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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朱宸濠得了一副名叫《夫妇采樵图》的好画,一时高兴便请娄氏题诗一首,娄氏题的诗是:妇语夫兮夫转听,采樵须知担头轻。昨窗雨过苍苔滑,莫向苍苔险处行。朱宸濠自然知道‘莫向苍苔险处行’是何意,于是大怒不已,撕了那副画,从此再不去娄氏房中。即便如此,娄氏还是经常在自己面前苦劝,自己一门心思谋大事,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若非娄氏为自己生下了世子,他几乎要剥去娄氏王妃之位,将她打入冷宫了。
朱宸濠的内心翻腾痛苦,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但这世上却无后悔之药了。
“爱妃,我不知说什么好,昔纣用妇言亡国,我以不用妇言亡身。爱妃,我对不住你。”
娄氏轻声道:“夫君莫要自责,这一切都是命数,夫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朱宸濠木然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我是丝毫没有主意了。”
娄氏道:“妾身和老夫人商议了,老夫人和太后之间颇有渊源交情,夫君若能立刻悬崖勒马,或许太后垂怜能够保住性命,为了宁王一脉的传承,夫君你赶快投降吧,皇上是个宽厚的人,你好好认错,都是一家人,也许他能饶恕你这次的过错。”
“什么?”朱宸濠尖声叫道:“投降?他们岂会容我?你们没见到安化王的下场么?”
“皇上,万万不可投降,否则必和安化王一样被当街枭首,王府上下也一个得不到宽恕。”李士实叫道。
“是啊皇上,万万不能投降,咱们此战虽败,但立刻收拢残兵脱离此地,咱们的船大,宋楠他们没像样的战船根本追不上,计算咱们败了,咱们还有几十条战船,还起码有两三万兵马在手。虽然江西回不去了,但安庆府还在我们手中,先去安庆府休整,之后可北上攻击凤阳府,皖境多山,实在不行咱们可以率军躲入大别山中,休养生息再图大事,此刻若是降了,我等死不足惜,皇上您定会被朱厚照杀了。三思啊皇上。”
“住口。”老王妃怒喝,气的银发乱抖,挥着拐杖过去朝李士实刘养正王纶等人一顿乱打,口中道:“正是你们这帮鼠辈的怂恿,我宁王府才有今日之祸,如今你们还不肯罢休,你们是要让我堂堂宁王府的人都去当山贼么?”
刘养正李士实王纶等人不敢躲避,一个个缩头耸肩任由拐杖雨点般的打在头脸上。朱宸濠上前拉住老王妃的胳膊道:“母亲,不怪他们,这些都是儿子自己的主意,儿子早有登临天下之心,他们只是辅佐我罢了。”
老王妃喝道:“那你说,还要不要错下去。还是听老身一言,立刻投诚,息灭纷争,老身便是在太后面前跪着求情,也要保全我宁王一脉。”
朱宸濠紧咬嘴唇,半晌后摇了摇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还没有输。我还有安庆府,我还有战船数十艘,人马数万,我还有资本。我不能将自己的生死交予正德手上,他不会饶过我,宋楠也不会饶过我,北京城中的群臣也不会饶过我;既然错了,我便要错到底,终究看看事情的结果如何。”
老王妃脸色煞白,双目中满是失望,微微摇头道:“罢了,你是走火入魔了。老身也不劝你了,也劝不动你了。”
朱宸濠扶住老王妃的手臂,老王妃一把甩开,回首对娄氏微笑道:“娄氏啊,你听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