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走上几步,凝神感受着奉天殿中的气氛。面对向扬的沉着,文渊不禁由衷赞佩,暗道:“师兄气息内敛,全无一点纷乱……这就是” 天雷无妄“!心境如此,任凭龙驭清功力再强,又岂能奈何师兄?”
龙驭清厉声狂啸,率先出招,双掌齐推向前,十指暴张,威势强横,犹如千万旌旗之动摇,正是皇玺掌起手式“问鼎天下”。这一招真力 深厚,自不待言,向扬却全无惧色,正面出掌相抗。
四掌一交,两人各自一震,旋即分开,龙驭清退了一步,向扬却一退再退,踏、踏、踏、踏,共退了四步之多。杨小鹃双掌紧握,急忙叫 道:“向公子!”
猛听龙驭清又是一啸,黄影急晃,一眨眼便抢至向扬身前,掌影重重叠叠,绵密无匹,招招都是重击,宛如万马践踏,是为皇玺掌第二招 “中原板荡”。向扬全力招架,节节败退,虽然不曾中掌,却也无法还击。
龙驭清连发六六三十六掌,猛然喝道:“向扬,这一掌为你送终!”双掌一拍,声如磐石撞击,沉郁凝重,右掌骤然切出,左掌于后追叠 ,双掌之力先后震出,真气震荡,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强些,这一招“楚汉争霸”,已将皇玺掌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霸气尽 现!
向扬身子微斜,双掌也是先后击出,一快一慢,各逞奇劲,先拨“楚”,再拨“汉”,龙驭清双掌神力,悉数消弭,这一招威势慑人的“ 楚汉争霸”,竟给向扬应手而破。龙驭清神色大震,退开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睁目咬牙,手臂微微发抖。
他原拟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举攻破向扬守势,只要单掌印心,立刻送了向扬性命,哪知这手猛招,竟给向扬轻描淡写地破了。他实在 难以相信,这个后生晚辈练出了如此骇人的造诣,忍不住叫道:“你究竟是谁?”
向扬微微一怔,道:“我是向扬,这还用说么?”龙驭清怒吼:“不,你绝不是向扬!这,这种功夫,练得到这种地步……你是华玄清! ”
文渊听他如此嘶吼,声音中隐蕴惧意,心中不禁暗叹:“当年龙驭清武功不及师父,对他竟有如此伤害,至今耿耿于怀。”
向扬微微昂首,道:“师父的武功,我至今还追他不上,可是师父已然辞世,我却还活着,长久修练下去,必有出师之日。龙驭清,你多 年苦练,难道还无法胜过我师父当年的功力吗?”
龙驭清神色大变,脸上筋肉微微抽动,狰狞无比。他奋然暴吼,再次扑上。
向扬喝道:“容你出了三招,第四招我来回敬!”右掌一收一拍,刹那之间,已然击中龙驭清左胸,犹如晴天霹雳,间不容发。龙驭清完 全不及回禦,已吃重招,身子向后飞出,重重撞上丹墀,喷出大口鲜血。众嫔妃眼见连番恶斗,早就看得心惊胆战,这时龙驭清飞跌过来,纷 纷惊呼逃开,生怕受到池鱼之殃。
龙驭清身受重创,暴怒欲狂,连声咆哮,一跃而起,向扬已再次攻来,长声清啸,连连出掌,快得彷彿无影无踪,寂然无声,却又掌掌凝 重,力道雄猛,每一掌都蕴含“夔龙劲”九重后劲,搭配“寰宇神通”,更加显得浩瀚玄妙,变化无穷。
一掌又一掌的追击,恍若霄汉繁星运行,周而复始,既不能抗,复不能止,龙驭清感此压迫,更显狂悍姿态,突然身形急转,乱掌迭出, 龙袍犹如旋风乱舞,掌法虽乱,却是乱中有序,一一截下向扬掌力,无一遗漏,护尽全身,正是皇玺掌中坚守绝招“黄袍加身”。
“黄袍加身”的奥妙,不仅在双掌守势,而在于施展者本身的护体真气。龙驭清看似无力反击,竭力守禦,实则他早将九成功力运遍经脉 ,用以护身,以掌格挡,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实在他坚厚的护体真气之下,即使再中向扬几掌,也不会身负内伤,反而可以趁机痛击向扬。这 等深谋远虑的准备,才是“黄袍加身”
的精妙所在。
此时向扬连连猛攻,龙驭清反而暗喜,心道:“骄兵必败,且让你得意片刻。”
又挡了十余掌,龙驭清突然露出破绽,不及守住向扬拍向左肩的一掌,给他一掌命中,“黄袍加身”真气运转,顿时化解了八成威力。龙 驭清眼中杀气隐现,掌上猛运真力拍出。
向扬察觉龙驭清肩上内劲浑厚,已知有异,当即加催功力,“天雷无妄”运于掌心,一举震溃龙驭清“黄袍加身”内气,九通雷掌后劲层 层发出,直震龙驭清体内。
龙驭清惨叫一声,再次背撞坚石。他万万没想到向扬功力如斯神妙,竟能摧破“黄袍加身”,弄巧成拙,大受重创。龙驭清运劲挣扎,正 要站起,向扬急冲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闪,劈中龙驭清丹田气海。
这一掌“天雷无妄”,结结实实地打散了龙驭清全身功力,“皇玺掌”
的霸道气息,烟消云散,再也无从凝聚。龙驭清双目一瞪,颓然坐倒,一口鲜血洒上了龙袍。
仅此一掌,胜负已分。
向扬收掌凝立,道:“龙驭清,你虽然多行不义,但毕竟曾是本门尊长,我不杀你,你的命运,交给任师叔决定。”
文渊一听,不禁大喜,叫道:“任师叔,您没事么?”只听任剑清笑道:“傻小子,你当我这么容易就死了?任某还没活够本呢!”他虽 然受到“雷惊天地龙蛇蛰”、“春雷百卉坼”的重击,但毕竟功力深厚,又方当壮年,筋骨壮实,虽是重伤昏厥,却未致死。当龙驭清初使皇 玺掌时,任剑清已然转醒,向扬自也望见,文渊目不见物,全副心思又都放在殿中死斗之上,这才未曾察觉。
此时任剑清缓缓站起,走到龙驭清身前。龙驭清大败之余,伤势沉重,已然无可抵禦,淒然惨笑几声,叫道:“任剑清,你来得好,这就 一脚踢死我罢。我逼得你二十年来不得安宁,你不杀我,谁还该杀?”
任剑清垂目而望,看着这个素来霸气凌人的大师兄,长声一叹,道:“大师兄,你逼我二十年,无非为了”十景缎“,可叹你一场苦功, 始终不得成!任剑清是个蠢材兼懒鬼,一辈子比不过你,韩师兄天资纵好,不过剑法独得造诣。华师兄是天纵奇才,当年的”九通雷掌“,也 不能使得比你更好,你不过输他一时,根本无需挂怀!”
龙驭清听了,哈哈乾笑,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抬起头来,道:“嘿嘿,华……华师弟呀,你这两个徒弟,难道也是天纵奇才? ”天雷无妄“,”广陵止息“呀!”
文渊吃了一惊,道:“你……你知道”广陵止息“?”龙驭清道:“我是本门大师兄,本门之秘,我岂不知?”又是几声乾笑,道:“” 十景缎“
的秘密,我也知道。这是我胜过华师弟唯一的机会,我怎能轻言放过?嘿嘿,嘿嘿……咳……咳……“龙驭清说着,咳出几口污血,气力 已衰弱之极。
向扬看了文渊一眼,又望向龙驭清,道:“”天雷无妄“的道理,你应该也知道,可惜你练不成,只好走上偏锋,用皇玺掌的霸道法门驱 使九通雷掌。”霸道“和”无妄“,正是两个极端,你今日有此一败,应该无话可说罢?”
龙驭清突然目光闪闪,看着这个险些步他后尘的小辈,微微点头,道:“你练成天雷无妄,足见心境之坚,远胜于我。我始终在意成就胜 我的华师弟,你这一辈子,当是无此忧虑了。”
忽听一个清逸的声音说道:“大师兄,从今以后,你也无需忧虑了。难道你直至此时,还欲苟活?”
龙驭清脸色剧变,嘶哑着嗓子叫道:“韩虚清!你,你……”
就在此时,文渊、向扬、任剑清俱感一阵微风拂身,一个身影飞掠而过,左手抓住龙驭清后颈,身形一纵,立于丹墀,但见来人长鬚飘动 ,面目清雅,腰佩太乙剑,果然是韩虚清亲自到了。
任剑清喝道:“韩师兄,你做什么?”韩虚清睨视龙驭清,道:“龙驭清作乱谋反,罪大当诛,加上反叛师门的恶行,早已不容于人世。 ”说着手按剑柄,作势欲拔。
龙驭清只是被他抓住后颈,却是神情痛苦,瞠目结舌,口中啊啊哑呼,竟似大受苦刑一般,片刻之间,已是声息全无。韩虚清淡淡一笑, 拔出太乙剑来,一剑朝他颈中划去。
这个曾叱吒武林,统领皇陵派兴风作浪,甚至一度穿上龙袍的不世高手龙驭清,就在这奉天殿中,死于师门传承的太乙剑之下,满心的皇 图霸业,就此灰飞烟灭。太乙剑清光如水的剑刃,此时沾着一片殷红,血腥味竟浓烈得化不开。
十景缎(一百九十五)
龙驭清既死,皇陵派大势已去,社稷之乱有惊无险。明朝兵马在于谦领军之下,攻守有度,亦已击退也先大军,得保京城无虞,内外无忧 。
景泰皇帝得任剑清等人保护,藏匿于宫中秘处,此时叛乱已平,景泰重登龙椅,又闻城外捷报,喜不自胜,欲论功行赏,但韩虚清、任剑 清、向扬、文渊等人早已悄离皇宫,不留踪迹。
众人一路返回白府,云霄派诸女大多负伤,呼延凤、秦盼影两人身中龙驭清“雷惊天地龙蛇蛰”猛招,内伤不轻,和穆言鼎等人分别安歇 养伤。任剑清、慕容修、文渊等人虽也伤得不轻,但是各负出奇修为,尚可行动,回到白府,先不修养,会同其余诸人来到大厅,白嵩吩咐下 人,先将韩熙带了出来。
韩虚清见到儿子韩熙,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韩熙在文渊手下负伤,此时双手反捆,看着父亲,紧闭嘴唇,眼光却朝华瑄望去。
韩虚清喝道:“逆子!渊儿是你的师弟,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致使渊儿双目残废。枉我多年教导,想不到教出你这等歹毒之辈!”右手一 拔,太乙剑出鞘,指向韩熙。
任剑清伸手横拦,道:“且慢!韩师兄,你今日杀了大师兄,虽是清理门户,名正言顺,但毕竟属同门相残。若又杀独子,恐怕为天下人 所讥,今日你不该再杀人了。”
韩虚清凝望着他,长声一叹,道:“华师弟的弟子,因我教子无方,终身伤残,我如何对得起华师弟?任师弟,你让开!无论如何,不能 留此畜生苟活。”
韩熙突然目绽异光,厉声大叫:“老贼,你好狠毒!你误我一生,如今还要杀我!?</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