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进行善后调解,我是作为苦主代表出现的。
由于结亲的陆家和范家分别属于两个村庄,所以调解的中间人是两个村的村
干部,陆家所在村子的村支书就姓陆,与姨婆家还沾亲带故,所以自己不方便出
头,派了个手下管村司法的干部出面,而范家所在村子就直接是村支书出面。
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闹新房闹出事在农村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
年因此闹出的纠纷其实不少,但是闹到对簿公堂的几乎没有,唯一的一次例外据
说发生在四五年
前的邻村,那次的受害者不是新娘或者伴娘而是新郎,当时新郎
的一群同学好友用油漆把新郎全身上下抹的那叫一个五彩缤纷,等闹完了又在新
娘的强烈要求下帮新郎清理身上的油彩。
结果清理时所用的居然是汽油和松香水,几个人嬉笑打闹间碰掉了房间里的
烛台,结果就是新郎全身上下深度烧伤,烧伤面积超过90%,先期的抢救费用
就花了十多万,后期又花了几十万度过感染期,之后还有漫长的植皮过程,全部
费用超过百万毫无悬念。
新郎家无奈将当天参与闹新房的人全部告上法庭,法院最后判决那天晚上只
要进入过新房的所有宾客全部承担赔偿责任。
一场调解会两个村的村干部出席已经算是很重视了,而一大原因就是因为受
害人之一不是本地的,他们害怕我们会把事情闹大,所以今天调解的一大议程就
是对我的安抚。
昨天被我暴打的两个主犯没有出现,可能是怕被我看见我会失控从而影响调
解效果。
男方家属先表态,意思是虽说有些不愉快,但还是希望两个孩子的婚礼继续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新娘子陆馨月一直在抽泣,新郎范传鑫傻乎乎的不知道哄
一下新婚妻子,只是在一边发呆,看得我直摇头。
女方家属的表态一开始就比较强硬,提出赔偿三个伴娘每人三万块钱,由男
方先行垫付,再自行去找肇事者追赔,这一点其实事先也得到了中间人的点头认
可。
而男方为了息事宁人不至于影响儿子结婚,一分都没有还价,全盘接受了赔
偿九万元的方桉。
其实我内心是不愿意私了的,但是被我的表舅,也就是新娘的父亲告知如果
报警我会被追究打人的责任,如果那两个被我打了的混蛋碰巧还受了点伤,最严
重的情况我会被追究刑事责任,这会对我今后的事业造成影响,而且本地人在本
地警方多少有些关系,结果可能最终会对我们不利。
其实为了保护妻子就算是杀人我都不会犹豫,但是我尽到了责任之后会接受
我应有的惩罚,可是我的妻子和母亲却会因此陷入无尽的悲伤中,这何尝不是对
毫无过错的她们的惩罚,想到事后的种种麻烦,我算是咬着牙忍了。
眼见我没有意见,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胖
女人却跳了出来,指着我骂道:「那他把我弟打伤了怎么说?他们是拿到钱了,
那我们呢?我要他赔医药费,不然还是报警。」
这句不知好歹的话把两个充当中间人的村干部气得脸都绿了,我一听就火气
上头了,还没等村干部发话,啪的一声把桌上的茶杯都拍倒了,「要报警是吧?
好啊,我怕你报警?我怕你不报!老子打的就是那混蛋,你现在就去报警,老子
最多拘留几天赔几千块钱,你们这帮王八蛋猥亵妇女三到七年一个都跑不了!」
两个村干部脸色又一下子转白了,这不就是他们最担心的情况吗?如果此时
我一掀桌子,一拍两散把事情闹大,他们也要跟着遭殃。
范家村子的村支书也是一拍桌子,声音气势一点不比我之前那下弱,指着胖
女人就开始骂:「老胡家的丫头你他妈扯什么澹,啊?!你弟弟做那些破事没打
死都是人家客气的,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你不想那混蛋小子去
坐牢就给我老实坐下!」
村支书的话等于从侧面印证了我所说的并非只是恐吓之词,我被身边的陆家
人好言相劝,连拉带拽坐下了,那胖女人似乎被我说的话吓住了,再加上被自己
村的支书训斥了一顿也清楚了状况,乌里马里的在旁人的劝说下也坐下了。
关于这次冲突的核心事件的处理就这么结束了,我们明天会带着三万块钱走
人,这件事就此不提,随后双方就开始了对别的事情的拉锯一般的讨价还价,包
括男方彩礼和女方嫁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发生变化,酒席要不要继续办下去等等
,而这些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了。
我厌恶地看着在场这些人,在他们眼里一切都是可以物化的,我无心再听,
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范家。
我今天是跟着陆家人坐大车过来的所以没开车,好在两家直线距离也就两三
公里,走个半个多小时也就到了,陆家有老妈陪着妻子我不担心,我边走边想着
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