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书里读过。”我说,“挺美的。”
宋城眼里含笑,语气轻松的指给我看远处的建筑:“那边再往东走有一个水库,风景很漂亮,我小时候经常和朋友搭车过去玩。”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低低应了一声。
即使宋城事无巨细准备妥当,处处照顾我的感受,仍然避免不了精疲惫。何况身体还没完全从车祸后的状态里恢复,坐一会儿车就头晕恶心。
“是不是不舒服?”他摸了下我的额头,“快到了,医生在那边等着,待会儿先做个检查。”
“没事。”
瞥了眼前排穿迷彩装的司机,回想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和外人接触,我心头压抑的感觉更甚。
的确如他所说,在这里我不会被许家或杨沉打扰,甚至只要我愿意,他们一辈子都没法找到我。然而同样……只要宋城想,我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片土地,变成真正的下落不明。
在一路上我忍不住思考,跟随他离开b市,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我回去后要见一些人,可能有两天没法陪在你身边。”见我出,宋城轻声开口拉回我的思绪,“等事情交代完,我会立刻回来。你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小刘,让他置办。”
小刘是他安排来照顾我起居的人,个子不高,二十出头。
他被宋城吩咐先行一步收拾好住处,因此我只匆匆见过一面,但对他身上机灵又勤快的特质印象很深。
之前我推辞自己已经成年,没有必要让小刘照顾——在许家我都没有使唤佣人的习惯,独居后为了避免别人入侵我的生活,干脆请了钟点阿姨。
得知身边要多一个“贴身保姆”,顿觉不适应。
宋城的态度虽不强硬,却不容更改。他把我视作脆弱病号,每句话都是发自希望我保重身体的善良意愿,听得我手足无措,连连点头。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还不同意,简直是不识好歹、罪该万死。
我说:“住哪都行。”
风吹乱宋城的额发,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英俊。
如果说他做模特时是内敛的璞玉,柔和温润;此刻的宋城终于褪去伪装,彻底展露出我曾在杨沉、安德烈身上看到的那种气势。
高傲,强大,锋芒毕露。
在这种熟悉气势的笼罩下,我仿佛变回了那个在天才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的许俊彦,尊严即将被人碾碎在脚底,只不过这次高高在上的主角换成了宋城……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恰好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没关系,住了以后才知道缺什么,我们慢慢来。”
我住的地方是一栋二层楼房,矮矮的篱笆墙围着前院,外观看起来颇具年代感。
这一片绿树成荫,隔壁院落里种着瓜果蔬菜,我看到不远处还有篮球场,像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式小区。
下车的时候一位年轻女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门口经过,老人认出宋城,停下来打招呼:“这不是宋参谋长家的小子吗?”
“孔爷爷。”宋城走过去,“是我,您一眼就认出来了,记性跟以前一样好。”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你爷爷经常带你到我家玩。”老人虽然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的腰板仍然挺直,精气很足,“怎么回这来了?不和你爸爸住四区那边?”
他指了指我,笑着说:“我带同学来玩,回家住不方便。”
“哦,也是,住这里好,竹篱茅舍自甘心!”
或许是老人太久没见到熟悉的晚辈,和他说完又转向我,面容威严而不失和蔼:“来走近点,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许俊彦。”
他问了我几句话,我一一答了。
尽管不知道老人身份,但想来不会太简单。好在我有多次应付许老爷子的经验,能熟练把握住对长辈礼貌恭敬的态度。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宋城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着老人从门前的绿荫道上离开,转身和我一起进屋。
家具地板收拾得干净整洁,有种令人舒适的朴素大气,他朝我微微一笑:“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很久,现在也没怎么变化。”
转角的花瓶里插着花束,墙上挂着充满童趣的刺绣画,细节处流露出温馨氛围,是属于“家”的气息。
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待,照例询问了不少问题。
离开b市后宋城已带我在途中的医院检查过数次,说起来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问题,但没有一项严重到影响生命的地步,因此总结起来不过是定期体检,注意保养。
我自己都无所谓的事,宋城却极其看重,认真和医生讨论了半天,又叫小刘把饮食、生活上需要留心的地方记下来。
目光停留在他专注的侧脸,再麻木的心也要回暖几分,我悄悄叹了口气。
送走医生,宋城见我态疲惫,俯身关切的问:“要不要睡一觉休息会儿?”
“嗯。”
“那我送你上楼。”
他动作自然的低头,大概是要吻我的脸颊。
旁边还坐着小刘这个外人,我想都没想便往后躲,堪堪避开这个吻。宋城的笑容淡下去,我眼四处乱扫,才发现小刘何等懂得识人眼色,早就避开这一幕。
原本爱笑的人一旦冷脸,无论多好的氛围都会变得尴尬,然后缓慢降到冰点。
我没由来的心虚,试图找几句话缓和空气,哪怕解释一句“我害羞”也比保持沉默好。偏偏想法和动作对不上号,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显得更加心虚。
我敢吼杨沉,阴阳怪气说话来讽刺,是因为知道这样做的下场顶多是被他按到床上强行性交,或者被更尖锐的话语或暴力行为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