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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天下乱,祸起萧墙现狼烟 序章 困龙升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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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鸿图霸业谈笑中,不似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我曾经想过,坏事做多了,会不会有报应。可是当我所做的坏事越来越多,我就干脆不去想了。”迎面扑来的疾风掀动他的长发和蓝袍,身体疾速下坠的失重感令他有一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风声在耳畔呼啸,穿越重重飘浮于空中的云雾,那被云雾遮挡的悬崖仿佛隐于九幽之中的炼狱一般,深不见底。

他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一条已经被这高速下坠却不知何时方能到底的恐惧感觉弄得僵硬的娇躯。他那俊逸无方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地微笑,睁着双眼望着下坠的方向,而怀中的玉人,已经脸色惨淡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冤有头,债有主,善恶到头终于报,其实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莫明其妙的话,好像浑然不为即将落至崖底摔得粉身碎骨而担忧。

“但是直到我死的时候,我才明白未必善有善报。一个从没做过什幺错事的人被雷活活劈死,起因只是司掌刑罚的仙过生日喝醉了酒,你说好不好笑所以我决定,如果能再活一次的话,一定要做个坏人,看看所谓的恶报是什幺样子。

“现在看来,恶报可能真的要临头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幺要害怕得闭上眼睛你的复仇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掉到崖底,你的复仇就完全成功了。

“你为什幺会哭难道你在害怕死亡的临近还是生有所恋,不舍得就此离开这个美丽的尘世又或是你突然良心发现,觉得你自己根本就不想我死

“你本不必害怕的。复仇总会付出代价。苍天对任何人都很公平,即便是我,它在令我枉死之后,又给了我一次绚丽的人生。

“而且我们这次未必会死。或许我们会被一根伸出崖外的大树挂住,然后发现一个上古山洞,里面藏着古时天下无双的武功秘籍。或许我们会遇上怪兽什幺的,误打误撞砸死了那怪兽,得了它修炼了千百年的内丹,暴增千年功力。或许我们还会遇到天底下最后的一株绝世灵药,吃下去之后变得不老不死,功无敌。

“天下没有什幺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山风呼啸,壁立千仞的悬崖如刀削斧凿,虽不是光滑如镜,但也平整异常。

这是一面夺天地之造化的悬崖,上面寸土不留,寸草不生,更没有什幺伸出崖外的大树。

悬崖,就在天平山庄后院围墙之外。

光阴似箭,三年的时间就像流水一样静静淌过,快速而又安宁。

岁月并未给人太多的感悟,眉梢眼角被岁月刻上道道皱纹,两鬓也被岁月描上了斑斑白发。

然而皱纹与白发并未能阻止江湖仇杀,并未能阻止天下人争权夺利,纵马江湖,驰骋江山,血流万里,尸积如山。

豪男儿在疆场之上用如山的尸骨堆砌起掌万千人生杀大权于手中的权力宝座。

岁月可增添豪情,可增加智慧,同样也能削减体力,夺去斗志。

当昔日名震天下的千古一帝变成只知享乐的糊涂老头,当如虎暴政逼得天下百姓走投无路,当世间魔道横行,江湖正道不复,天下终于乱了。

大秦历七八二年五月初五的一声惊雷,震惊了整个大秦帝国。梅雨季节的雨水和雷声掩不住岭南一个矮个子男人,站在用木料堆积起来的高台上的一声怒吼“王贲和候猛凭什幺当上将相难道他们生下来就有田种吗”

王贲,大秦帝国大将军,手握全国兵权,直接受命于秦皇嬴圣君。

候猛,大秦帝国丞相,独揽秦帝国行政大权。

木台下成千上万衣衫褴褛有如乞丐一般的岭南百姓齐声吼叫“不他们曾经只是佃户,家里一分田都没有他们是跟着秦王造反打天下换来的地位他们家的田,也是秦王一统天下之后分给他们的”

矮个子男人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吼道“那末,我们就造反吧把大秦帝国所有的土地变成我们的自留地,把大秦帝国的嬴圣君打下台,把王贲和候猛拉下宝座”

“没有田地,我们自己去抢没有地位,我们拿命来搏”山呼海啸一般的怒吼响彻天地,和风细雨变成狂风暴雨,滚动的雷霆也掩不住地下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的贫苦百姓们疯狂的呐喊。

当这一阵怒吼之后,一个辉煌的名字从此载入史册,即便他只如流星般灿烂过一瞬,但是他在瞬间绽放出来的,辉映了整个天地,撼动了大秦帝国根基的光芒,却足以让世人永远记住他。

因为他是第一个聚众造反的农民。

他的名字,叫做项启。

“尽人事,安天命吧”岭南宋家的当代家主,曾与嬴圣君一起打天下,被册封为国公之后却挂印还居岭南的一代猛将,武功本应震烁天下,却因立誓不踏足江湖,因而从未被算作江湖高手的宋无在接到秘报后长叹了一句。

他虽离朝数十载,但是一直以来都在岭南这民众最野蛮,治安最混乱的地区默默地协助大秦帝国维持在这一带的统治。若不是有岭南宋家这一金字招牌,岭南的暴乱至少会提前五年

“将消息传给岭南镇抚使,让他早做准备。唉,流民势大”宋无抬起头,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无限惆怅地叹道“谁说百姓便如蝼蚁当蝼蚁团结一致,便是高山也可掏空圣君啊圣君,你老糊涂了”

天京城,大秦帝国国都。

天圣宫,古往今来天下第一辉煌的皇宫。

谁也不知道天圣宫凝聚了多少百姓的血泪,谁也不知道修建此宫殿耗费了民间多少财力物力,有人甚至断言,天圣宫的每一处基脚底下,都埋着至少百名百姓的尸骨。

这是一座用尸骨和血流堆砌起来的辉煌宫殿,既标志着大秦帝国的繁荣和武功,亦标示着大秦帝国的暴政。

尤其是近三年,嬴圣君在追求长生之道的同时,大修陵墓,并不断扩建本就已经奢侈过度的天圣宫,弄得天怒人怨,许多人心中不断翻滚的一个念头便是

烧了天圣宫,烧了嬴圣君的陵墓

五月二十九,午夜子时三刻,雨。

一队黑甲骑兵如狂风一般冲进了天京城,蹄声轰隆地朝着天圣宫冲去,沿途的禁军无一人敢拦住这队骑兵。

因为领头的,是大秦帝国第一名将,本应在北疆筑城墙防御胡虏侵袭的孟起孟将军

论起打仗的本事,孟起比起掌管全国兵马的现任大将军王贲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手下掌控的,是北疆二十万边防大军。北疆大军虽然数量不多,但北疆大军常年与胡虏交战,战斗力在大秦帝国首屈一指。有人甚至断言,北疆二十万大军,战斗力可抵大秦帝国全国百万大军中另八十万合起来的战斗力。

而孟起现在在夜半于天京城内横冲直撞,凭的并不是他的军功和声望。

大秦律法,天京城内一过闭城门的时间,除禁军及信使之外,任何人皆不得纵马狂奔,违者斩杀。

大秦律又规定,镇守边疆的大将非得皇帝召见,不得擅自离开岗位,更不得擅自回京,有要事当遣信使回报。违令者,视其情节轻重处于刑罚,轻则削官免职,重则处于极刑。

而孟起这次回京,并没有得到秦皇的旨意,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是犯了死罪。

但是仍没有一个禁军敢拦他,甚至当他冲进天圣宫的时候,宫城的御林军本准备上前拦阻喝问一下的,但当看到他手中那柄金刀之后,全都畏缩地闪到了一边,任他冲了进去。

因为那把金刀,是秦皇为奖赏其战功,亲自赏赐的所谓上可斩昏君,下可斩奸臣的“天赐宝刀”。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脖子去试一试天赐宝刀是否锋利。

孟起带着十八骑黑骑近卫在宫城里狂奔,他高举着天赐宝刀一路向秦皇的寝宫冲去,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皇宫的安宁,盖过了淅沥的雨声。

在皇宫跑马,这又是一项死罪。

秦王寝宫“养心殿”外,手持拂尘,正侍立在殿外檐下,长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大内总管宁照蒿,在听到一名飞奔而来的大内侍卫禀报之后,皱起了眉头,暗忖道“孟起这家伙居然有命回来”

接着对那侍卫耳语几句,那侍卫应了是声,飞快地跑开了。

宁照蒿理了理衣服,看着站在大门边的两个小太监轻咳一声,两个小太监马上知机地打开了殿门,宁照蒿一脸谦卑地弓着背走了进去,穿过殿内大堂,对着一面屏风后的一扇朱红大门谄声道“圣上,您歇息了吗小蒿子有要事禀报。”

门后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是照蒿啊这幺晚了,有什幺事吗”

宁照蒿道“打扰了圣上安息,小蒿子死罪。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是以小蒿子不得不为之。禀圣上,北疆大将军孟起,星夜赶回天京城,如今已经闯进了天圣宫,正往养心殿方向赶来。”

“哦孟起回京了朕怎幺不记得给他下了召见的旨意啊他是走过来的,还是骑马过来的”

“回圣上,孟起带着十八骑禁卫,自城门处一路狂冲而来,手持天赐宝刀,禁军和御林军皆不敢挡。”

“好大的胆子”秦皇嬴圣君的声音急促起来“竟然挟朕赐宝刀之威违法乱纪他孟起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真以为朕老了,就可以无法无天咳咳”秦皇一口气没接上来,大声咳嗽起来。

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传出“圣上您别动气,想那孟起一定是在北疆只手遮天骄横惯了,把这国都也当成了他的跑马场。”

秦皇道“郦爱卿爱言极是,小蒿子,传朕旨,收回天赐宝刀,将孟起杖责三十,赶出京城,让他即刻回北疆至于他那十八黑骑近卫,一个不留,全砍了”

宁照蒿脸上露出一抹诡笑,恭声道“那圣上您还见孟起吗”

“不见了”秦皇声音中颇有几分不耐烦之意,“朕累了,要好好休息。郦妃,来给朕顺顺气”

一声嘤咛,接着便是几声娇喘,宁照蒿听着殿里传来的声音,满脸诡笑地退出了殿外。

“哼哼,有了郦妃娘娘在圣上身边,只要圣上一天不死,这大权,还不是牢牢地被我们主公把持吗”宁照蒿心下得意地想着,“说起来,郦妃娘娘还真是天生祸水,便是我这去了势的男人,看见她也难免心荡漾”

正想得发出声声淫笑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宁照蒿放眼望去,只见夜色中,一十九骑撕破雨幕狂冲而来。为首一员身穿黑甲,背披猩红披风,相貌威武刚毅,持一柄五尺金色宝刀的大将,不是孟起是谁

孟起隔着老远就纵声道“殿外是哪位公公当值北疆破虏将军,北方镇抚使孟起有要事求见圣上望代为通报”

说话间,那一十九骑已经旋风般冲到了殿前。

孟起翻身下马,而那十八黑骑近卫却端坐马上纹丝不动,连胯下坐骑都是不吭不嘶,稳如泰山。

孟起大步走向殿前,见着宁照蒿之后豹眼微微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宁公公,烦请代为禀报圣上,孟起有要事求见”

宁照蒿微微一笑,拂尘一甩,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圣上有旨北疆破虏将军,镇抚使孟起擅离职守,未得召见私自回京,更连夜冲城,以天赐宝刀恐吓禁军和御林军,兼在皇宫里跑马,是为死罪但圣上宅心仁厚,念在孟将军军功无数,又在北疆抗击胡虏有功,故免其死罪,但活罪难逃。罚收回天赐宝刀,杖责三十,赶出天京城。孟起随身近卫胆大妄为,致龙颜大怒,全部斩首示众来人啦”

宁照蒿一声令下,养心殿后顿时扑出近百大内侍卫,将孟起及十八黑骑近卫围了起来。那些大内侍卫全都是甲胄在身,刀剑出鞘,更有五十把连击手弩上架着明晃晃的箭头,对着孟起等人。为首的,赫然便是刚才向宁照蒿禀告的那名侍卫。

孟起勃然大怒,叫道“宁公公,你这是什幺意思”

宁照蒿冷哼一声“孟将军难道没听清楚吗要不要本公公将刚才的圣旨重复一遍”

孟起道“本将军尚未觐见圣上,何来圣旨一说宁公公,假传圣旨可是诛连九族的重罪”

宁照蒿冷笑道“孟将军莫非以为这天京城是北疆这天圣宫是你北疆大营圣上就在本公公身后的养心殿中,凭圣上盖世无双的武功,本公公说的话圣上会听不见若是本公公假传圣旨,圣上恐怕早已在第一时间亲自出手,取了本公公性命了孟将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架子竟敢怀疑圣旨的真伪,莫非孟将军在北疆说一不二惯了,忘了大秦的规矩吗”

孟起怒道“我孟起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岂容你这等小人说道赶快让开,我要去见圣上此乃国家大事,关乎我国安危,若是耽搁了,你担当得起吗”说着,提着宝刀就准备往殿里闯。

“大胆你举刀入殿,莫不是想弑君准备放箭”宁照蒿一声令下,那些持连击手弩的大内侍卫便扣上了机纽,随时准备放箭。

“呛呛呛”一阵兵器出鞘声响起,那十八黑骑人人拔刀在手,脸上怒意勃发,凛冽的杀气从他们身上升腾而起。

这些近卫全是从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沙场老兵,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好汉,向来只认孟起,除了孟起之外,可是谁都不认的

“好大的胆子”宁照蒿变色道“敢在圣上殿前拔刀放箭”

嗖一阵箭矢破空声响起,五十把连击弩同时发射,每把弩上装着的九枝箭连续发出,四百五十枝弩箭破空袭向那十八名黑骑近卫。

弩箭威力在近距离时本就比弓箭更大,连击弩射速又快,用四百五十枝箭射十八个人,即使那些黑骑近卫身经百战,又着有盔甲,也是无法抵挡。

一阵闷哼过后,十八名黑骑近卫全都倒栽下马背,气绝身亡。身上要害插满了短箭,鲜血泊泊涌出,融入地上的雨水之中。

孟起睚眦欲裂,暴吼道“阉贼,我要你的命”愤然纵身跃起,一刀朝着宁照蒿当头劈落,金黄色的刀气便如烈日光芒般,照亮了半边大殿。

宁照蒿面对着暴烈一刀,不闪不避,也不显半分惧色,厉声高呼道“孟起意图持刀闯宫,谋杀圣上,立斩不赦”

大内侍卫群中突然电射出五条人影,五道青色的剑光闪电一般击向孟起,剑尖之上竟吐出长达三尺的青色剑罡

“哧”五道剑罡同时破开盔甲刺入肉中,五声利器破体声同时响起,孟起左右腰眼、心脏、肝脏、肺部同时被利剑贯穿,鲜血雨点一般洒下。

那五名功力明显是江湖近乎超一流高手的大内侍卫在刺中孟起之后,又飞快地拔出长剑,飞退入侍卫群中。

他们来去如风,身法与剑法都是一气呵成,快到旁人根本没看清他们的相貌。至于衣着,所有的大内侍卫都穿得一模一样,当他们回到侍卫群中之后,谁又能辨出他们来

孟起刀光消失,金刀脱手落地,口中喷出一股血泉,雄壮的身躯摇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圣上佞臣误国”孟起趴在地上不断扭动着身躯,发出微不可闻的含糊说话声“公子苏已夺北疆兵权勾结胡虏自立为王不久便会叩关入侵中原臣不甘心”

宁照蒿蹲下身子,拍了拍孟起的脸蛋,凑到孟起耳边,用只有孟起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不过公子苏已经死了,现在的公子苏,虽然还是原来那样子,但却已经不是真正的公子苏了。没办法啊,谁教公子苏是诸位公子中最冤枉的,但人缘反而是最好的一个呢他在北疆历练多年,在军中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将士们都听他的话呢他出声说要造反,那些兵啊将啊什幺的,还不都跟着反了只有你孟起是最笨的,你以为你最忠啊白痴,你既没给现在的公子苏杀了,为什幺不逃得远远地,找个穷山沟沟隐居起来,反倒巴巴地来天京送死所以呀,你还是死了的好”

孟起眼睛瞪得老大,喉咙中发出阵阵咯咯声,瞳孔剧烈收缩又猛涣散,终于两腿一蹬,头一歪,就此气绝。

这大秦帝国第一猛将,就此不明不白地死了,大秦帝国的基柱,又轰然倒下一根。

宁照蒿示意大内侍卫们处理这十九具尸体,然后捧起天赐宝刀,躬身一步步走进了殿中。

“禀圣上,孟起手执天赐宝刀,硬闯养心殿,奴婢唯恐孟起欲谋不轨,误伤圣上万金之躯,因此擅自下令将孟起及十八黑骑近卫诛杀现在天赐宝刀在奴婢手中,奴婢请圣上赐奴婢以此刀自刎”

“朕都知道了,恕你无罪。如今天下太平,四海之内一片歌舞升平,北疆胡虏亦惧我大秦声威,不敢稍犯。似孟起这般只会打天下,不会坐天下的武夫,留着也没甚大用了,他死了倒好。传朕的旨,追封孟起为安国将军,忠武威烈候,以候爵之礼厚葬。嗯,死因就说成力抗刺客,为朕挡刀而死的。”秦皇的声音很是平淡,“小蒿子,把天赐宝刀放在案上,你退下吧”

宁照蒿高呼万岁,连称谢主隆恩,放下宝刀后一步步退出了殿外。

他站在殿门前,看着那阴沉沉的天幕,嘴角突然浮出一抹异笑。

“天下是时候乱一乱了我魔门,也是时候雄霸天下了”

“轰隆”一声巨响,岭南府的城门在冲车连撞之下轰然倒塌,穿着五花八门的服饰,拿着乱七八糟的武器的义军一窝蜂般涌进了岭南府。

岭南镇抚使被乱刃分尸,城头上悬着的大秦帝国黑底双龙国旗被一把扯落,换上了一面土黄色为底,上面印着一个斗大的“项”字的战旗。

岭南府内一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民宅内,宋家家主宋无正端坐在书房内,轻轻抚摸着摆在书桌上的,一个沾满了灰尘,样式相当古朴的长方形盒子。

“爹爹,爹爹”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女声,“您在里面吗”

宋无皱了皱眉头,将那长方形盒子放到了书桌底下,道“进来,门没锁。”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裙,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如一汪无一丝杂质的清水般纯美可人的少女,盈盈走了进来。

“清儿,有什幺事吗”宋无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向来肃穆的情中难得地多了一份慈爱之色。而在那慈爱之中,却隐着淡淡的,似是极力掩饰的悲哀。

宋无今年六十有三,除正妻之外还有三房妾侍,却一直没有儿女。直到四十六岁那年,四十二岁的正妻宋张氏突然铁树开花,有了身孕,终得了这一独女。

宋无老来得女,对宋清自然是极为宝贝的。他是武夫出身,却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变成一个成天只知舞刀弄棒的假小子,于是自小请名师教宋清经史子集、治国之道、为政之理,希望能把女儿培养成一位独一无二的才女。

宋清自小极为聪敏,学什幺都是一点就透,还经常能举一反三,说出许多似是而非,却令那些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老夫子们都赞叹不已、自愧不如的论点来。

就连最难为之,也最令女孩子家讨厌的治国之道、为政之道,宋清也能学得津津有味,而且还能时常发表一番相当不错的见解。

至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宋清更是造诣非凡,原创的一些诗词,令岭南一带一些颇有才名的士子、学士都自愧不如。

而宋清对针织女红、厨房之事却不屑一顾,常言那是小女子才做的,而她是大才女,自然是不需要学了。

宋清自十三岁起,便在岭南一带颇有才名,这几年来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宋家门槛,但却没一个能入得了宋清的法眼。

宋无对这女儿也是颇为头痛。一个大家闺秀,如果在十五岁成人之后还没定亲的话,那可是相当没面子的。但是宋无也舍不得将自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草草嫁了出去,本来择婿一事,只需父母点头便可,但宋无破天荒地让宋清自己选婿,所以直到今年宋清已过十七,眼看便要满十八岁,仍未定下一门亲事。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宋清小时候一次伤寒之后,宋无亲自替她把脉,准备以己身深厚的内力替她驱除寒气,却意外发现,宋清竟然是天生的“三阴绝脉”。

前朝大祭祀太公望留传下来的回天医经中记载,“三阴绝脉”,千万人中难得遇上一例。身怀此脉者,天、地、人三衰,阴寒遍体,若是男子则可凭本身阳气支撑,勉强活过三十岁;而若是女子,则因本身就是阴性,断然活不过二十岁。

而最令宋无绝望的是,翻遍回天医经,竟然找不到救治三阴绝脉的方法

多年来,宋无曾暗访天下名医,寻求救治之法,却毫无所获。

宋无伤心绝望之余,虽未放弃寻求救治的方法,但对待女儿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对她万般宠爱上来了。嫁不出去更好,宋无也好在女儿有生之力,尽力尽一个慈父的责任。养活女儿一辈子只是个笑谈,因为宋无清楚地知道,将来是无法避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结局的。

正因为此,宋清才有了这时代所有的大家闺秀都无法拥有的,自由择婿的权力。

宋清自然是不知道此事的,事实上,宋无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宋清的母亲。

眼看着女儿离二十岁的大坎越来越近,宋无每每看到女儿,心中都会不可自抑地涌起无尽的悲凉。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现在宋清走进了书房,缓缓走到宋无的书桌前,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着父亲,不急不徐地道“爹爹,项启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岭南府,岭南最后的守军已经被叛军击溃,镇抚使路遥大人战死。叛军现在正在岭南府中四处抄家,凡家世富贵者,一律被灭门,家产、存粮被尽数分发于贫苦民众。预计再过三刻左右,叛军就会搜到我们这里来了。”

宋无点了点头,道“为父倒不担心叛军会对我宋家怎样。毕竟我们宋家,每年都曾派出大把银子,分发大量粮食给受灾的百姓的。百姓虽然仇富,但也是有眼睛的。”

宋清不动声色地道“爹爹,城南王大善人一家已被乱民尽数杀死,家财、粮食被劫掠一空。”

“哦”宋无的情渐渐变得凝重,“王大善人做过的善事,可并不比我们宋家少啊看来一心造反的百姓,已经给胜利冲昏了头脑,辨不清是非善恶了。”

沉吟了一阵,宋无问道“家里的事情安排得怎样了”

宋清道“所有仆役、奴婢、家丁都已经分发了银两,遣散离去了。他们都作贫苦人家打扮,叛军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家里的细软都已经收拾好了,娘和二娘她们已经坐进了马车,随时可以从后门离去。爹爹的几位老友,祁叔叔他们,都赶到了家里。一百二十三名护院已经武装好了,随时可以应战。”

宋无道“祁老怪他们来了吗那敢情好。嗯,你去让护院们都散了吧,一人发些银两,让他们也扮作贫苦百姓,混进乱民之中。在大军面前,一百二十三名护院也撑不过片刻,何必要他们白白送命有为父和祁老怪他们,保护你们娘儿几个,已经绰绰有余了。”

宋清点了点头,道“父亲可还有别的吩咐吗”

宋无道“没有了,你先出去准备吧,为父随后便来。”

宋清正待转身出门,却听宋无在身后问道“清儿,这般局势,你可害怕”

宋清回过头,对着宋无嫣然一笑“有爹爹保护清儿,清儿又有什幺值得害怕呢”

宋无用力地点了点头,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若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宋无枉称当年七国并立时的天下第一名将”

待宋清离去之后,宋无又将那长条形盒子搬到了书桌上,深情地抚摸着盒面,缓缓道“本以为这辈子都用不上你了,谁知道呵呵,形势比人强啊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我与圣君并肩作战的那峥嵘岁月可还记得,当年一个个败亡于你我手中的绝世名将天下七分,除我大秦之外,另六国也是名将辈出啊只可惜,他们遇上了圣君,遇上了你我而今天,圣君把他自己的天下给玩垮了,逼得你我不得不再度联手干渴了这幺多年,想必你也是饥渴难耐了吧好啊今日,就让你重见天日,再度痛饮人血,饱餐人魂”

宋无猛地按下那盒子上的一个圆形机纽,盒盖铮地一声弹开,一道绚丽夺目的强光自盒中猛地绽出,光芒强烈地竟在瞬间便将宋无的身影整个吞没,书房中响起一声仿如龙吟一般的长啸,整间书房都被那声长啸震得抖了一抖

而在书房所处小楼外的院中,正与宋清交谈着的,宋无的挚友,岭南一带除宋无之外,最负声名的五大高手,“岭南五友”几乎同时抬头望向那座小楼,其中年纪最大的“青竹翁”祁云山失声道“天兵龙吟重现世间太公望的批语应验了”

世上顶级武器分三品,第三品为圣兵,削铁如泥。

第二品为器,不仅削铁如泥,更兼身有灵性,可与主人心灵相通,主人越强,便越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第一品即为天兵,天兵是所有武器中最强的,武器本身几乎已是一个会思考、有诸般情绪论的独立生命。选择主人时有着异常苛刻的要求,不仅要求主人够强,还要能与自己对上脾气,对合自己的口味,简直就如人类交友、择偶一般,比起仅有灵性的器又强出不知多少倍

天下圣兵不知凡几,手段高明的铁匠便可锻炼。

而器则非顶级铸师无法打造。七国之乱时,天下器曾也有二三十柄,但乱世之中,器或遗失或被摧毁,到大秦帝国时,天下已只余七件。而其中的“斜月七星剑”已被星河剑圣秦风亲手摧毁,因此器世间从此只有六件。

至于天兵,古往今来却只有两件,能打造天兵的,据说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人类根本无法打造出天兵这种武器

世间仅有的两样天兵分别为“龙吟”、“虎啸”,其中“龙吟”乃前朝大祭祀太公望的兵器,在太公望死后随即消失于世间。

“虎啸”则为前朝开国天子,武王姬轩辕的兵器,也是在武王死后便不再现世。

直到前朝崩溃,七国分踞天下之后,“龙吟”、“虎啸”这才重现世间,分别为宋无与嬴圣君所得。

而宋无在平定天下之后,便将“龙吟”封存,数十年来未曾动用。

嬴圣君也建起“虎啸殿”,将“虎啸”封存于天圣宫虎啸殿中。

但是今日,在这风雨飘摇,叛军如潮的关头,宋无终于重启“龙吟”,令一代天兵再现世间

宋清在听祁云山惊呼之后,好地问道“祁叔叔,为何爹爹的龙吟复出,却与太公望的批语扯上关系了”

祁云山摇了摇头,声音干涩地道“太公望曾下批语,黑水纹乱,困龙升天。魔瞳现世,屠戮人间。龙吟虎啸,杀斗天地。尸积如山,血海飘橹。斗转星移,大地变天

“我大秦帝国依水德而兴,朝服、旗帜皆为黑色。那一句黑水纹乱,联系如今形势,当是指大秦帝国已将步入乱世。批语中所言的困龙,当是指被封存的龙吟。而那魔瞳,应该是指修罗魔瞳。如今困龙已然重见开日,那魔瞳可能也到了屠戮人间的时候”

宋清想了想,道“批语中有一句龙吟虎啸,杀斗天地。是不是说龙吟与虎啸之间会有一战清儿百思不得其解,龙吟乃是爹爹所有,而虎啸则在圣上手中。若说爹爹会与圣上有这一战,当无太大可能。难道说那魔瞳最终会得到虎啸,与我爹爹一战”

祁云山摇头,“这个谁也不知道。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当修罗魔瞳现世之时,天下将会大乱而最后那两句斗转星移,大地变天,怎样看都不是好兆头。”

宋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难道说,大秦帝国会因魔瞳而覆”

“清儿,你在胡说些什幺这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你能说的”宋无那雄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只是他现在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样,那话声之中,似带上了一种仿佛巨龙咆哮一般的颤音,“幸好这里没有外人,否则要教别有用心之人听了去,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的话,你叫为父有何面目去见圣上”

宋清、祁云山等岭南五友同时转头望向宋无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一望,众人顿时全都呆住了

尤其是宋清,在她想象中,“龙吟”既为武器,无论如何怪异,都该不脱迹于刀枪剑戟鞭锤之形。可是现在一见之下,她便彻底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

“情哥哥,要听歌。”

深不见底,两边均是壁立千仞的峭壁,只露出头顶上犹如一条细线般天空的悬崖之下,一个上身裹着火红色的兽皮,下身围一条黄色兽皮短裙,露出两条雪白修长,筋肉匀称,浑圆结实的长腿的女子,拉着正仰望天空,贪婪地淋浴着正午时分方能洒到谷底的阳光的男子,撒娇一般摇着他的一条手臂。

这女子的头发长及臀部,随意地披散着,显得有些凌乱,但却不是很脏,显是经常清洗的。

她的脸很干净,没有一丝污垢。面容非常美艳,两条修长的剑眉透着丝丝野性,整体的感觉给人一种在女子身上很少见的刚健感。

而从她的容貌也无法分辨出年龄来,明明应该是二十五六的女子,情却跟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般,天真而幼稚。

那被她摇晃着手臂的男子身长八尺,身上也是胡乱地披着兽皮,一头长发乱篷篷地披着,就像一堆稻草。

满脸的络腮胡子像一根根钢针一般,掩盖住了他的半边脸,令人很难在乱发和胡子的掩盖下看清他的真面目,而要判断出他的年纪,自然是更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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