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他笑得古怪,问道:你笑什么段誉道:我笑你不懂山茶,偏偏要种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当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人心疼。王夫人怒道:我不懂山茶,难道你就懂了突然心念一动:且慢他是大理人姓段,说不定倒真懂得山茶花。但兀自说得嘴硬:本庄名叫曼陀山庄,庄内庄外都是曼陀罗花,你瞧长得何等茂盛烂漫怎说我不懂山茶段誉微笑道:庸脂俗粉,自然粗生粗长。这四盆白茶却是倾城之色,你这外行人要是能种得好,我就不姓段。
王夫人极爱茶花,不惜重资,到处去收购佳种,可是移植到曼陀山庄之后,竟没一本名贵茶花能欣欣向荣,往往长得一年半载,便即枯萎,要不然便奄奄一息。她常自为此烦恼,听得段誉的话后,不怒反喜,走上两步,问道:我这四盆白花有什么不同要怎样才能种好段誉道:你如向我请教,当有请教的礼数,倘若威逼拷问,你先砍了我的双脚,再问不迟。
王夫人怒道:要斩你双脚,又有什么难处小诗,先去将他左足砍了。那名叫小诗的婢女答应了一声,挺剑上前。阿碧急道:舅太太,勿来事格,你倘若伤仔俚,这人倔强之极,宁死也不肯说了。王夫人原意本在吓吓段誉,左手一举,小诗当即止步。
段誉笑道:你砍下我的双脚,去埋在这四本白茶之旁,当真是上佳的肥料,这些白茶就越开越大,说不定有海碗大小,哈哈,美啊,妙极妙极
王夫人心中本就这样想,但听他语气说的全是反语,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怔了一怔,才道:你胡吹什么我这四本白茶,有什么名贵之处,你且说来听听。倘若说得对了,再礼待你不迟。
段誉道:王夫人,你说这四本白茶都叫做满月,压根儿就错了。你连花也不识,怎说得上懂花其中一本叫作红妆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王夫人奇道:抓破美人脸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段誉道:你要请教在下,须得有礼才是。
王夫人倒给他弄得没有法子,但听他说这四株茶花居然各有一个特别名字,倒也十分欢喜,微笑道:好小诗,吩咐厨房在云锦楼设宴,款待段公子。小诗答应着去了。
阿碧和阿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见段誉不但死里逃生,王夫人反而待以上宾之礼,真是喜出望外。
先前押着唐光雄而去的那名婢女回报:那大理人姓唐的,已埋在红霞楼前的红花旁了。段誉心中一寒。只见王夫人漫不在乎的点点头,说道:段公子,请段誉道:冒昧打扰,贤主人勿怪是幸。王夫人道:大贤光降,曼陀山庄蓬荜生辉。两人客客气气的向前走去,全不似片刻之前段誉生死尚自系于一线。
王夫人陪着段誉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小楼之前。段誉见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但这些茶花在大理都不过是三四流货色,和这精致的楼阁亭榭相比,未免不衬。
王夫人却甚有得意之色,说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多,但和我这里相比,只怕犹有不如。段誉点头道:这种茶花,我们大理人确是不种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么段誉道:大理就是寻常乡下人,也懂得种这些俗品茶花,未免太过不雅。王夫人脸上变色,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段誉道:夫人既不信,也只好由得你。指着楼前一株五色斑斓的茶花,说道:这一株,想来你是当作至宝了,嗯,这花旁的玉栏干,乃是真正的和阗美玉,很美,很美。他啧啧称赏花旁的栏干,于花朵本身却不置一词,就如品评旁人书法,一味称赞墨色乌黑、纸张名贵一般。
这株茶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花色极是繁富华丽,王夫人向来视作珍品,这时见段誉颇有不屑之意,登时眉头蹙起,眼中露出了杀气。段誉道:请问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作什么名字王夫人气忿忿的道: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名称,就叫它五色茶花。段誉微笑道:我们大理人倒有一个名字,叫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呸的一声,道:这般难听,多半是你捏造出来的。这株花富丽堂皇,那里像个落第秀才了段誉道:夫人你倒数一数看,这株花的花朵共有几种颜色。王夫人道:我早数过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种。段誉道:一共是十七种颜色。大理有一种名种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夫人可曾见过王夫人怔怔的听着,摇头道:天下竟有这种茶花我听也没听过。
段誉道:比之十八学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十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生于一株,八仙过海是八朵异色同株,七仙女是七朵,风尘三侠是三朵,二乔是一红一白的两朵。这些茶花必须纯色,若是红中夹白,白中带紫,便是下品了。王夫人不由得悠然神往,抬起了头,轻轻自言自语:怎么他从来不跟我说。
段誉又道:八仙过海中必须有深紫和淡红的花各一朵,那是铁拐李和何仙姑,要是少了这两种颜色,虽然是八色异花,也不能算八仙过海,那叫做八宝妆,也算是名种,但比八仙过海差了一级。王夫人道:原来如此。
段誉又道:再说风尘三侠,也有正品和副品之分。凡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须紫色者最大,那是虬髯客,白色者次之,那是李靖,红色者最娇艳而最小,那是红拂女。如果红花大过了紫花、白花,便属副品,身份就差得多了。有言道是如数家珍,这些各种茶花原是段誉家中的珍品,他说起来自是熟悉不过。王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叹道:我连副品也没见过,还说什么正品。
段誉指着那株五色花茶道:这一种茶花,论颜色,比十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它处处东施效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我们叫它作落第秀才。王夫人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忒也削尖酸刻薄,多半是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段誉之熟知茶花习性自是全然信服,当下引着他上得云锦楼来。段誉见楼上陈设富丽,一幅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副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茶花雪妒妍。不久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请段誉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这酒筵中的菜肴,与阿朱、阿碧所请者大大不同。朱碧双环的菜肴以清淡雅致见长,于寻常事物之中别具匠心。这云锦楼的酒席却注重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无一不是名贵之极。但段誉自幼生长于帝王之家,什么珍奇的菜肴没吃过,反觉曼陀山庄的酒筵远不如琴韵小筑了。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却何以不习武功段誉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贵胄子弟,方始习武,似晚生这等寻常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狈,决不能吐露身世真相,没的堕了伯父与父亲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寻常百姓段誉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识得几位姓段的皇室贵胄吗段誉一口回绝:全然不识。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才得闻公子畅说茶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中花儿匠说叫做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不会自己梳装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
段誉吃了一惊,忙道:不敢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王夫人怒道:你听了谁的言语,捏造了这种种鬼话,前来辱我谁说一个女子学会了武功,就会不美娴静温雅,又有什么好了段誉一怔,说道:晚生所言,仅以常理猜度,会得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庄的。不料这话在王夫人听来仍是大为刺耳,厉声道:你说我不端庄吗
段誉道:端庄不端庄,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逼人杀妻另娶,这种行径,自非端人所为。他说到后来,心头也有气了,不再有何顾忌。
王夫人左手轻挥,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齐走上两步,躬身道:是王夫人道:押着这人下去,命他浇灌茶花。四名婢女齐声应道:是
王夫人道:段誉,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该死之极。现下死罪暂且寄下了,罚你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其今日取来这四盆白花,务须小心在意。我跟你说,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段誉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夫人道:四株种活之后,你再给我培养其他的名种茶花。什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乔这些名种,每一种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誉大声抗辩:这些名种,便在大理也属罕见,在江南如何能轻易得到每一种都有几本,那还说得上什么名贵你乘早将我杀了是正经。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这个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在我面前,胆敢如此放肆押了下去
四名婢女走上前来,两人抓住了他衣袖,一人抓住他胸口,另一人在他背上一推,五人拖拖拉拉的一齐下楼。这四名婢女都会武功,段誉在她们挟制之下,丝毫抗御不得,心中只是暗叫:倒霉,倒霉
四名婢女又拉又推,将他拥到一处花圃,一婢将一柄锄头塞在他手中,一婢取过一只浇花的木桶,说道:你听夫人吩咐,乖乖的种花,还可活得性命。你这般冲撞夫人,不立刻活埋了你,算你是天大的造化。另一名婢女道:除了种花浇花之外,庄子中可不许乱闯乱走,你若闯进了禁地,那可是自己该死,谁也没法救你。四婢十分郑重的嘱咐一阵,这才离去。段誉呆在当地,当真哭笑不得。
在大理国中,他位份仅次于伯父保定帝和父亲镇南王,将来父亲继承皇位,他便是储君皇太子,岂知给人擒来到江南,要烧要杀,要砍去手足、挖了双眼,那还不算,这会儿却被人逼着做起花匠来。虽然他生性随和,在大理皇宫和王府之中,也时时瞧着花匠修花剪草,锄地施肥,和他们谈谈话话,但在王子心中,自当花匠是卑微之人。
幸好他天性活泼快乐,遇到逆境挫折,最多沮丧得一会,不久便高兴起来。自己譬解:我在无量山玉洞之中,已拜了那位神仙姊姊为师。这位王夫人和那神姊姊相貌好像,只不过年纪大些,我便当她是我师伯,有何不可师长有命,弟子服其劳,本来应该的。何况莳花原是文人韵事,总比动力抡枪的学武高雅得多了。至于比之给鸠摩智在慕容先生的墓前活活烧死,更是在这儿种花快活千倍万倍。只可惜这些茶花品种太差,要大理王子来亲手服侍,未免是大才小用、杀鸡用牛刀了。哈哈,你是牛刀吗有何种花大才
又想:在曼陀山庄多耽些时候,总有机缘能见到那位身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这叫做段誉种花,焉知非福
一想到祸福,便拔了一把草,心下默祷:且看我几时能见到那位姑娘的面。将这把草右手交左手,左手交右手的卜算,一卜之下,得了个艮上艮下的艮卦,心道: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卦可灵得很哪,虽然不见,终究无咎。
再卜一次,得了个兑上坎下的困卦,暗暗叫苦: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三年都见不到,真乃困之极矣。转念又想:三年见不到,第四年便见到了。来日方长,何困之有
占卜不利,不敢再卜了,口中哼着小曲,负了锄头,信步而行,心道:王夫人叫我种活那四盆白茶。这四盆花确是名种,须得找个十分优雅的处所种了起来,方得相衬。一面走,一面打量四下景物,突然之间,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心道:王夫人对茶茶一窍不通,偏偏要在这里种茶花,居然又称这庄子为曼陀山庄,却全不知茶花喜阴不喜阳,种在阳光烈照之处,纵然不死,也难盛放,再大大的施上浓肥,什么名种都给她坑死了,可惜,可惜好笑,好笑
他避开阳光,只往树荫深处行去,转过一座小山,只听得溪水淙淙,左首一排绿竹,四下里甚是幽静。该地在山丘之阴,日光照射不到,王夫人只道不宜种花,因此上一株茶花也无。段誉大喜,说道:这里最妙不过。
回到原地,将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虽从未亲手种过,但自来看得多了,依样葫芦,居然做得极是妥贴。不到半个时辰,四株白茶已种在绿竹之畔,左首一株抓破美人脸,右首是红妆素裹和满月,那一株眼儿媚则斜斜的种在小溪旁一块大石之后,自言自语:此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要在掩掩映映之中,才增姿媚。中国历来将花比作美人,莳花之道,也如装扮美人一般。段誉出身皇家,幼诗诗书,于这等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
他伸手溪中,洗净了双手泥污,架起了脚坐在大石上,对那株眼儿媚正面瞧瞧,侧面望望,心下正自得意,忽听得脚步细碎,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说道:这里最是幽静,没人来的
语音入耳,段誉心头怦的一跳,分明是日间所见那身穿藕色纱衫的少女所说。段誉屏气凝息,半点声音也不敢出,心想:她说过不见不相干的男子,我段誉自是个不相干的男子了。我只要听她说几句话,听几句她仙乐一般的声音,也已是无穷之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他的头本来斜斜侧头,这时竟然不敢回正,就让脑袋这么侧着,生恐头颈骨中发出一丝半毫轻响,惊动了她。
只听那少女继续说道:小茗,你听到什么什么关于他的消息段誉不由得心中一酸,那少女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决不会是我段誉,而是慕容公子。从王夫人言下听来,那慕容公子似乎单名一个复字。那少女的询问之中显是满腔关切,满怀柔情。段誉不自禁既感羡慕,亦复自伤。只听小茗嗫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
那少女道:你跟我说啊我总不忘了你的好处便是。小茗道:我怕怕夫人责怪。那少女道:你这傻丫头,你跟我说了,我怎么会对夫人说小茗道:夫人倘若问你呢那少女道:我自然也不说。
小茗又迟疑了半晌,说道:表少爷是到少林寺去了。那少女道:去了少林寺阿朱、阿碧她们怎地说他去了洛阳丐帮
段誉心道:怎么是表少爷嗯,那慕容公子是她的表哥,他二人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那个那个
小茗道:夫人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爷,说道得知丐帮的头脑都来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爷大兴问什么之师的。公冶二爷又说接到表少爷的书信,他到了洛阳,找不到那些叫化头儿,就上嵩山少林寺去。那少女道:他去少林寺干什么小茗道:公冶二爷说,表少爷信中言道,他在洛阳听到信息,少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们竟又冤枉是姑苏慕容杀的。表少爷很生气,好在少栗寺离洛阳不远,他就要去跟庙里的和尚说个明白。
那少女道:倘若说不明白,可不是要动手吗夫人既得到了讯息,怎地反而回来,不赶去帮表少爷的忙小茗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那少愤愤的道:哼,就算不喜欢,终究是自己人。姑苏慕容氏在外面丢了人,咱们王家就很有光采么小茗不敢接口。
那少女在绿竹丛旁走来走去,忽然间看到段誉所种的三株白茶,又见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声,问道:是谁在这里种茶花
段誉更不怠慢,从大石后一闪而出,长揖到地,说道: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种植茶花,冲撞了小姐。他虽深深作揖,眼睛却仍是直视,深怕小姐说一句我不见不相干的男子,就此转身而去,又昏过了见面的良机。
他一见到那位小姐,耳朵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姊姊,我我想得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眼前这少女的相貌,便和无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的一般无异。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颇为相似了,毕竟年纪不同,容貌也不及玉像美艳,但眼前这少女除了服饰相异之外,脸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没一处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他在梦魂之中,已不知几千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亲见,真不知身在何处,是人间还是天上
那少女还道他是个疯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
段誉站起身来,他目光一直瞪视着那少女,这时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终于发觉,眼前少女与那洞中玉像毕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眼前少女却端庄中带有稚气,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这少女更加活些,说道:自那日在石洞之中,拜见神仙姊姊的仙范,已然自庆福缘非浅,不意今日更亲眼见到姊姊容颜。世间真有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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