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目光看到十皇子的背上的弓,眼神冰冷,对着四周的卫兵说:「将文渊拿下,
回京之后关入三省殿。」
在场的皇子和护卫看到皇帝出现,全都愣住了,大家都看在倒在血泊里面的
那个人。
皇帝也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个人,在盾墙准备好的时候,皇帝瞬间有了办法,
他将自己的龙披风给取下,交给身边的平国公说:「爱卿,拜托了。」
皇帝无法忘记当时平国公的眼神,有着失望,有着悲哀,还有一丝无奈。
在第三道盾墙被白氏兄弟踢开的时候,皇帝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将两个士
兵尸体拿着挡在前面。
等到皇子出现之后,皇帝才走了出来。
众人只是迟疑了一会儿,卫士就将四皇子给押了下去,皇帝看着外面说:
「准备棺木,将平国公入殓。」
这时候耀棣眼中带着泪花的走过来,拉着皇帝的手说:「皇祖,平国公他死
的好惨。」
「朕知道,朕也不会饶了这些刺客的。把眼泪擦去,姚家子孙,就算全身鲜
血流尽,也不会流一滴泪。你的一滴泪,要用万人的鲜血来偿还。」
耀棣听到这话,点点头,用手帕将眼中的泪水擦去。
彩楼外面,正在惶恐不安的刘远见到四皇子被卫士带了下来,心中更加恐慌
了。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对着刘秀说:「快回家,带着你母亲,弟弟还有你小姨
一起离开这里。」
「父亲,我们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住嘴,如今这个情况,哪里还有什么对错,如今皇帝受惊,要死的可不是
一个两个,我作为围场副将,能让你们逃走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刘秀心中虽然万分不忍,但却只能含泪道别,心中想着,自己将亲人送到一
个安全的地方,就前来帮助自己的父亲。
刘秀回到家里,他母亲正在做饭,而小姨正在发呆,自己的弟弟一如既往地
还是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读书。
这一切如旧,刘秀心中有些不忍,不知道他们何年何月才能再次恢复如今的
生活。
「母亲,弟弟还有小姨,大家快收拾东西,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怎么了,匆匆忙忙,说什么离开,你父亲呢?」刘李氏疑惑询问说。
刘秀长话短说,在场三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刘秀再次说:「母亲,我先送你
们到安全的地方,安顿好你们,我再回来救父亲。」
刘李氏姐妹没有什么主见,听到刘秀这么说,连忙开始收拾东西起来。
他们收拾衣服,而刘秀的弟弟刘歆却在那里收拾书。
这样等到天黑的时候,刘秀看到外面有几点火光,不由大声说:「还没有收
拾好?他们来了。」
刘李氏说已经好了,只是刘歆那边还没有好。
这时候刘歆看着自己的藏书,东看看西看看,这本舍不得,那本
也舍不得。
见刘歆如此书呆模样,刘秀一把抓过刘歆过来,对着刘歆说:「呆子,这些
书以后在书店都能买,现在快快带着母亲他们离开。」
刘歆无奈,只好背着自己小姨,而刘秀背着刘李氏,从后门离开。
这附近刘氏兄弟二人十分熟悉,几乎不用火把就能走,他们凡是看到亮光,
就避开。
这样一直到了围场的西北边缘部分,这里是一片森林,他们准备从这里经过
的时候,突然十几个士兵出现了。
这些士兵是临时派遣来的,如今皇帝下诏,严禁任何人离开围场,在围场各
个出口都有设防。
士兵们也二话不说,拔出武器攻击过来,刘秀当机立断,将刘李氏放下,对
着刘歆说:「呆子,速速带着她们离开。」
刘歆虽然有些呆,但是眼前的情况还是看着明白,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开始
逃跑起来。
林中没有月光,显得十分黑暗,刘歆一不注意摔了一跤,倒在地上。
这一摔,将自己小姨摔在地上,刘歆也顾不得疼痛,对着小姨说:「小姨,
快,我们走。」
「算了,刘歆,你带着你母亲走吧,你不用担心我。那些人就算抓到我,也
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刘李氏听到自己妹妹这话,开口说:「朱碧,你说什么傻话。」
李朱碧声音有些感伤地说:「姐姐,你难道忘了,我这个名,是谁给我取的
吗?」
刘李氏听到这话,也不在多说什么,对着李朱碧说:「妹妹,若是你见到那
人,一定要求他帮忙救出你姐夫。」
李朱碧点点头,让刘李氏母子速速逃走。
刘歆虽然纳闷,但是想到自己小姨既然有办法,自己也不在坚持了。
这一对母子也算幸运,走出围场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刘歆看了看转身望了望围场里面,心想自己哥哥不要出什么事情。
刘歆不知道,在他们不远处,刘秀已经逃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传灯和尚。
传灯和尚派去防守后路上的时候,见到退路上已经有百多名士兵驻扎,心中
已经有了打算。
他原本想趁着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先逃出去,没有想到因为对于围场不熟悉,
反而被困在围场里面。
在皇帝传令戒严之后,传灯也是躲躲藏藏,恰好也遇到了正在被围攻的刘秀,
他以为刘秀也是义士,于是出手相救。
百多名士兵传灯虽然应付不了,但是十几位士兵,对于传灯还是轻而易举的。
在传灯杀这些士兵的时候,刘秀心中已经明白这是刺客一员了,本想抓住传
灯立功来赎罪,但是看到传灯一把链子刀神乎其技,一刀飞出就是一人倒地,瞬
间就没有了这个念头。
传灯杀完之后,刘秀立马开口说:「侠士,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小的这就
为你带路。」
传灯心中大喜,也不在多问什么,就和刘秀一起离开这里。
这样闹哄哄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帅帐里面,十皇子将乘黄的献上,皇
帝脸上忧郁一扫而空,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个幺儿。
「好,好,文渭,你果然射到了这乘黄,那么这里的部队就由你指挥了。」
皇帝让李星野将兵符献上,然后牵着文渭的手走到营帐外面。
这时候八个人抬着一个大纛走了过来,只见大纛黄布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御赐平西大将军王。」
其他七位皇子见到这个大纛,心中五味杂陈,羡慕也有,叹息也有,嫉妒也
有。
文渭连忙跪在地上说:「儿臣一定不会辜负圣人希望,荡平西戎,扬我大虞
声威。」
皇帝满意点点头,让文渭即刻启程。
这二十五万军队大部分还是驻扎在云歌府的黄龙城附近,文渭从围城到黄龙
城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文渭带着围场里面的三万骑兵离开之后,皇帝也在剩下的一万士卒的簇拥下,
回到京城。
在皇帝到了京城的当天下午,四殿下王妃就到了三省殿前。
这时候守卫这里的护卫长拦住轿子说:「归王妃止步,没有大统领令牌,任
何人都不准备进三省殿。」
「令牌,本妃是有的,只是事出仓忙,忘记带了。你莫非认为大统领这个舅
父,会不给我这个侄儿媳令牌吗?」
归王妃在轿子里面冷冰冰地说着,这时候在一旁的内臣在护卫长耳畔说:
「你若是真的拦住,等到我们王妃禀告了大统领,到时候你能不能在皇宫当差还
是一件小事,是否能活着走出这禁宫之中,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护卫长听到这话,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说:「让,让,小的明白了。」
归王妃走进三省殿之中,只见四
皇子正在那里看着墙壁上的诗,不由松了一
口气,对着四皇子说:「王爷,你没事就好。妾身不明白,你又是很什么地方得
罪了圣人,圣人又将你关进来了。」
四皇子无所谓地说:「这世上最难猜的就是圣人的心思,你看这墙上,这首
是文潞写的,这首是文汇写的,这是文洵,这首是我的去年写,这首是文澜写的。
圣人或许想要效仿古人,弄个五子登科。」
归王妃听到这话,无奈地摇头说:「唉,王爷,你这个性格要是再不改,圣
人放你出去不久,又要将你圈进来了。你明明知道圣人喜欢儒雅的人,为什么要
一直这样玩世不恭呢?」
四皇子一笑,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护卫在外面传唱:「大统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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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王妃连忙到了外面,对着李星野行礼说:「妾身见过舅父。」
李星野看了看归王妃,叹口气说:「王妃,你是敬国公的女儿,应该知道宫
中规矩,怎么学着你夫君一样胡来呢?」
「妾身知错,只是挂念相公,还请舅父谅解。」
李星野摇摇头,让归王妃离开,这时候四殿下才走来,对着李星野行礼说:
「文渊见过舅父大人。」
李星野冷笑摇头说:「不敢,不敢,礼亲王这大礼,小臣可是受不起了。」
「舅父何出此言,莫非侄儿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舅父明示。」
「文渊呀文渊,你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舅父难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爱护
你弟弟,这是人之常情,是没错,但是你可知道,你让的不是一把弓,而是二十
五万大军。你可知道你的祖父,太祖高皇帝凭借三千兵马就改朝换代,定鼎中原
呀!」
李星野说到这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开口说:「你可知道你舅父我多
难做,圣人让我来主持抽签,就是因为我是你和老十的舅父,他想让我把弓给老
十,而我给了你。虽然圣人没有明说,但是舅父难道看不出来吗?那天上彩楼不
让舅父陪同,就是一个例子。」
「舅父,消消气,不上彩楼不是因祸得福,免得吃惊一场。舅父,这兵权虽
然好,但是梁州府可是苦寒之地,侄儿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了。而且侄儿只想安
安心心当一个礼亲王,这大将军王,还是十弟当比较好。」四皇子说到最后,慵
懒的深深懒腰。
李星野看到这个样子,只能叹气一声说:「算了,算了,怪我倒霉,谁让我
那个精明无比的妹妹生了你这样的儿子呢!」
李星野气鼓鼓地离开了,四皇子继续坐在床上。
三天之后,皇帝亲自来到三省殿,看到神情憔悴的四皇子,不悦地说:「文
渊呀,文渊,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五天不饮不食,不休不睡。你这是想要气死
朕吗?」
「儿臣不敢,还请圣人息怒,息怒。」四皇子在太监搀扶之下,勉强站起来
对着皇帝行礼。
看着四皇子这个样子,皇帝无奈叹息一声说:「罢了,罢了,免礼。文渊,
你可知道朕要让你来这三省殿。」
「儿臣不知,圣人的心思谁有猜得透呢?或许圣人想要儿臣们在这墙上全部
写上诗,让这个三省殿成为一个风雅之地呢?」
听到这话,皇帝看着四皇子的双眼,对着四皇子说:「我们父子之间一定要
这么遮遮掩掩吗?」
四皇子没有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看着皇帝。
「你可知道这一群刺客来自什么地方?」
「儿臣不知。」
「来自沧海府,几月之前,沈士祯给朕上了一封奏章,里面写了一首诗。东
方多暴客,杀夺为耕耘。靴刀裹红帕,行劫无晨昏。事主诉县官,县官不敢闻。」
四皇子听到这话,起身说:「圣人是想让儿臣前往沧海府,抓拿这些暴客了?」
「是的,除了暴客之外,你应该没有忘记,上个月让你写的匾额吧。」
四皇子想起了一个月之前,他到了文英殿,当时皇帝正在读一首诗。
诗的前部分四皇子没有听到,只听到了:「雅图集中衣冠改,党人碑中姓名
非。暂寄此身委鬼府,无惭尺布裹头归。」
皇帝念完,也对着四皇子说:「朕准备招魏白云起来修《魏书》,他只是回
了朕这一首诗。朕准备送他一块御匾,你的字最像朕,这块匾不如就由你来写吧。」
四皇子连说不敢,最后思索了一下,写下了沧海凌波四个字。
这时候伺候在一旁的太监九思好奇的询问说:「王爷,你这凌字是两点水还
是三点水呢?小的看不懂。」
四皇子只是随口说:「你看不懂不要紧,魏白云自然会看懂,这到底是要当
两点水
还是三点水,那就只能看他了。」
四皇子想起这件事,立马说:「圣人希望让儿臣也顺便会会魏白云吗?」
「魏白云是一个大儒,若是他能够肯修《虞书》,那么东海四府的学子也会
安心参加科举,为朕效力了。朕会赐你金牌,这一次你到东海办事,东海四府大
小官员一律听你调动。」
四皇子听到这话,跪倒在地说:「儿臣知道了,儿臣知道了。儿臣一定不会
辜负圣人厚望。」
皇帝也转身离开,四皇子走出三省殿,在自己的府邸休息去了。
当天晚上,禁宫之中,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在里面走着,他熟悉避开各处防卫,
进入到文英殿。
在他打开文英殿大门的时候,原本伺候在殿中的卫士全都拿出武器,将这人
包围起来。
「有刺客,护驾护驾。」
护卫的喊叫声,让在阁中休息的皇帝瞬间清醒过来,他询问身边的太监,得
知刺客已经被包围住了,不由放心了走了出去。
揭开帘幕,到了大殿之中,皇帝看到了包围的刺客,脸上露出了极为悲伤的
神情。
他走了过去,只见那个刺客挥舞手中的木剑,对着四周的护卫说:「你们这
些坏人,快快离开我的父皇。」
说着他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刺着四周的空气说:「父皇,父皇,快走,有好
多人要刺杀你,我来保护你。」
看到这个情况,皇帝挥挥手,让在场所有人下去,然后将刺客手中的木剑抢
了过来,凝视了良久,才悲痛地说:「文津,文津,你难道就想用这么一把木剑,
保护朕,保护这你祖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吗?」
皇帝说着,双手用力将这把木剑扳成两断,丢在地上说:「文津,朕在你两
岁的时候就立为太子,想要让你继承这江山,可是你却一次次让朕失望。这江山
若是交给你,朕有什么面目面对朕的父亲,你的祖父,太祖高皇帝。罢了,罢了,
明天朕会昭告群臣,废去你的太子之位。」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疯癫的太子突然跪倒在地上痛哭说:「父皇,恭喜你终
于又废了儿臣了。儿臣当这个太子三十年,被父皇废了两次。儿臣的梦应该也应
该醒了,儿臣那几个兄弟的梦也应该醒了。儿臣在这里,恭贺父皇万岁万岁万万
岁,当个万年万年万万年的皇帝,让我大虞永昌万年万年万万年。」太子说到后
面,再次笑了起来。
看到这个情况,皇帝突然也跪在地上,对着太子说:「我儿呀,我儿呀,你
为什么永远不明白朕的心思,朕继位的时候,不过十岁,当时二妃摄政,朕只能
当一个点头皇帝,万事听命二妃,那时候你不知道,但是你祖母孝懿太后垂帘的
时候,你已经出生了,那时候的朕整日惶恐,害怕孝懿太后会将朕废掉,而你是
朕那时候唯一能得到慰藉。朕不惜得罪孝懿太后,也要将两岁的你立为太子,我
对你疼惜,远远超过你的九个兄弟。」
说到这里,皇帝抱着太子,也痛哭起来,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段时间,自己
每次上朝就如同上断头台,担心在朝议的时候,自己那一手把握朝政的母亲会废
了自己。
每次回到东宫的时候,看到幼小的文津对着自己笑,皇帝就感觉重获新生一
般。
皇帝很快止住了眼泪,对着文津说:「你若是今天拿着一把宝剑,将朕刺杀
在文英殿,朕死也瞑目了,但是你没有这个胆子。你的胆量不足也罢了,朕问你,
朕自有让你读典范,尧为什么是圣君。」
「因为帝尧敬授民时。」
「好,亏你还记得,你还记得。那么你呢?你能授民什么,三皇不一法,五
帝不同道。你连如何治理天下都不知道,你就算得了天下,你又能做什么。文津,
朕废你太子也是为你好,你记住朕的一句话,朕若是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皇帝说完,让太子站起来,然后让卫士将太子送回东宫。
李星野这时候走了进来,对着皇帝说:「圣人,臣觉得太子殿下少年时,并
无疯病,而这几年若突然时有疯病,臣恐有人用压胜之术。」
听到这话,皇帝眼睛一眯,对着李星野说:「好,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你去东宫好好搜查一番。」
「诺。」
第二天午初时分,四皇子再次进入到皇宫之中的崇和宫中,对着贤妃行礼说: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康。」
「起来吧,你这次前来是想问太子之事吧,文津的确被废了,但是圣人并没
有再立太子,按照圣人的性子,估计过段时间,又会再立文津为太子吧。」
贤妃平静地说着,四皇子静静听完,然后开口说:「儿臣这次前来,是来请
辞的。」
「哦,圣人又有什么事要你去干。」
四皇子将去查找刺客的事情说了出来,贤妃听完,对着四皇子说:「去向圣
人请辞的时候,告诉圣人不要令牌,自己独自一人将刺客抓拿。」
「这,儿臣不明白,兵马儿臣可以不要,但是金银至少需要一些吧,俗语常
说有钱鬼推磨,无钱磨推鬼。」
「有了这些,如何显示你的功劳,其他皇子如何心服,你抓到了刺客,他们
也只会诋毁你,认为他们自己去办也行。你既然要为圣人办事,就要能人所不能
才行。」
四皇子恍然大悟,对着贤妃行礼说:「儿臣知道了。」
「至于钱银,你府上应该拿出一万,本宫这里可以拿出五千。一万五足够你
在沧海府呼风唤雨了。至于人马,你别忘了你是敬国公的女婿,你的大舅子如今
执掌敬国公的两万府军。逆贼不过七人,同伙想来不过百人,若是两万人还拿不
下他们,文渊你也不用回京了。」
贤妃说到这里,补充说:「记住,你这次前去东海四府,第一不能前去齐云
山,哪怕刺客全在齐云山。第二不要擅自南下,到了南都。第三若非必要,勿要
用真名示人。本宫也会让四圣司的人暗中相助。」
四皇子恭恭敬敬地说诺,贤妃对着四皇子说:「你可知道本宫为什么不让你
去齐云山。」
「齐云山乃是高皇帝封给汪文忠公修仙的封地,孩儿自然不便进入。」
「你这般理解就浅了,当初你父皇,当今圣人,东巡之时,曾经上齐云山,
得汪帝象授九谏,这才保住皇位,继而重掌神器。虽然如今汪帝象已经死去,你
若是贸然进入到山中,圣人会怀疑你别有异心。至于南都,亦是同理。」
贤妃解释完,喝了一口茶,再次开口说:「你莫要认为如今大哥被废,你就
有机会了,若不是你们争权太过厉害,你大哥岂会两次重立。」
「母后,儿臣从来没有想过掌神器,登大位,儿臣只是想当一个无病无灾的
王爷,逍遥一世,就足矣,如圣人这般朝乾夕惕,夙夜不寐,儿臣是做不到。」
四皇子再次露出了他的那个玩世不恭的表情,贤妃看到这个样子,轻轻拍了他的
手说:「圣人若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要圈你了,还不快去向圣人辞行。」
四皇子点点头,到了文英殿,对着皇帝说了自己准备单枪匹马前去之后,皇
帝露出赞赏的神情,拿了一块玉佩递给四皇子说:「文渊,你总算能让朕放心了。
不过这一番话应该是母后让你说的吧,以你性子,应该是想要一路玩耍,手下人
帮你办了。」
「不敢瞒圣人,儿臣正是这般想法,儿臣记得圣人有言劳心者制人,劳力者
制于人。如今我大虞朝人才鼎盛,硕学鸿儒,百战将军,无不齐备,他们自然会
效犬马之劳,而儿臣只用拱手……」四皇子款款而谈,说道最后,突然察觉到不
对,跪倒在地谢罪说:「儿臣失言,还请圣人责罚。」
皇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四皇子起来,对着四皇子说:「所以你母后
才会如此建议你,若是臣工能办到的事情,那么朕还需要你前去东海干嘛?好好
在路上想想吧,文渊,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儿臣知道了,儿臣告退。」
四皇子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中。
「恭喜王爷,这一次可以当一个东海四府的巡抚了,兵马钱银,任由王爷调
动。」归王妃见到四皇子回来,立马恭喜说。
四皇子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苦笑说:「什么兵马钱银,本藩都没有要,本藩
这一次只有一个人前去东海四府。」
「啊,怎么回事?难道是圣人又改了主意?」
「是母后要求本藩这么做的,她还送了本藩五千两银子,不知道如今府中还
能拿出多少银子。」
「启禀王爷,还能拿出一万两。」归王妃自从嫁给四皇子之后,这礼亲王府
上的钱银都归她管。
四皇子苦笑的摇头说:「看来母后对我们家当倒是十分了解,不愧是四圣司
的总司上卿。」
这时候有仆人上来,递上一张拜帖说:「启禀王爷,八皇子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吧。」
四皇子说完,归王妃再次摇头说:「老八这一次前来,想必又是来打秋风的,
妾身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皇子,他偏偏每个月没有钱呢?」
「老八自幼喜欢刻书,这刻书花费巨大,而他又不知道量力而做,自然月月
穷了。」四皇子说到这里,对着归王妃说:「去准备一千两银子,老八既然来这
里了,我们不可能让他空着手回去。」
归王妃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声诺,然后告
辞了。
很快八皇子到了客厅,对着四皇子行礼说:「四哥,叨扰了。」
「我们兄弟之间,无须如此客气,你四嫂已经去取银了。你稍坐一下,接下
来几个月为兄大概在东海那边,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你四嫂说就是了。」
八皇子摇头说,掏出一叠银票递给四皇子说:「四哥,你的事情,我也听说
了,只是我在钱银方面实在困难,不能帮你太多,这五千两是我们凑出来的,还
请四哥不要嫌弃。」
四皇子看着这一叠银票,思索了一下,就收下了。他对着八皇子说:「是哪
些人呢?」
「梅袤,苏定国,章劲,李钦。」
四皇子听后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小京官,平时也和自己有过来往,没有想到
这个时候,竟然会凑钱帮助自己。
「客套的话,为兄就不多说了,这一份恩情,为兄记下了。」
八皇子和四皇子寒暄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没有一会儿,归王妃就拿着银票走了进来,对着四皇子说:「王爷,老八呢?」
「他这一次不是来拿钱的,而是送钱的。」
四皇子说到这里,看着手中银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当天晚上,东宫附近,李星野带着卫士将东宫附近全都用锄头翻了一遍。
在东宫路旁的花丛草地,一片残花断草。原本干干净净的路上,也都是尘土。
李星野没有理会这四周的狼藉,而是看着桌子上的那二十八个小人,上面都
贴着黄纸,写着太子的深生辰八字。
一个士兵走了过来,对着李星野说:「大人,已经全部查遍了,没有其他可
疑的东西了。」
李星野点点头,让一个士兵将这些小人打包。
看着包裹,李星野摇头说:「看来本官又进入到一场是非之中。」
李星野将包裹呈给皇帝看了之后,皇帝仔细看了一下,对着李星野说:「这
件事,你怎么看?」
「启禀圣人,小臣愚见,此事不可声张,免得再次弄出巫蛊之乱。」
皇帝点点头,让李星野收好,就前去休息了。
第二天,在四皇子前去东海府的时候,八皇子就被召见到宫中了。
当了文英殿里面的坐忘阁之中,皇帝对着八皇子说:「听说文汇你画的秋祢
射猎图已经好了,不妨给朕看看。」
八皇子连忙将画递给皇帝,九思接过之后,赞叹说:「圣人,你看画的多好,
这是七皇子,这是八皇子,这是四皇子,这是三皇子。九个皇子真是惟妙惟肖。」
皇帝轻轻点点头,似乎赞同九思的话,然后从案几拿了一沓银票,让太监递
给八皇子,然后对着八皇子说:「你的画,朕买下了,这是五千两银子。」
八皇子不敢接过银票,跪在地上说:「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你拿了这银票,梅袤、苏定国、章劲和李钦的,应该还多少
就还多少,记住天家子弟,不能随便收臣工的银子,尤其是你们皇子。」
八皇子听到这话,吓得连忙说诺诺。
「除次之外,朕让你前来,是要让你前去你九弟的府上,给他看看这个木偶,
看他是否知道。朕知道,你和你几个兄弟都相处很好,你办这事,朕放心。」
「儿臣明白了。」
八皇子接下木偶和银票,狼狈的离开这里。
皇帝看到八皇子这个样子,叹息一声说:「唉,为何朕的儿子个个都是这般
不成器,这江山朕究竟要交给谁呢?」
四周太监听到这话,都装作没有听到。
晚上,九皇子府邸之中,九皇子和八皇子坐在一张桌子上,九皇子看着满桌
丰富的菜肴,对着八皇子说:「八哥,我们兄弟之间也不用讲那劳什子的古礼。
不是我这个弟弟心直,高皇帝万分了不起,做什么都是对,就是非要我们恢复古
制,每个人一个案几,分席而食这点,真是太不好,太不方便了。」
九皇子说着为八皇子夹了一口菜说:「你看这样吃,多热闹,多有兄弟的氛
围,八哥,你也不用拘礼,吃,大口吃。若是父皇怪罪下来,我和你一起去三省
殿三省几天,哈哈哈。」
八皇子见九皇子盛情难却,也开始动筷起来。
只不过他有着很浓的心事,吃什么都没有味道,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九皇子看到这个情况,连忙说:「八哥,这菜是不是不合你口味,你想吃什
么,尽管说就是了,在我这个弟弟面前,无须客气。」
八皇子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九皇子拍拍手,一个婢女
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盘子。
九皇子笑着指着那个盘子:「八哥,你看了这个,自然会食欲大开。」
八皇子好奇的打开这个盘子上的盖帕,露出里面的木偶。
看到这个木偶,八皇子对着九皇子说:「九弟,大哥的事情果然是你干的吗?」
九皇子放下筷子,拿起木偶,笑着说:「八哥,你可是读了不少书,知道子
不语怪力乱神吧。你难道认为这小小的木头,经过道士做法,然后贴上一张黄纸,
就可以让人发疯吗?」
九皇子说到这个时候,语气之中充满了嘲讽。八皇子听到这话,反而脸一红,
有些羞愧了。
「八哥,大哥两岁都被立为太子,但是他如今多大了,他已经三十五了。三
十三年太子,还是大哥脾气好,要是换做我,早就疯了。父皇也是,他给大哥太
子的地位,却没有给大哥任何权力,大哥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了三十三
年,是人都会疯。」
九皇子说到这里,有些同情的补充说:「大哥真是让我佩服,心志那么坚定,
可惜父皇非要逼他疯。八哥呀,算上这次,大哥已经三废三立,这样的打击,又
有多少人能够承受的住呢?」
八皇子听到这话,也只能叹息一声,皇帝对于这些皇子的折磨,八皇子可是
深有体会。
「来来,吃东西,不谈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八哥,你现在也应该没有什么心
事了吧,来吃东西,吃东西。」
八皇子见九皇子热情的样子,不由有些感动,也放开心事吃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八皇子就被皇帝召入宫中,皇帝一边批阅奏章,一边询问八皇
子说:「文汇,你在老九那里是否找到这个木偶。」
「启禀圣人,儿臣,儿臣并没有看到什么木偶,想必是有人想要陷害老九。」
八皇子说完这话,外面就有太监进来禀告说:「启禀圣人,九皇子在外求见。」
「宣。」
没有一会儿,九皇子穿着一身囚服,身上带着枷锁,有些桀骜不驯的走了进
来。
皇帝看到他这个样子,皱眉说:「文浚,你这是成何体统!」
「启禀父皇,儿臣有罪,儿臣私自用压胜之术残害大哥,儿臣有罪。」
皇帝听到这话,看着八皇子,询问说:「文浚,这件事文汇可知情。」
「八哥亲眼看到我拿出那两个木偶,八哥,你说是吧?」跪在地上九皇子眼
中露出一丝狡黠,如同一只狐狸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八皇子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求饶:「圣人明鉴,圣
人明鉴。」
「文汇,你且去三省殿好好反省吧,朕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朕面前撒谎,你难
道不知道吗?」皇帝说到这里,手中的奏折甩到八皇子的头上。
八皇子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李星野这时候走进来,让卫兵将八皇子押下去,
在八皇子的耳边小声说:「勿要多言,惹圣人雷霆加身。」
八皇子压下去之后,皇帝怒气不减的看着九皇子说:「文浚,你不会认为你
这一次就是去三省殿那么简单吧。」
九皇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跪在这里,不到十息功夫,李星野走了进来,
禀告说:「陛下,地部大司徒卿等大臣百余人跪在大虞门外,请求陛下赦免九皇
子,勿要伤了天家容面。」
皇帝听到这话,笑着说:「哦,原来文浚你是有这样的靠山才敢来这里,你
是以为有百官在你背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李星野,告诉他们,让他们全
部退下,一刻钟之后,凡是跪在大虞门前的,全都押入天牢。」
「父皇,没有用你的,你不是那样的人,而他们也不会退半步。若是父皇不
爱惜羽毛的话,儿臣就算到了宗人府一趟又能如何呢?」
九皇子说完,看了看四周的人,然后得意的看着皇帝。
皇帝挥挥手,让在场的人全部下去,眼睛盯着文浚说:「你很有把握,朕不
会将他们关押。」
「是的,父皇,父皇你是多么爱名的人,前朝之前,不过称陛下,称皇爷,
而父皇,你却要天下称你圣人,这么贤明的父皇,你怎么会因为儿臣这点小事,
而坏了你的名声,让你落得一个暴君昏君的名声呢?父皇,天下多少人盯着你了,
就等看你的笑话。」
听到九皇子如此不恭的话,皇帝脸上的怒气反而消失了,对着文浚说:「不
错,文浚,这件事你倒是猜对了,但是你怎么可以肯定,大司徒卿等人会为你而
留下,选择进入天牢之中呢?」
「儿臣若是没有这个把握,今天也不敢前来见父皇你了。」
「哦,说来听听。」
「父皇,你自幼给儿臣一本书读,大哥是尚书,四哥是李翰林集,而我是太
史公书。儿臣从六岁开始,日日看,夜夜看,所谓三皇之法,五帝之道,儿臣只
看出一个不可信。所谓良臣之智,兵将之谋,儿臣只也只看出一个不可信。唯有
货殖列传,儿臣反复读,总算明白,这天下之大,四海之广,无非熙攘二字,众
生所求,不过一个利字。」
九皇子说到这里,皇帝让他站起来,继续说下去。
「父皇,我太祖高皇帝起兵的时候,身边谋士大臣不过七人,而定都南都之
后,儒生将军,也不过百人。而到了徐城大捷,安定侯投降之后,三军北伐,从
者如云,应者似雨。难道真是他们知道我太祖高皇帝得天应民,救百姓于水火,
解苍生于倒悬吗?儿臣看来不是,他们只不过想混一个从龙之臣,博一个荣华富
贵。」
九皇子说着,指着门外说:「这千百年来,多少人要的不就是这个,儿臣只
是给了他们一点银票,他们就将命卖给儿臣。」
「大司徒卿一向以清廉著称,不知道文浚你花了多少银子?」
「父皇,这天下的利未必是钱银,也可以是名。儿臣只是稍微那么礼贤下士
了一下,夸了大司徒卿那么几句,喝了几次茶,谈过几次,不花一文钱,就让他
乖乖听我的。父皇,你就算英明一世又如何,你根本不懂如何治下,你对我们兄
弟,除了圈就是圈。儿臣就是从你这里明白,多和别人说几句好话,别人会很开
心的。」
听到九皇子这话,皇帝沉默了很久,对着九皇子说:「这太史公书,看来你
是读偏了。可惜,可惜……」
皇帝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九皇子对着皇帝不满地说:「儿臣最不喜
欢就是父皇你这点,父皇你知道儿臣错在什么地方,但是总想着让儿臣自己醒悟,
儿臣们又不是个个如父皇这般圣明睿哲,怎么会醒悟过来。」
「父皇你说儿臣读偏了,但是儿臣却能站在这里款款而谈。父皇,儿臣可以
和你说实话,你就算现在把外面的百官杀死又有什么用,我大虞朝两万万人,有
多少不贪图名利。父皇,你是杀不完的,也是关不完的,我们九个兄弟在,他们
就会和你作对。你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我们,哈哈,那么到时候已经有些疯癫的
大哥登上皇位,父皇,你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我太祖高皇帝,你的父亲呢?」
九皇子这话算是极为放肆了,皇帝听到这话,脸上还是保持平静,看着九皇
子说:「是的,文浚,你继续说下去,朕没有想到,你已经如此有自己的想法了,
朕想继续听下去。」
「父皇,百官如今惧怕你,自然也会惧怕儿臣。请恕儿臣说一句不敬的话。」
「你今天说不敬的话还少了吗?朕也不缺这一句了。」
「父皇你春秋已高,人生七十古来稀,玄帝以上,不可考信,玄帝以下,称
帝有号一百三十八人,而其中年过一甲不过四人。虽然儿臣喊着万岁,可是哪有
万岁的皇帝。父皇百年之后,朝廷总是要换人的,如今他们怕你杀,那么更加怕
新皇杀。」
皇帝点点头,询问九皇子:「听你的话,朕一旦山陵崩,这天下就是你文浚
你的了。」
「是的,父皇,我们父子之间不用说那些不着边际的假话,如今两直隶府将
士,半数听命于儿臣。儿臣知道,这大虞朝的江山是高皇帝争夺来的,儿臣不管
如何也会争。太史公书中有很多实例告诉儿臣,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皇帝听到九皇子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语言,反而笑着说:「不错,不错,你果
然是平妃生的孩子,你回去吧,把你的太史公书还是在多几遍,或许你真的能够
继承朕的位置。文浚,你今天这一番虽然大不敬,但是朕真的很开心。朕好久都
没有听到你们说自己的想法了。」
「儿臣不敢欺瞒,儿臣知道父皇为什么要废大哥,大哥无能而已。但是儿臣
不同,若是父皇你早把儿臣放入袋子之中,儿臣早就钻出来了。」
皇帝点点头,挥挥手让九皇子离开。
九皇子前脚才离开,平妃就走了进来,行礼之后立马谢罪说:「文浚年幼无
知,臣妾又常年在外替圣人征伐,疏于管教。还请圣人多多宽怀,让他进入三省
殿好生反省。」
「不用了,文浚就算去了三省殿,也没有丝毫用,他若是真的能听朕的话,
好好读太史公书,日后大虞朝也可以交给他了。」皇帝说到这里,对着平妃说:
「若是文浚再次前来你那里请安,你告诉他上,太史公书中的吴太伯列传一定要
仔细研读。」
平妃恭敬地说:「臣妾知道了,不过臣妾一定会告诉文浚的。」
「你哥哥的事情,朕真是有些愧疚。」看着平妃,皇帝突然有些感伤地说着。
平妃但是神情如常地说:「能救圣人,平国公想必心中也是很高兴的,还请圣人
不用介怀。只是臣妾听到八皇子被关进三省殿,是否和文浚的事情有关。」
「文汇这次可要好好反省一番,自作聪明,被文浚算计了都不自知,日后如
何能辅弼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