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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26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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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佛祖留在人间吸纳万恶的容器,佛珠的外表下是肮脏的污秽。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承担这一切不属於他的罪过,因为他在历届主人眼中不过是个死物,有著强大法力的死物。没有智能,没有情感,甚至没有形体。
日复一日地吸纳,吞噬那些痛苦的罪恶,他唯一的欢乐便是冷眼旁观世人悲欢。
其实,算不得欢乐的。因为,他没有心,如上所说,他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人人都这麽以为,连他自己都是这麽想的。
可是,她却不。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她就会巴著慧能,吵著闹著要他。
慧能无法,只能将他给她。
她会用呼呼的小手学著慧能的模样一颗一颗捻过他圆润的珠子,嘴里会杂七杂八的念著“阿静……饿……啊呜咪吐佛……”或是“私服……无咪吐佛……”,吐字不清的小人儿,念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还时常炫耀自己捻著佛珠念“经”的模样。
常常逗得慧能和众弟子笑不可抑。
而他,则静静的伏在梵天珠里,看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和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儿,心想……这娃心里在想什麽?为什麽他看不透呢?
对啊,他看不透。
他可以看透任何一个触他的人,却无法看透这个茩燥烦人的小女娃。
他好奇,开始琢磨原因。
她“念经”的内容越来越复杂,比如“我今天好像比昨个儿高了一点……阿弥陀佛~”
“山下的阿牛竟敢掀我裙子……阿弥陀佛!”
“我绣的绣品原来这般值钱……阿弥陀佛!”
“师姐晚上干嘛总抱著枕头猛亲……阿弥陀佛?”
“为何山下的窑姐儿都喜欢跟恩客困觉……阿弥陀佛?”
“女子为何要有葵水……阿弥陀佛~”
“难道师父不准备给她剃度了吗……阿弥陀佛?!”
……她絮絮叨叨地从一岁到十五岁,然後遇见百里,他被借了出去。
那日,桃花林中,她翩然起舞,被欲念大发的百里压与身下。
他远远的看见:她杏眸圆睁、双颊绯红的俏模样……
口,有什麽开始鼓噪著,像是要冲破而出。
那一瞬间,他口中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滋味,酸、甜、咸、涩……还有苦。
灵识,他竟然有了灵识!
那一刻,狂喜盈满膛,他想要大叫想要大笑,想要找个人分享他此刻丰富多彩的心情。
他下意识地向她的方向看去,得到的只是她拂袖而去的背影……
人类有一种情感叫“喜欢”,还有一种情感叫“嫉妒”。
当他开始了解这两种情感的甜与酸时,她早已随百里离开桃花庵,流浪江湖。
日复一日的,他喜欢看她娇媚的笑颜;他喜欢听她呢哝的嗓甜;他喜欢嗅她清雅的发香;他喜欢有她的每时每刻。
日复一日的,他嫉妒百里对她的亲昵;他嫉妒百里对她肆无忌惮的触;他嫉妒百里对她光明正大的拥有;他嫉妒百里有她在身边的每时每刻。
世间万恶,“嫉”为其一。
而他集万恶於一身,“嫉”更是无人能敌。
那一日,太行山下,百里因降妖受伤而升起放弃历劫成仙的念头。是他释放出百里的贪念,让他执著於得道,不顾她的劝阻。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深爱他,爱到不惜以身为其阻挡天雷。
千钧一发之际,他释放法力,将她救下,百里同时转身将她护於怀中。
那一刻,他的嫉妒达到极致。
他愤怒的夺去百里有关她的一切记忆,让百里再不能与他抢夺有她的快乐。
他想著,是不是没了百里,她便能看到他;是不是只要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她就能像爱百里一样的爱他?
……不,她没有。
原来,她眼中的他与在旁人眼中的他,无异,不过是,一个死物。
甚至是,给她带了无情无尽麻烦和危险的死物。
她留下他,仅仅是因为,他是百里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他的嫉妒和愤怒,一天比一天沈重,他入了魔。
他开始憎恨百里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们夺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那,本该是他的!
於是,他改变胎儿命格,以天煞魔星引来神界的惩罚。
并步步为营,设下巧的陷阱,让百里面对神界对他亲子的惩罚,甚至,亲自动手!
後来,她上蜀山,登清灵峰。
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梯,她一路膝行叩拜,虔诚而执著。
他看到她染了血的膝盖和苍白的小脸,即便他一遍遍的用法术替她医治,但依旧差点让她废了那双腿。
百里果然如他所愿,失了记忆。残酷的将她推至绝望的深渊。
可,看到她痛苦的双眸,为何,他会如此後悔?
最後时刻,上智出手之时,她的恨唤起了他本恶地共鸣,他没想到她竟然可以驱动梵天珠之力,并奏响梵天魔音!
再後来,诛仙放魔,大闹蜀山。
他已分不清是他的恶感染了她,还是她的执念控了他。
滔天大祸已犯下,他晓得神界定不会放过她。
於是,他用一丝灵识护住她,将她带回桃花庵。
也许,他真的是个麻烦。
蜀山众妖释放後,循著他的气息接踵而来。
桃花庵灭门,她生下一具魂魄具残的死胎。
绝望的她,再次控制不住心魔,彻底堕入魔道。
忘川河畔,她为救弥生,将他挂於弥生手上,一同埋进荼蘼花下,想借地府至之气和他的法力补足弥生魂魄。
而她自己,则被佛祖生擒,甘愿接受轮回生生世世、尝尽万千苦楚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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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著她安详的睡颜,梵天酸涩的笑。
她对百里的情感太深,深到他无法剥夺她有关百里的记忆。
他只能勉强修改她三百年前的记忆,用自己替代百里的位置,并封印她这三百年来所有记忆。
梵天相公。
多麽甜美四个字,让他等了足足三百年。
可是,即便现在,这样的幸福,也是他偷窃而来的。
在神界之时,他就感知到,她在吸纳他身上的恶,她想要替代他,然後将他释放。
自由,他想了许久许久,却从未想过以她为代价。
如果……真的没有两全的办法,那麽,一起毁灭,又有何不可?
112
发文时间: 12/27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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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袖一挥,扶摇万里。
百里双足落地,定睛一看,蜿蜒的黑色铁骑浩浩汤汤的从眼前疾驰而过。
这是……耶律淳赶赴帝都的黑龙军。
“百里先生?”一匹战马在百里身前突然驻足。
百里抬头,看向马上惊愕的军士,他认得,耶律淳座下的一名副将。
“百里先生您回来了?”接著,又有其他将士接二连三地在百里面前停下。
百里面色如常,虽高低悬殊,仍然从容淡定,气势不减“带我去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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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伸出两指虚空一夹,一张白色纸片凭空出现在他二指之间。
他看一眼熟睡的阿静,打开纸片:百里已归。
手指一抖,纸片消失无踪。
掀开车帘,看一眼车窗外渐渐西沈的红日,眸色暗沈,面无表情。
怀中阿静,梦中娇咛一声。
唤回他的视线。望著她甜酣睡颜,他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红扑扑的面颊,轻揉她小巧剔透的耳廓。
她不满的娇哼,蠕动玲珑的身子,无意识地躲避他的骚扰。
盖在她身上的袍子滑落,露出赤裸圆润的肩头。
他呼吸一窒,指腹摩挲她肩头那嫣红的吻痕。这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看得几乎痴迷。
这一刻,他等了三百年。
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留下属於他的爱痕。
想当初,他在梵天珠内亲眼目睹自己爱的她与百里日日欢好。那种嫉妒和痛苦,像是虫蚁一般啃噬他的心。
他恨不能毁掉梵天珠,冲出来将百里抽筋扒皮!
可是,他做不到,佛祖在梵天珠上下的念力太深,让他无法摆脱梵天珠的禁锢。
但,他的灵识却可以。
於是,那日在忘川河边,他诱惑葛家先祖将他偷偷带离荼蘼阵。
分出一半灵识进入轮回投胎成耶律淳,另一半灵识则与梵天珠一起成为各家时代相传的祖传宝物,等待与阿静的再次相遇。
作为李得宠的那几年,一开始,他并未认出倾城就是阿静。直到倾城十二岁那年,他无意中得知倾城生辰命格……才晓得,原来他要找的人一只在身边!
至今,他都无法忘怀那刻的狂喜和激动,他恨不能抛弃一切,将倾城带离皇,带出人界,找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对她的爱越深,就越想独占她,欲望日复一日地激烈,让他深陷无可自拔。
他算出百里与她情缘未了,於是设计让倾城成为血魔,只为让百里与她成为敌对,再无结缘可能。
却不想,百里竟然为了她愿意以血喂养!
他曾亲眼目睹百里喂食她的情景,难以相信即便是被当成食物,百里也能露出那种享受的表情。
他嫉妒又好奇。於是,後来他造出莲城尸魔後,也试著亲自喂养。
果然,那种类似爱的欢愉让他欲罢不能,他甚至幻想正在吸食他的是倾城,她两只纤手的手臂紧紧抱著他,凉薄的吐息喷洒在自己的肌肤上,锋利的獠牙刺破他的血管,大口大口的吮吸他的血……
那一次,要不是苍昊及时出手相助,他差点被莲城吸干!
自那次之後,他就迷上了那中濒临死亡的快感,每次莲城吸食时,他都会附於猎物身上,享受那短暂又剧烈的欢愉。
可倾城却说,他变态。
梵天苦笑,对,他变态,他不正常。可是,她可知道,每一次在莲城嘴下欲生欲死之时,他幻想的都是她的音容相貌!当余韵退去,理智回笼,看清事实後,被绝望和孤独吞噬的痛苦,她可曾了解吗?
不,她不知道,她不了解。因为她的心中,只有百里。
即便百里已失去过去的记忆,即便百里伤她那麽深,她爱的,始终是百里。
而他呢?只能做一个卑微的窃儿,瞒天过海,偷得这片刻的幸福与温存!却时时提心吊胆她何时会“醒”来,百里何时会来将她抢走!
“……你在想什麽?”怀中人儿从梦中醒来,娇甜的嗓音尚带著梦中的憨软,眨巴著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疑惑地看著他“表情这般悲伤……”说著,抬起小手怜惜地抚他冶豔的俊脸。
梵天恍然回神,低头对她微微一笑,“一些旧事罢了。”
阿静来了兴致,“旧事?什麽旧事?”
梵天撩开车窗,看一眼车外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摊贩,低头一边温柔地给阿静穿衣,一边说“到市集了,快收拾收拾准备下车吧。”
阿静若有所思地看他闪避的眼神,然後温顺地点点头,“好。”
在下车之前,梵天悄无声息地在二人脸上设了障眼法。他们彼此所见皆是对方真容,而在别人眼中,他们则只是容貌平凡的男女。
市集上,人群熙攘,叫卖声吆喝声不绝於耳。
道旁小摊上,首饰、玩意儿、摆设、布衣……各色商品琳琅满目。
阿静逛得不亦乐乎。梵天笑呵呵地陪在她身边,见她喜欢的毫不犹豫的掏钱埋下,特别是遇到卖零食糕点的铺子,阿静连说都不用说,梵天就已经一包一包地往她怀里塞了。
不过半柱香功夫,他们的马车上已盛满战利品。
他对她的宠溺,显而易见。甚至带著几分急切和贪婪,就像以前从未这样宠过她这一次补回来;又像是这是对她最後的疼爱,以後再没机会……
阿静大口大口地吃他递上来的马酥,望著他温柔娇宠的笑脸,心底某个角落微微发酸,脸上的笑,却愈加灿烂娇甜。
恍惚中,眼前出现一抹白色身影,耳边同时响起男人带笑的低语“别吃太多,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口中食物一呛,她狼狈的咳嗽起来。
梵天忙给她喂水,力道适中地轻拍她脊背,好气又好笑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阿静一怔,顿时止了咳,蓦地抬头看他。
梵天被她看的诧异,“怎了?”
阿静摇摇头,笑,“想吃饭了。”说著,把未吃完的马酥放回油纸包里。
梵天笑,“好,想吃什麽?”
他的声音轻快清朗,表情生动丰富,跟记忆里某个沈默淡然的影像有些出入。
阿静心不在焉,但未表现出来,随手指了一家客栈,“就这里吧。”
梵天毫不犹豫地带她进去。
小二迎出来,替他们将马车牵到後院。
梵天叫了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殷勤得替她夹菜添饭,一双盈盈黑眸一刻不停地注视著她,自己却没顾得上吃几口。
阿静笑他,给他夹了一大块牛,“快吃!干嘛老看我!”
梵天嘿嘿傻笑著,看也不看就把牛囫囵著捣进嘴里。
阿静见他不准备咀嚼就往肚子里咽,忙在他手臂上轻捏一下,娇嗔“嚼啊,傻瓜!”
梵天笑得更傻,果真一个命令一个动作的胡乱嚼起来。
先前吃了好多零食,以至於夹了几口菜就没了食欲。
阿静索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给梵天布菜。
梵天脸上的笑幸福的放光。
梵天不知不觉吃光了桌上所有菜肴,然後要了一间上房,又给阿静叫了一桶热水沐浴。
临到脱衣,阿静才想起两人都没有换洗的衣物。
梵天便嘱咐她锁好门窗先洗著,他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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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从耶律淳马车上下来,在军队中遍寻不到倾城,便拉住一名副将问“在下书童去了哪里?”
那副将笑得暧昧,“先生放心。您的小书童现在可是好好的呆在黑龙营中呢!”
百里面色无波,“她没跟来吗?”
那副将见百里这副面瘫的模样,也呐呐地失了调笑的兴致,“跟来了。但刚出北夷城就染了风寒,被王爷派人送了回去。”
染了风寒?
百里谢退那名副将,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梵天出了客栈,见无人注意,便拐进一条静谧的小巷。
静候片刻,一道倾长身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他可曾看出破绽?”梵天收起面对阿静时的温柔笑颜,冷冷的问。
“未曾。”
梵天点点头,然後将来人打量一番,“喝过佛魔之血果然灵力大增。”
来人恭敬的低下头去。
梵天收回视线冷笑,“苍昊,只要这次你能成功完成任务,我答应你的事就绝不反悔。”
苍昊单膝跪地,“谢主人!”
“嗯。你且回去,密切注意百里动向。还有马上派人将中的人换掉。让莲城去趟耶律澶那里……”
苍昊疑惑地抬头。
梵天勾唇一笑,眸光冰冷残酷,“耶律淳也是时出生。”
苍昊顿悟,“是!”
与此同时,百里趁无人注意,御风而行回到黑龙营。可他并没有找到副将口中“好好呆在营中”的倾城,反倒发现,被耶律淳留下的八万兵正在磨枪霍霍,整装待发。
他心中疑惑又焦虑,抓住一名巡逻兵,顾不得他的惊诧,问倾城下落。得到的却是“颜公子不是跟王爷一同回京了吗?”这样的答案。
他忙掐指如飞,却算不出倾城所在。
霎时,百里如坠冰窟,恐惧将他的镇定和理智悉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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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静浴毕,梵天还未回来。
她便披著薄被,坐在窗前赏星等候。
今夜天空晴好,繁星满天。点点华光点缀天幕,说不出的浩渺灿烂。
她想起以前与他坐在太行山上赏星谈天,她总是会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来难为他。像如,她想要一颗星子做饰物,非要他摘来给她。
想起他莫可奈何的表情和强装镇定地给她讲道理,她便止不住地笑出声。
那个木讷又面瘫的家夥……
木讷又面瘫的家夥……?
谁?梵天吗?
她脑中一顿,为何她记忆里却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梵天”存在?且,有关那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过前些日子发生……是前些日子吗?
她茫然的想……唔,她记得他们在太行山下盖了一座小屋……然後呢?
然後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中间好像隔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她却记不起发生了什麽?
她……真的只是忘了有关梵天的一些事吗?
唔……头好涨,像是里面塞满了空气。
她难受地抱住脑袋,站起身,怀疑自己的头一定是涨成了一颗大南瓜。
她急忙跑到桌前照镜子,却,在镜中见到一张陌生的脸。
“啊──”
刚行至门口的梵天,听到阿静尖叫,忙一脚踢飞房门冲进来,刚好接住她倒下去的身体。
看一眼歪倒在桌上的铜镜,他懊恼的皱起眉,该死,他竟忘了这个!
百里不知倾城失踪是她自己的计划还是有人作祟,只好强忍住混乱的心绪,回到回京队伍中,若无其事的起居议事。得空就用心语呼唤倾城,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阿静梦中听到一个男人锲而不舍的唤“倾城、倾城”,最後那声声低唤竟带了嘶哑的颤抖,让她心莫名的疼痛。
突然,耳边一声“阿静”将她混沌的梦境打碎,她缓缓睁开眼,视野里一张五官豔丽的脸,她有瞬间的迷茫,然後不确定的唤“……相公?梵天……相公?”
梵天松一口气,方才阿静的表情让他以为她记忆恢复。
“还睡,小懒猫!”他收敛神色,对她宠溺地笑,然後将她半抱起来。
清醒过来,阿静不服气的嘟嘴,“人家哪有懒……”待看到窗外高高的日头,呐呐的噤声。
梵天好笑地刮她俏鼻,“快起来用早膳。”说著,无微不至地替她穿衣穿鞋袜。
然後,将她引至镜前,替她梳头。
她望著镜子里清秀的小脸,微微恍惚,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梵天静观她神色,问“怎麽了?不喜欢我给你梳的发式?”
阿静这才注意到,他给自己梳了一个淡雅的侧髻。
“你何时学会这些女子发式的?”阿静问,以前别说替她梳头,就连他的也是她动手。
梵天长睫微颤,神色不变,“本来就会,只是未给你梳过罢了。”梳头、上妆、配衣、选饰,这些女人家的技艺都是他大燕时所学,他那时就盼著能有朝一日亲自料理她的一切生活细节。
阿静从镜子里看他半垂的俊眸,困惑地眨眼,是这样吗?
113
发文时间: 12/29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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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梵天与阿静启程。
“梵天相公,咱们要去哪里?”今天阿静的神不太好,总是昏昏欲睡的。
梵天眼中难掩担忧,但脸上仍挂著笑,“去桃花庵啊!昨天你不是说想你师父了?”
阿静趴在他肩上,困惑又缓慢地眨眨眼,“有吗?”她不记得了。
梵天宠溺的笑笑,抬手揉了揉她脑袋,“累了就去睡一会儿。”
阿静迷迷糊糊地点头,身子直接往後一倒就睡了过去。
梵天皱起眉,神色凝重。倾城法力混合了魔力和神力,强大无比。为了封印她的记忆,他不得不用更加强大霸道的梵天之力……虽然成功地将她记忆封印却也伤了她的灵识。如果不尽快解除封印,她以後会越来越健忘,越来越贪睡……直到长睡不起。
松开握著缰绳的手,任马儿自由前行,他坐回马车里,抱起阿静。
看著毫无活力的人儿,他心中带著苦涩的疼痛,为了得到她,他真的不择手段了。可是……这个样真的好吗?以後,他爱的都会是一具长眠不醒的躯体,再看不到她甜美的笑颜,再听不到她悦耳的声音……
麽指轻轻摩挲她嫩滑的双颊,“阿静,我该怎麽办?”
他已经没有後路可以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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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倾城的消息。虽然他以发动蜀山弟子下山来寻,但依旧没有倾城的消息。
百里越来越焦躁,周身散发出强大且暗压迫力,让人见了自动退避三舍。
他们已经回到大金皇,内气氛凝重,戈硕大帝已是强弩之末。
耶律淳和耶律澶两兄弟在内殿侍奉於龙榻之前。
百里站在皇帝寝外殿中,与众文武百官一起,等候最後时刻的来临。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这时,耶律澶突然自内殿出来,神色慌张,看也不看外殿众人,匆匆出了殿门。
他经过百里身前时,百里敏锐地捕捉到他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味道。
百里眸光一冷,跟了上去。
耶律澶轻功如飞,速度极快,对百里来说却不是难题。
可是,现在皇帝正是弥留之际,作为太子擅自离去不是很不合常理吗?还有,这一路行来,路上未见半个人影。
百里正想著,突然,空中腥风乍起。
前方的耶律澶像是被人凭空打了一掌,击飞而起,撞上墙跌落在地。
百里只见眼前红影一闪,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成爪状,迎面而来。百里忙飞身闪躲,衣袂翻飞间,见莲城两眼浴血、脸色惨白、獠牙外翻,喉咙里发出“咯噜噜咯噜噜”的奇怪声响,像是闪电一样转身扑向耶律澶。
百里尚未反应过来,就听耶律澶一声惨叫。
那莲城一爪撕去耶律澶锦衣,一口咬住他脖子,浓稠的鲜血喷溅而出,洒了一地。
百里眸光一凛,反手挥去一掌,欲救耶律澶。
却不想,那莲城竟像野兽叼食一样,叼著半死不活的耶律澶腾空跃起。
黑发飞扬,绯衣猎猎,浮在半空中的莲城森诡异的模样就连百里看了也不得不打个寒战。
百里双手结印,与将莲城拿下。
莲城大口大口的吸食耶律澶,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瞪著百里,喉咙里那种“咯噜噜”的怪声变得更加刺耳,像是在向百里挑衅。
“孽障!”百里白袍一挥,一道白光急而出。
莲城头一甩,将耶律澶像扔麻袋一样扔向百里,双手成爪对於前,一团黑色的雾气越聚越大,瞬间将她整个包裹,百里出的白光打在黑雾上,瞬间被吸收。
百里惊,迅速闪过已成干尸的耶律澶,刚想再发一招。
莲城突然仰天长啸,那团包裹著她的黑雾瞬间变成龙卷风的模样向百里呼啸而来。
百里同时发出另一击。
白光和龙卷风同时袭上莲城和百里。
莲城在空中一颤,突然脱离,直坠向地面。而百里则顿觉龙卷风里伸出无数黑色的利爪抓扯著将他吞没。
阿静蓦地惊醒,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怎麽了?”听到动静,梵天掀开车帘探身进来。
阿静脑中一片空白,茫然的望著眼前冶豔的五官。
梵天心头一窒,小心翼翼地问“阿静?”
阿静偏起头,表情无比困惑,“嗯?”
梵天无比惊恐,失魂落魄地抱住她,“你别吓我!”怎麽能这麽快?
阿静皱起眉,心念一动,人以在车外。
梵天怀抱顿空,扑倒在车内,又慌忙爬起来,跳下马车,“阿静,我是梵天,你相公啊!”说著,又要上去抱她。
阿静却闪至马车顶部,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偏著脑袋,表情依旧困惑。
梵天心乱如麻,忙举手投降“好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再闪了,先下来,好不好?”
阿静不动如松,“阿静?我?”
梵天点头如捣蒜,“是,你是阿静!”
“梵天?相公?你?”
“对对对,我是你相公梵天。”梵天仰望著她心情激动。
阿静与他对视须臾,红唇轻启,缓缓道“不信。”
梵天踉跄,忙扶住车辕稳定身形,强颜欢笑“不信没关系,你会慢慢想起来的。”
阿静挑眉,冷淡地点头,视线望向远处。
正午烈阳照在她身上,从梵天的角度看去,她像是笼罩在一团金芒之中,美不胜收,神圣无比。
这时,一声惊呼自梵天身後响起,“佛魔尊者!”
梵天心头一跳,该死!
谑地转身,只见三名衣著相貌一模一样的道士策马而来。
方才阿静的视线就是落在他们身上。
是蜀山道士!
梵天寻思著要不要先把他们灭口。
阿静却於此时翩然落地。
那三名蜀山弟子距离阿静数丈远就急忙下马,跪在地上“蜀山弟子无忧(忘忧、莫忧)见过尊者!”
阿静视线淡淡的在梵天脸上扫过,梵天顿时浑身冷汗,嗫嚅“……阿静是你未列神班时的名字……”
无忧皱眉,尊者未列神班时的名字不是倾城吗?想了想,啊,是三百年前的名字!於是,也未提出自己的疑惑,道“尊者,我等封百里神君致命前来寻您,请尊者与我等前往大金与神君汇合。”
阿静挑挑眉,视线在梵天和三名蜀山弟子身上来回,然後定在无忧身上“百里神君?谁?”
无忧石化,僵硬抬头,“尊、尊者……在开玩笑嘛?”
阿静眨眨眼,“没有。”
无忧喉中一梗,与其它两名弟子同时看向梵天,无声质问。
梵天捣唇干咳一声,“阿……咳,尊者的记忆……出了点问题……”
与此同时,大金皇内,戈硕大帝薨。
耶律淳麾下文士百里不顾端王耶律淳阻挠,谋杀大金太子耶律澶,重伤端王妃莲城,被打入死牢。
同日,为安抚悲恸的大金子民和稳定全国局势,端王耶律淳在文武百官和皇後卡玫!(绝对不是香氛沐浴露!)氏的支持下继承王位,三日後加冕。
梵天真的很想将这三名茩燥多舌又烦人的蜀山弟子解决掉!
你听听,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竟然将他努力让阿静忘掉的记忆全都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好似他们亲生经历过一样!
蜀山弟子真的很讨厌!
阿静听过三人的讲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你三人所说,我与那百里神君互相爱慕,乃是一对神仙眷侣……”
三人点头如捣蒜。
阿静靠上树干,帅气地抱起胳膊,视线似笑非笑地投降梵天,“可你去说,你是我相公。”
“刷刷刷”三道饱含谴责、愤怒、鄙视的视线同时向梵天。
梵天俊脸一白,强词夺理“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就是我妻子,我就是你相公!”
“卑鄙!”
“无耻!”
“下流!”
梵天一噎,与“蜀山三忧”眼神厮杀。
阿静淡淡地撩起一缕秀发,目光悠远地望向北方。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情绪,也没有希望。
空白的人生,就像林间的风,飘渺又虚无。
四人不知何时停止了视斗,痴迷地仰望她的风采。
阿静察觉,眉梢一挑。
蜀山三忧同时低下头去,面如火烧。
梵天厚脸皮的凑上前,“娘子~”
阿静未有反应,蜀山三忧抖落一地**皮疙瘩後气冲冲地上前将他架开,他们逝要保护百里神君的爱人免受无耻第三者骚扰!
“喂!你们做什麽!快放开我!”梵天气吼。
蜀山三忧一致沈默,将梵天带离阿静数十丈之远,然後狠狠将其摔到地上,同时拍拍手,一副抬过垃圾的嫌恶模样,冷哼,转身,齐步走回阿静身边。
阿静远远的看到梵天气恼过後,表情暗淡下来,一双大眼盈满委屈和不甘,紧咬著唇,楚楚可怜地遥望倾城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等人来认领的小孩子。
阿静移开视线,“走。”
蜀山三忧异口同声,“去哪里?”
阿静奇怪的看他们,“不是去大金?”
蜀山三忧一愣,然後大喜,“好好好,咱这就走!”
“等等。”阿静叫住他们。
三人疑惑地眨眼,动作一整个儿齐刷刷。
向著梵天的方向抬抬下巴,“带上他。”
“为──”
阿静媚眼一扫,三人立马噤声。
那边,有著一双无敌顺风耳的梵天立马笑嘻嘻地跳起来,几个起落来到阿静身边,抱著她的胳膊,娇嗲嗲地说“还是娘子最好~”
蜀山三忧恶心的直翻白眼。
阿静面不改色,甚至抬起小手梵天脑门儿,“乖。”
“噗~”三忧同时喷笑。
梵天在黑线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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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时间: 12/30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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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您真的将百里师兄忘了?”
大金皇城热闹非凡,街道建筑满是异域风情,西域商贩,波斯舞女,各色人种和睦共处,祥和隆盛的气氛丝毫没有因戈硕大帝薨逝而减弱。
听说,这是新帝天昊所传达的先帝弥留时的旨意:莫扰民,一切如常。
阿静一身玄黑衣袍,头戴斗笠,步履舒缓闲散,易了容貌的梵天像是牛皮糖一样紧跟在她身後。闻言,阿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无忧这第一百三十四遍饱含遗憾痛心不可置信的问题。
无忧对她这副寡言少语的脾已然习惯,顿了顿,算作休息,开口准备再问第一百三十五遍。
“那是什麽?”莫忧突然指著一处拥挤的人群,兴奋的眉开眼笑,这孩子已经完全“乐不思蜀”,兴匆匆地挤进去,三胞胎中比较腼腆的忘忧也悄悄跟进。
无忧双眼一亮就要跟著去,这时,先挤进人群中央的莫忧突然大吼“哥!不好了!”
……
暗潮湿的死牢里,到处充满了腐朽糜臭的刺鼻味道。
一路经过,守卫重重,隐了身的阿静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阻。
拐过深深的走廊,步下湿滑的台阶,一扇巨大的铁栅栏门跃然眼前。
混黄的污水没过台阶,栅栏後,一手臂的铁链将一裸身男人吊在半空。男人身上满是一道一道的伤痕,有的已经化脓,看起来惨不忍睹。男人的脸被长长的头发遮挡,看不清面容。
阿静偏头,若有所思。这会是蜀山三忧口中无所不能的偶像大师兄──百里神君吗?
如果是的话,作为神邸怎会被人类刑法伤害至此?
如果不是,无忧又打听到死牢里只关著百里神君一人……
莫不是,打听错了?
正想著,浑浊的水面开始荡漾起水纹,“咕噜咕噜”地冒起泡泡。
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紧接著,“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一颗长嘴尖牙绿眼带鳞片的大脑袋──鳄鱼。
那鳄鱼直接竖起身子去咬悬挂在上空的男人,可是男人所在的高度刚刚好在它能够到的最高距离靠上一点点。
鳄鱼落回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
飞溅而起的水珠向阿静方向。
阿静只微微抬了抬手指,一道淡红色的光幕将她笼罩。
然後,她的身体穿过栅栏门,进入水牢内,玉足在距离水面一尺处四平八稳的站好。
那鳄鱼本就饿极,盯著悬挂在半空中的“食物”,几次三番吃不到,已是暴怒,一看到牢内又来了一个更加鲜嫩且就在嘴边的,哪还能耐得住,转动庞大的身子,张著大嘴向阿静冲来。
阿静不闪不躲,“阿弥陀佛,真是罪孽深重。”
这鳄鱼身形极其庞大,眼神异常凶恶,一身煞气,一看便知是用活人喂出来的。
就在鳄鱼腥臭的大嘴触到阿静的千钧一发之际。
“小心……”悬挂在半空中的男人突然发出嘶哑如破锣的警告。
阿静仰起头,看向他,同时轻飘飘地飞跃而起,鳄鱼扑空,尚未落水之时,阿静又快速下坠,足尖在那鳄鱼眉心一点。
“哗啦──”比先前凶猛数倍的浪花因鳄鱼坠入水中而咆哮著翻滚而起。
一道红芒同时升起,将阿静与男人一同包裹。
百里只觉得空气中暗涌激烈,视线模糊,隐约见到以黑色的身影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可是,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总是看不真切。不止如此,他的听觉、嗅觉、味觉也同时失灵。
“百里神君?”阿静神色淡淡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