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呜呜咽咽,说得断续,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委屈的人,哭了个稀里哗啦,倒豆子似的把项宁从头到脚数落了一番,说到词穷,还蛮横无理起来,捡些不要紧的,也说成项宁的不是,那些一窝蜂上门来说媒的,也被挑出许多可恨之处。
项宁先前有些着慌,那泪珠儿抹了一串又滚下一串,没个止境。后来见她实在刹不住,也就罢了,眼神温柔地望着她,教她尽情发泄。那灵动的眼珠一转,心底已跟明镜似的。
这倒不是傻不傻的错,只是从前,他只能依赖她,满世界围着她转,不消人说,她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如今可以自作主张,两人却各自**,似也无什么有力的纽带彼此怜惜了。项宁心中有些好笑,她从前果然大半将他视作孩童,是以倾付心血,就跟捧在手中养到二八年纪的掌上明珠,忽一人要为别人去操持,又是失落,又是惶恐,做父母的,都是这件心事。
项宁知晓了这节,便默默听她数落着,见她横眼来,便频频点头,听她说到气喘时,就给她扶背顺气,道:“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何必急着说?我恶贯满盈,不好处罄竹难书,若写下来,便是整个秦府也装不下这许多文简,就是拿出去说书,也可供说个三五七十年,嫂子莫要急功近利,且从长计议。”
许亦涵本已消了大半的气,此刻又忍不住笑出来,一时察觉自己狼狈,粉拳又锤到他胸口:“就是你这油腔滑调的样!”
那拳头被项宁一掌包住不肯松开,两人额头顶着额头,项宁笑了笑,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他正色道:“你怕什么?我傻了,尚且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人,如今反倒不知道了?那岂不是更傻,还算得上哪门子聪明?至于那些来说亲的,不都被你吓唬走了么?你去打听打听,现在哪个肯把女儿嫁给我,我脚臭狐臭脾气臭,还喜欢吃胭脂着女子衣裳……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声都有,师爷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总之你放心,我是要将你明媒正娶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你老了病了还是穷了丑了,那也是我唯一的妻,等我们死了,还得葬在一处,下去见了笨纲,你也是我的,谁让他没好好照顾你呢。”
许亦涵堪堪收住的泪又摇摇欲坠起来,这次项宁不教它落下,径直印下一吻,将那些微咸的泪珠收走,在她眉眼处缱绻温存许久,喃喃道:“我是摔坏了脑,又不是坏了心,从前现在,项宁一直都是项宁,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起,就喜欢。”
其实许亦涵已想通了,只是这情绪来得毫无道理,幸好这人,可容她不讲道理。此刻心下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许亦涵嗡声“嗯”了一下,靠在他胸口紧紧抱住他。
时日飞逝,距项宁搬到县衙,已两年有余。
许亦涵为秦本纲守孝三年期满,忌日那天,两人同去陵地看望逝者,默契地磕过头,与他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话。那日,眼尖的雀儿发现,他们二人头一次以极不避讳的亲密姿态出现在县衙及秦府人前。次日,项宁亲上秦府提亲。
筹备两月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许亦涵嫁与项宁。县太爷大开筵席,举城同乐。
年底,项宁因政绩优良调任府衙,县城万人空巷,送他上任。
此后数年,项宁做过多地地方官,得百姓爱戴、朝廷赏识,遂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京官,因与同僚不和,自请贬职,出任知州,携妻女定居江南,高寿善终。
“叮——亡夫遗愿,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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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撒个花~近几个故事里这篇比较长呢,结束啦。
关于结局,不知小天使们会不会觉得没有出任大宰相、走上人生巅峰是一件憾事。其实项宁显然是个腹黑鸡贼但骨子里很正气的人,变傻就是因为和同学理念不合,他不是太清高的人,为了正义可以使点手段,所以对许亦涵整许籍没什么异议,但同时又很坚守原则,当初发生多大的冲突才能撞傻啊~可以想象。所以这样的人,能做实事,能当好官,一般来说也当不了大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析,先预设有的朋友会对当中的逻辑产生质疑。肉肉同志已经尽量兼顾小说的真实性和艺术性,希望大家能入戏且看得爽~
好好好,别说了,先鼓掌。</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