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能肯定。」
弗雷泽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变了,她腰一直,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但为了你可爱的妹妹,这则消息你还是有必要在你明天的节目中播出去。」
李再安也不拦她,仍旧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说道。
「卢娜?」弗雷泽的身子都欠起来了,听他提到自己的妹妹,整个人都忍不
住一僵,「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再安扭头看看窗外,朝那辆别克旅行车打了个手势。
车门很快打开,戴着面罩的陈锦从车上跳下来,拉开后面的车门,探身进去
扯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女孩的双手被捆在背后,脸上还蒙着一个黑色的
头套。
不知道是被打昏了,还是中了什么迷药,反正女孩是昏过去了,头低垂着。
陈锦将她的头套摘下去,扯着披散下来卷曲长发,强迫她抬起头来,朝着冰饮室
的方向。
「你瞧,她现在好得很,哦,可能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好。」李再安指指窗外,
耸肩笑道。
他的话才说完,弗雷泽陡的发出一声尖叫,跳起身来就朝门口的方向冲过去。
的士候车站附近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但毕竟是相依为命五六年的亲姐妹,弗
雷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刻她什么都没考虑,只觉得脑子里一片
空白,本能的就想冲过去将妹妹夺回来。
她的一声尖叫把吧台内的侍应吓了一跳,本能的抬头看过来,却只看到一个
女人疯子般的冲出店门,在门前的台阶处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李再安也不着急,他无视了侍者诧异的眼神,目送陈锦她们的别克旅行车迅
速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拿起那份便笺,施施然走出冰饮
室。
冰饮室的门外,弗雷泽赤着双脚站在公路边上,右腿的膝盖上血迹殷然。刚
才冲出店门的时候,她的高跟凉鞋断了鞋跟,让她摔了一跤,再爬起来的时候,
那辆绑架了她妹妹的车已经开走了。
作为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知道圣保罗的犯罪率有多高,也知道
警方的破案率有多低,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类似绑架这样的事情,竟然会真实的
发生在自己身边。
当看着那辆车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时候,她平时的冷静、高傲
全都不翼而飞,心里除了恐惧之外就是无边无际的茫然。
李再安很清楚这女人此刻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啧啧啧……」走到弗雷泽的面前,李再安看着她磕破了的膝盖,嘴里啧啧
的叹息两声,单膝跪下去,掏出自己的手绢,一边给她包扎着一边说道,「难道
没人对你说起过你这双腿有多美吗?对它的任何伤害都是不可饶恕的。」
「你究竟是谁,想干什么?!」弗雷泽抖动着性感的嘴唇,用颤涩的声音问
道。
「嗯,伤口不算很深,」李再安也不答复她,自顾自的说道,「回去记得不
要多吃酸辣的食物,伤口定疤之后不要揭掉,让它自己脱落,等疤掉落了,最好
能每天坚持按摩一下伤处,这样可以避免留下疤痕。」
听着他像没事人一样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不相干的事,弗雷泽感觉自己都
要疯了,恐惧就像是一只大手,紧紧篡住她的心脏,而且越捏越紧。
「你妹妹的小名叫卢娜吗?」给她包扎了伤口,李再安站起身,将刚才那份
便笺塞到她手里,笑道,「你不用为她担心,按照我刚才说的,明天晚上的节目
里把这则消息播出去,她就会重新回到你的身……」
「求你放过我,」弗雷泽抓住他的手腕,用颤抖的声音哀求道,「你知道的,
那会把我毁了的。」
「不会,你可以说是一个叫保罗·安的人给你提供的这条消息,那样的话,
你充其量只会丢了工作,」李再安笑了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
支票塞给她,「这张支票有20万美元,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弗雷泽的手抖的很厉害,连支票都拿不住,李再安最后直接给她塞在罩衫的
前襟里,笑道:「好啦,现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记住,明天晚上的节目,还有,
千万不要报警。」
「如果第一件事你做不到,你就可以到墨西哥去找你的卢娜了,不过我怀疑
你到时候是不是还能把她认出来。如果第二件事你做不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这
个城市某条僻静的街道上,就会出现一具因吸毒过量而死的僵硬的尸体。」
轻轻揽住费雷泽的双肩,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在她左右两边的脸腮
上各自亲吻一下,李再安转身走向街道的另一侧。
「我并不是一个杀人狂,更不想当人贩子,弗雷泽小姐千万不要逼我做那些
我不喜欢做的事情,记住了,明天晚上……」一直走到街道的对面,他的声音才
幽幽的传过来。
第十四章:谁都是棋子
灰色的凯迪拉克驶过长街,前方不远处的州议会大厦赫然跳入眼睑,与每次
有重大新闻时的情况一样,正好五十级的大厦楼前台阶上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
贝塞隆一直以来都信奉一个原则,他认为一名成功的政客与一名成功的艺人
其实没什么区别,两者都需要保持一定的出镜率,必须要保持在民众中的知名度,
必须要……演戏,而且演技必须足够熟练到位。
正式秉承着这一原则,贝塞隆喜欢成为新闻的焦点,喜欢被诸多记者围拢时
的感觉,但今天这样的场面,绝不在他的喜欢之列,如果不是议会大厦有一场听
证会他必须参加,贝塞隆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下。
凯迪拉克即将行驶到议会大厦楼前的时候,后方开过来两辆奔驰很不客气的
从后面超过来,走在后面的那一辆鸣了两声车笛,随即后面的车窗缓缓摇下来,
一张肥胖的脸从车里显露出来,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对贝塞隆笑道:「嘿,贝塞
隆议员,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可不太好,难道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
整个圣保罗州总共有州议员94个,虽说大都代表着全州不同地区的利益,但
彼此间难免也会存在因利益纠葛而产生的矛盾,尤其是在面临国会议员选举的敏
感时刻,这些议员们之间更是纠缠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贝塞隆在州议会内的对手不少,可要提到他最为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一
个,无疑就是眼前这位埃斯卡兰科·若热议员了,作为厌恶的一种表现,贝塞隆
甚至在诸多的公开场合下都称其为「笨拙的乌克兰种猪」。
埃斯卡兰科也是圣保罗市选出来的议员,因为他是德国人后裔,传自母亲的
血统中又有乌克兰的血脉,所以总是自诩为德国、乌克兰裔族群的代言人。从党
派上说,埃斯卡兰科隶属于倾向右翼的保守党自由阵线党,但他在这个党内属于
「异端」,似乎唯一的爱好就是抨击巴西利亚的各项政策。
在他那两片比甜甜圈还要厚实的嘴唇里,总是会蹦出一些令人
毛骨悚然的言
论。比如说抨击货币改革计划,声称这是对底层民众最厚颜无耻的剥削,抨击贸
易自由化和国有企业私有化是要将整个巴西卖给美国人等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耸人听闻、哗众取宠的言论,令埃斯卡兰科在圣保罗州
的中下层民众中拥有极高的支持率,如果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好色的弱点,经常成
为那些性丑闻中的主角,在即将到来的国会议员选举中,贝塞隆还真是没有战胜
他的把握。
看到贝塞隆抿着嘴不说话,埃斯卡兰科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别看他平时面对
镜头、面对公众的时候也能侃侃而谈,说的慷慨激昂,可那些说辞毕竟是秘书整
理出来的,他本人的口才非常有限。为此,每当与贝塞隆发生口角争执的时候,
无论是议会的会议上,还是在竞选对决的过程中,他都显得有些笨嘴拙舌,每每
被贝塞隆说的哑口无言。
今天这个时机实在是太难得了,一向都善于伪装自己的贝塞隆议员,竟然也
爆出了惊人的丑闻,而且还是在12频道的新闻节目中被爆出来的,这个消息令埃
斯卡兰科兴奋的几乎一夜未眠,作为庆祝,他甚至冒着再次被偷拍的风险,找了
两个妓女奋斗了半宿。
贝塞隆议员的夫人涉嫌与毒贩勾结,意图对莫里奥贫民窟进行商业性开发,
而最近一段时间,警方对莫里奥贫民窟的持续性封锁,则是贝塞隆与警方私下协
商搞出来的大动作。
哈哈,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尽管今天一早12频道已经就此新闻的准确性
无法查实而做了公开道歉,还声称已经暂停了新闻节目主持人弗雷泽的职务,可
如此带有轰动性的消息还是被诸多媒体紧揪不放。
按照公众的理解,12频道的道歉也好,弗雷泽的停职也罢,背后肯定都潜在
着某些阴谋。因为警方此前已经证实过了,新闻中出现的那个「阿玛鲁」确有其
人,他正是盘踞在莫里奥的毒枭之一,同时,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已经持续了一
周多,那片土地的确是属于贝塞隆夫人的,而最近一段时间,莫里奥贫民窟内也
在流传着这样的谣言。
公众对政治的猜疑往往是怀有恶意的,所谓好的不信坏的信,12频道的公开
道歉和弗雷泽的停职,在公众看来就是因为他们承受了来自贝塞隆议员的压力。
正值国会议员选举前夕,这样的消息对与贝塞隆来说是很要命的,而对于埃
斯卡兰科来说,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早就决定好要利用这件事大作文章了。
至于说这个消息究竟是真还是假……谁会关心?
两位议员的车很快便开到了议会大厦前面,蜂拥而来的记者迅速将贝塞隆的
卡迪拉克围成一团,以至于埃斯卡兰科挪动着笨重的身躯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隔
着人群都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不到165厘米的身高,超过300磅的体重,令埃斯卡兰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
团肉球,浑身上下最明显的两个部位,一个是凸起的肚子,一个是肥硕的臀部,
他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奔驰车都连连晃动,干瘪的轮胎一瞬间便撑了起来。
站在车前,埃斯卡兰科很是自得的左顾右盼一番,随即做了一个很经典、很
有「若热气质」的招牌动作——他双手隔着特制的西装下摆揪住裤腰,猛地朝上
一提,两条裤管顿时从脚面缩上去,露出下面一双油光雪亮的皮鞋和两节黑色的
袜子。
四周有些还在等候着的记者,一看到他这个经典的动作,迅速围了上来,按
照经验来判断,这是埃斯卡兰科议员要做惊人之语的前奏。
……
「……虽然还无法判断这则丑闻的真实性,但本着对选民、对公众负责的态
度,我认为贝塞隆议员应该作出公开的说明,同时,有关机构也应该迅速介入调
查。另外,警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结束在莫里奥的行动,并接受议会质询,说
明莫里奥问题上是否存在令人不愉快的内情……」
电视屏幕中的埃斯卡兰科正抖动着脸腮上的肥肉,义正严词的朝贝塞隆身上
泼脏水,离着电视机不到五六步远的地方,陈锦和哑巴两个人束手而立,看着此
刻正站在窗前朝外眺望的李再安。
这里是距离莫里奥贫民窟很近的一栋民宅,房东将整个房子改成了旅馆,李
再安他们两天前包下了这里之后,便一直藏身在这里。
从这间卧室的窗户向外看,能够看到处在小山丘上的大半个莫里奥贫民窟,
那一栋栋堆放的毫无秩序的破房子,就像是废弃车场内被冲压机压成四四方方形
状的报废汽车。
给圣保罗带来一天燥热的夕阳,正缓缓沉向贫民窟的另一侧,围堵在贫民窟
出入口上的警车相比起前一段时间来明显少了很多,按照李再安的估计,今天晚
上这则新闻播报出来,要不了几天,警方势必会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从莫里奥撤
走。
在巴西这样的所谓民主国家,至少有一点是李再安所喜欢的,那就是高高在
上的议员们不管背后表现的多么肮脏,至少在表面上他们非常注重所谓的民意,
毕竟对他们来说民意就意味着选票,就意味着他们的政治前途。
如今,贝塞隆陷入了丑闻的泥淖,可以预见,今后一段时间他的政敌都会搞
得他焦头烂额,那些准备在这场风波中捞些民意资本的政客,铁定也不会放过这
个机会,对警方封锁莫里奥贫民窟事件进行质询是他们必然要做的一件事。
由此,之后今后一个短时期内,警方对莫里奥的封锁会相对松懈一些,这样
的局面是李再安目前希望看到的,但他想做的绝不仅限于此,下一步,他就要对
阿玛鲁下手。对李再安来说,阿玛鲁多活一天,他的计划就一天没法继续进行下
去,所以,阿玛鲁威胁到的不仅仅是马诺罗,还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障碍。
深红中带着几分亮白的夕阳,终于沉到了莫里奥山丘的另一侧,整个城市中
的光线恍惚间暗淡下来,在窗前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李再安终于有了动静。
「哑巴,你去通知其他人,今天晚上就动手,务必除掉阿玛鲁,」右臂横抱
在胸前,托着左臂的手肘,李再安冰冷的声音说道,「顺便告诉他们,尽量不要
暴露自己的身份。」
哑巴嗓子里发出「啊啊」的两声,点点头,转身朝卧室门外走去。
「花脸,那小丫头就交给你了,」目送哑巴走出门外,李再安扭过头,看了
一眼站在一边的陈锦,说道。
「是放了她,还是……」陈锦双臂抱胸,面无表情的问道。
「放了她,咱们又不是杀人狂,能不见血最好还是不见血。」李再安比划一
个手势,淡然道。
第十五章:阿玛鲁之死
夜色笼罩下的圣保罗无疑是一天中犯罪率最高的一段时间,可以说行走在街
道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信任,即使表面看起来再文质彬彬,转瞬间也可能变成
一个凶狠的劫犯。也正因为如此,在僻静的地方,夜里一过十点,就绝少有行人
出现了。
不过这也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的,比如说阿玛鲁这样的大毒枭,他才不在乎什
么治安好不好。在圣保罗,尤其是在莫里奥贫民窟附近一带的地区内,还轮不到
什么人来打劫他,他不去打劫别人就已经是托天之幸了。
自从掌握了莫里奥贫民窟的实际大权以来,阿玛鲁就有了全新的生活,作为
一个在贫民窟内成长起来的人,他与马诺罗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他憎恶
在贫民窟内生活的日子,憧憬能过上那种上等人的生活。
为此,他在距离莫里奥两个街区的拉蒂埃拉大街买了一栋房子,长期住在那
里,在马诺罗越狱逃出来之前,他几乎很少回到莫里奥去了。
警方对莫里奥的围堵并没有给阿玛鲁的出入造成任何不便,虽然他是毒枭,
但警方毕竟没有掌握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不管犯罪率多高,巴西也是个法治国
家,或许也正因为是个法治国家,所以犯罪率才那么高。
三辆黑色的福特小轿车撕破夜幕,在亮着路灯但却寂然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中间一辆车上,这两年已然发福的阿玛鲁坐在车后座上,左手指缝间夹着一支雪
茄,右手则在身边一位性感女郎穿着黑色丝袜的大腿上抚摸着。
车厢里回响着女歌星苏拉的「爱的雨滴」,声音放得很大,几乎可以用震耳
欲聋来形容了,因此,当对面一辆摩托车飞快驶过来的时候,阿玛鲁丝毫都没有
察觉到。
摩托车上的骑手通身的黑衣黑裤,头上戴着黑色的护盔,飞奔的车速至少有
六七十迈,「嗡嗡」的马达声离着半个街区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车队最前面一辆福特车上,是阿玛鲁贴身的三个保镖,他们都是经年在生死
线上拼搏的人,警惕性很高。一看这辆摩托车开得这么快,前面又不打车灯,他
们本能的就感觉到情况不对,负责驾车的保镖第一时间放慢车速,同时打亮后方
的停车灯,试图朝路边靠过去。
不过他们的反应毕竟还是慢了几拍,车子刚减速下来,对面的摩托车已经驶
到了近前,车上的车手扭头朝领队的福特车看了一眼,一抖手,将一个防御型手
雷扔到了车盘底下。
「叮叮当当……」一连串金属敲击地面所发出的轻响声中,摩托车与领队的
福特轿车错身而过。紧接着,不到两三秒种的工夫,「轰」的一声巨响,领队的
福特车
爆出一团火光,整个车子在火光中弹飞起来将近一尺高,等到再次落到地
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着的大火球。
这一场变故来的太过突然,紧随其后的阿玛鲁的座车甚至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那么一头扎进了火光里。
错身而过的摩托车又驶出去将近四五十米,减速、甩尾,在刺耳的橡胶轮胎
摩擦地面的噪响中,干净利索的完成了一个转向的动作,随即毫不停顿的再次加
速朝车队的方向驶来。
车子骤然停下来的时候,阿玛鲁一头撞在了前面驾驶座的靠背上,脑门在橡
胶扶手上跄了一下,刮掉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感没有令他惊慌失措,反倒激起
了他的凶性。
阿玛鲁毕竟是在杀戮场上拼搏了十多年的毒枭,遇到这种场面,他半点害怕
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着跳下车去抓住那个摩托车骑手,弄他个生不如死。
「混蛋啊!」嘴里唾骂一声,阿玛鲁在狭窄的车厢里艰难的挣扎起来,顺手
在尖叫不已的女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反身从车座下面抽出一把手枪,想要推开
车门跳下去。
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如今阿玛鲁的动作毕竟没有当年那么的灵活了,等他
伸手推开车门的时候,前面先一步反应过来的司机已经跳了下去,可惜的是,还
没等他脚跟站稳,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打来的子弹,已经击穿了他的脑袋。
刚刚推开车门的阿玛鲁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脸上顿时一热,被什么液
体的东西泼了个满头满脸,紧接着,他就看到自己最信任的司机像一团烂肉一样
软趴趴的栽倒在地,天灵盖就像是被开罐器撬过一样,整个被掀开来,只靠一层
头皮连在后脑勺上。从他颅腔内溢出来的血液、脑浆参杂在一起,红黄白黑的,
顷刻间便流了一地。
阿玛鲁刚刚伸到车外的腿嗖的一下缩回来,转过身的时候,一把抓住身边的
女人,将她挡在自己的身前。这一回阿玛鲁是真的怕了,这些杀手非常专业,甚
至连狙击手都配备了,肯定不是普通的黑道混混,对方是铁了心的想要他的命。
车外枪声大作,后一辆车上的保镖已经同那个摩托车车手交上了火,那个车
手使用两把瑞士产的MP5冲锋枪,连续不停地射击压制着保镖的手枪火力。最夸
张的是,那个家伙居然一边开火,一边杂耍般的单手换弹匣,阿玛鲁觉得自己的
保镖抵挡不住这种强人……
被他挡在身前的女人,看到他那一脸污血的时候就吓昏过去了,不过阿玛鲁
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半趴在座椅上,颤巍巍的抬头朝后窗外看了一眼。
后面一辆车上也有三名保镖,不过此时其中的一个已经中弹躺在了公路上,
剩余两个仍旧以轿车为掩护,躲在那里负隅顽抗,只不过他们已经被藏在暗处的
狙击手完全压制住了,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阿玛鲁知道继续呆在车上,那只是等死而已,他用力扯了扯怀里的女人,脚
下一蹬,蹬开虚掩着的车门,随后就卡着女人的脖子朝车下拖。
他已经想好了,用手里的女人做盾牌,挡住狙击枪的射界,只要能够冲到路
边的灌木丛里,就能凭借着周围错落的民房逃生。拉蒂埃拉大街的拐角处就有一
所警察局,若是能够逃到哪里,想必这些杀手也不敢冲进警察局杀人。
吃力的从车上爬下来,阿玛鲁蹲在地上,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昏厥
的女人从车上拖下来——真他妈的,平时抱着这婊子的时候感觉挺轻松的,没想
到这会儿却变得死沉死沉的。
十几米外,后一辆车边的枪战还在持续,连续不断的枪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
刺耳。阿玛鲁根本顾不上考虑那些保镖的死活,他凭着判断将怀中女人顶在朝向
狙击手的方向上,用最快的速度朝街道边的树丛里转移。
从停车的地方到路边的树丛,不过就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发起袭击的杀手
显然很谨慎,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追上来,最古怪的是,那个藏身在暗处的狙击手,
竟然连一枪都没有开。
在胆战心惊中退入路边的树丛,阿玛鲁连气都顾不上喘一口,一把推开挡在
身前女人,扭头就想朝不远处的错落民居跑。他前脚迈出去一步,后脚还没跟上,
斜下里的一株棕榈树的树干后面突然闪出来一个人,当胸一脚踹过来。
事出突然,阿玛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被来人一脚踹的倒飞回去,栽进一
抹灌木丛,打了几个滚,又滚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这一脚踹的力道很大,很结实,再加上倒飞回来摔的那一下,阿玛鲁险些背
过气去。他仰天摔倒在地上,捂着已经麻木的胸口急促喘息两口,正想挣扎着爬
起来,树丛中的
人已经追到了他的身边。
阿玛鲁只看到来人的身影很是窈窕纤细,像是一个女人的样子,她的两只手
垂在身侧,左手握着拳,右手里提着一把美式军用的平头开山刀,一尺多长的刀
身通体黝黑,在路灯的照射下绽放着诡异的光彩。
「不要杀我……」泛着黑光的利刃让阿玛鲁失去了最后一点勇气,他两只脚
拼命蹬着地,身子一点点朝后蹭着,嘴里则嚷嚷道,「你们不就是为了钱嘛,我
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五百万,一千万……」
街道上的枪声已经息止了,十几米外的那辆福特车边上,穿着紧身皮衣的摩
托车手正靠在轿车前机盖上抽烟。几百米外的街道拐角处,一辆警车横在公路上,
车顶的警笛已经被隐藏着的狙击手打碎,发出一种嘶哑的怪声。两个警察早就跳
下了车,正以警车为掩护,通过车载无线电呼叫支援……刀光在眼前一闪,阿玛
鲁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就定格在这幅有点诡异的画面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