名职位低微的普通教众,他想当皇帝,其道路之曲折艰险可想而知,但此时最坚硬高大的一座大山一经移除,其他的事情自然容易多了。
续倚天屠龙记3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沙丘顶上的风正大得紧,吹得张无忌满头满脸都是沙土。因为没有吃早饭,是以现下肚里空得颇为难受,一摸衣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适才走得急,竟忘了携带干粮银两,心道这一去万里怕又有得苦吃了。正思量间,忽听得丘下有沉重的呼吸声,忙扭头看去,只见丘下二百丈外的沙粼上趴了一个人,那人满脸刀疤,正呆呆地望向自己。
见张无忌醒来看了过去,那人脸上一乐,跳了起来叫道:“教主!你醒了?属下等待多时了!”
是周颠,张无忌道:“周兄,你的盛情在下心领了,在下既然心意已决,周兄就不要太过勉强了。”
周颠道:“教主你会错意了!教主让位于杨逍老儿,属下心中固然不快,但在明尊座前我等尚且不能使教主回头,现下凭我周颠一人,又岂敢奢望能令教主收回成命?”
张无忌道:“如此最好,否则在下不才,唯有一逃而已。”
周颠双手乱摆道:“教主千万不可!你一跑,周颠就是骑了八匹快马也追不上啊!周颠仰慕教主的武功和为人,这次巴巴地赶来便是想随教主去了,既然教主不愿做教主了,我周颠做那个散人也无味得紧!”
张无忌大吃一惊道:“周兄岂可如此?你这样岂非陷我以不义?”
周颠道:“教主怎能如此说?一者我周颠并没有退出明教,依然是明教的一员;二者我周颠就算呆在光明顶,或是跟在彭贼秃等人的身边,也不过只是一个有不如无的累赘而已,他们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我,既不愿指派我做事又指派不动我,有我在只会增添他们的烦恼,吃饭还得给我多加一双筷子一只酒杯,妈的,吃差了喝孬了老子还要骂他娘!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跟着你好!教主若要行走江湖,我周颠就给你当个解闷儿的,教主若要买栋宅子隐居,我周颠就给你当个管家看门的!反正我周颠在教中也无甚事做,整日游来荡去,还不若随着教主去了好。”
张无忌从不善于拒绝他人,何况周颠说得极为恳切,令人不忍拂其意。正踟蹰间那周颠已蹭到眼前来坐下了,他自背包中拿出了干粮和清水道:“教主,还没吃东西吧?俺这里有!俺周颠做别的事马马虎虎,但每次出远门那银两吃食是一定要准备充足的!教主别客气!吃吧!”
他口里说着,手里已经自顾着撕了一块牛肉干大嚼起来,张无忌腹中正饿,便不再和他客气,亦抓起一块牛肉干啃了起来。几口牛肉清水下肚,张无忌心头畅快了许多,心中突道此去中原万里迢迢,如有此人做伴当真可以减少很多孤寂。而且此人闯荡江湖多年,阅历十分丰富,带上他对找寻赵敏的下落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当下便道:“周大哥当真愿意跟着我?”
周颠道:“周颠的一张烂嘴说尽了天下的废话,可说话从来不说假话!”
张无忌道:“那周大哥务必先行答应小弟一件事!”
周颠道:“教主尽管吩咐便是!”
张无忌道:“便请大哥以后莫叫小弟什么教主了,直呼我无忌便是。”
周颠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此乃小事,以后属下——不对,周颠不叫便是。”
张无忌笑道:“这就对了。咱们江湖人物不必拘礼于小节,周大哥长我甚多,叫我一声小弟我都颇感惶恐了。”
周颠笑道:“教主言重了……不对不对!以后我称你为兄弟或者无忌便是!否则你倘若如先前一般叫我前辈我可就更加吃不消了!哈哈。对了,赵姑娘昨日突然不告而别,是不是生您的气耍大小姐脾气跑了?”
张无忌道:“不是,是五毒教教主何绿嫣姑娘把她劫去了。”当下把昨夜发生的事除地字门诸女及与赵敏二人温存等事外都给周颠说了。周颠听完直挠头皮道:“教……兄弟你刚才说那姓何的女子自称在四川受人之托来请了弟妇去的?”张无忌点头称是。周颠道:“四川?峨嵋派便在四川,敢问教……兄弟除了周姑娘以外,还在四川有什么对……朋友么?
初改口多有不惯,周颠那“兄弟”二字一出口,便是说有多别扭便有多别扭。心道,且先过这一阵子再慢慢改口吧,我周颠岂能当真老着一张老脸管教主叫兄弟?一日是教主,终生是教主,现下教主有令不能违。教主终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同我一道回光明顶重登教主之位!
周颠心中如何计较张无忌不得而知,他回答道:“没有了……周大哥是指这事有可能是周姑娘所为?”
周颠点头道:“看来此事须得从周姑娘身上着落才行!不过她们既然已经在赵姑娘身上下了毒,看来我们即使找到了赵姑娘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中察看敌人的动静再伺机取解药救人。”
张无忌点头道:“正该如此!”
不多时两人便吃饱喝足下得沙丘来,一路东行,数日后行到了阿尔金山下。张无忌自中原来昆仑山走的是甘凉古道绕行哈密再向南行穿越无数戈壁沙漠到达光明顶的。这条路算来张无忌已经走过三遍了,第一次是詹春苏习之二人带他和杨不悔走的;第二次是他初做明教教主,率领明教群雄回中原时走的;第三次则是与赵敏二人于数日前走的。他曾听闻杨逍给他讲述过明教总坛所处的地理位置,知道去来中原唯有甘凉最好走,其余便须绕道极北,走那鞑袒(现蒙古国)荒原。而昆仑山势绵延数千里,向东直入青海,假若取道青海罕东卫(今柴达木盆地),途经西宁州直下兰州,那路便近了一二千里。不过此路虽然稍近,但却艰难异常,自古甚少有人行走。此次张无忌和周颠二人同路,自持艺高人胆大,虽然天已入冬,随时都有大雪封山的危险,但仍不愿再去走远路,便朝东方径直而去,去翻越那阿尔金山。
二人没有沿着山脚向东北方向行至阿尔金山之尾再行翻山,而是几乎在昆仑山与阿尔金山接头处便沿着山羊走出的道路钻进了山里。
初进阿尔金山时,山上极其荒凉,满山除了零散低矮的荆棘类植物外,几无其他。此时山风席地而走,呼啸声声,其时虽刚入冬,但见浓云滚滚之下?</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