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杨大惊,只不住磕头:“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啊,小民知道错了,小民知道错了!”一时间磕得公堂中蓬蓬声响。
周楠忙道:“老父母,我是兄长。小人父母去世得早,周杨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管教不严之过,不怪他。大老爷若是要用刑,在下愿意身代,还请县尊饶阿弟一回。”说着,他的眼圈也红了。
君子以直报怨,周杨要被打,他心中固然痛快。可是,这不符合封建社会的伦理礼制,他这个做兄长若坐视周杨被打得只剩半条命,未免有违反公序良俗。
昨天周楠献诗将史知县比做登楼长啸,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高士。史人杰回到后衙之后,越品味心中越是得意,越是心怀激荡。只恨不得立即登上城门楼子,喝上一壶好酒,吹吹一凉风,成就一段佳话。
今天他看周楠也越发的顺眼,赞了一声:“不错,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治家之道,不愧是读过书的人。既然有你求情,周杨这三十棍暂且寄下。你这个做兄长的将兄弟领回家去,好生管束。”
说着话,他又打了个哈欠,立即有一个书办适时喊了一声:“退堂!”
这次身份危机就这么以一种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方式结束,周楠去户房落了籍。明朝的县一级衙门设有礼、吏、户、兵、刑、工六房,对应中央六部,户房的主要职责是管理本县户口和钱粮。
出了衙门,看了看天色尚早,现在赶回周家庄还来得及。等在大堂外面的众乡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楠哥,这下好了,虽然大老爷说的话咱们也听不懂,不过,仿佛、好象你的户口问题解决了。”
周楠微笑这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周楠,周秀才的周,楠木的楠。”
众人一笑:“咱们都知道,毕竟是从小在一个村里长大的,谁敢再说你是假的,咱们跟他急。”
七叔公咳嗽一声:“大伙儿有话路上说,再耽搁天就黑了,路上仔细有人被狼叼了去。”明朝的淮安虽然开发程度高,可还是有许多荒地,生态也好,野兽倒不鲜见。除了野兽,说不好还有作奸犯科的歹人劫道,所以,天一黑,路上基本看不到人。
“那是,得快些走,回去吃了,狼不狼且不说,家中的母老虎可是要吃人的。”
“放心,有楠哥买的什物儿,家中的母老虎就算是精钢也化为绕指柔。”有人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包袱。
昨天从梅二小姐的诗会夺了彩头之后,本着上山打猎见者有份的原则,又觉得搞好邻里关系对自己有益无害,周楠很大方地掏了一两银子递给七叔公,请他安排大家使用。庄户人家难得进一次城,怎么也得给家里人带写礼物回去。一两银子购买力不错,基本人人有份,都是些针头线脑一类的得用之物。
众人都发出一声哄笑:“是极是极!”
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周杨怎么没来?”
七叔公喝道:“这个畜生,为了田产连自己兄长都害,让他死在外面好了,咱们走!”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周杨是没脸跟大家一起回去,自己先走了。
大家都是成天在地里干活的全劳动力,周楠也是个铁脚杆,一路走得呼呼风生,天刚黑总算是赶回周家庄。
周楠刚进院子,就看到不但自家就连周杨那厢瓦房也亮了等。
云娘正俏零零地立在院中,抬着头朝路上看来。
见周楠回来,她张嘴欲喊。周楠一把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双小手是如此的冰凉:“我回来了,没事的,没事的。别哭,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成天抹眼泪。”
云娘恩了一声:“相公,可饿了,我去做饭?”
周楠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声冷哼从瓦房里传来,正是周杨的声音,这还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厮走得更快。再看,厨房的门也锁了。
心中大大地不痛快,周楠解决了户口问题,也懒得和这种小人生气:“已经在城里吃过了,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核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