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沉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候他并不是故意挑刺,但听在耳朵里让人没法高兴的起来。
“累了。”我看向窗外,“不想说话。”
“一天到晚的不想说话,有什么感觉都说出口,憋在心里谁知道?”
我抿了抿嘴:“我……没东西可说。”
“见了我妈就没什么想说的?”
“阿姨很美。”我想了想,“大美人。”
“那当然。”他心情似乎不坏,“我妈长得比现在那些明星好看几十倍不止。”
我想起一事,略微有点好:“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在你妈面前提你爸?”
杨沉侧头瞥了我一眼。他的眉目漂亮得要命,脸上带笑时格外采飞扬。只是这样一副优秀容貌,我已连看上一秒都觉得刺心,便默默移开视线。
“也不是不能说的事。她经常出国疗养,我爸出轨之后小三直接登门入户。”他轻敲着方向盘,说出口时表情平淡,“她性格太要强,受不了这种委屈,直接提了离婚。本来想等我爸道个歉再原谅他,但那时候我爸事业发展正好,外公去世之后家里帮不上他什么,说离就离了。这件事我妈一直耿耿于怀,知道半点我爸的消息都要昼思夜想,失眠对她身体不好。”
我皱了皱眉:“杨叔叔怎么想的,还有比阿姨更好看的女人吗?”
杨沉的笑容顿时有些嘲讽:“难道我长得不如那个宋澄?你不也做了相同的事吗?”
我自觉失言,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我理解我爸的心情,毕竟以前我妈有时候经质得我都受不了,但这改变不了他作为丈夫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最恨出轨的人,在一段关系里管住自己的那点自制力也没有,怪不得别人看不起你。”
车内安静一会儿,我勉强换了个话题:“有你这么关心爱护她也是一样的。”
“嗯。她也就回国待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要是没事也可以去看看她,她挺喜欢和你聊天。”杨沉的语气缓和了点,“我妈在这方面很开明,不会为难你。”
我垂下眼睛,没有回答。
不是嫌陪杨沉妈妈说话辛苦或是麻烦,我不过觉得没有必要。我耐心对待他母亲是出于礼貌,对他父亲毕恭毕敬是因为尊敬他是商业巨鳄。除此之外,没有必要和他的家人扯上关系,亦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好坏。
他们于我无关紧要。
杨沉也一样。
“吴医生那边你多久没去了?”他突然问,“看医生怎么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今天起我监督你,一次都不准缺席。”
我因为工作的事每天都心力交瘁,哪有功夫去和吴冕谈心:“前段时间太忙,我自己有空就会去。”
他轻哼一声:“你没去,我倒是和他见了好几次面。”
我相信吴冕有职业道德,不会把我的隐私说出去,却想不出来他和杨沉能聊什么内容。
“他有些话也还在理。但说是让我多和你沟通,你平常就这么闷不吭声,我怎么沟通?”他不满的说,“我又不是要吃了你,看你在别人面前能说会道,结果你在想什么全靠我猜。”
听到这里我货真价实的笑了:“很重要吗?”
很重要吗?
我的想法,我的意见,我的决定。
对你来说有一星半点的重要程度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重不重要。”杨沉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想了想,咱们好好说话的时候几乎没有。我现在就和你随便聊聊,你又不乐意了?”
“聊什么东西?”我克制着自己不要冷笑出声,“你说我答。”
他没因为我话里明显的敷衍而发火,沉默了几秒后问:“为什么?”
“嗯?”
“……为什么出轨?”
我别过头:“我以为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杨沉伸手捏住我的脸,迫使我和他对视。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一向高傲的眼有一丝罕见的茫然,这种表情甚至称得上脆弱:“许俊彦,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你也要出轨?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宋澄不会这样掐着我的脸让我和他说话。任何人都不会这样对我,因为这样是不尊重的行为。杨沉,只有你。”
他立刻松手,我不去揉被弄痛的下巴,这点疼痛我已经习惯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说吗?因为没有意义。和你说过多少遍也没用,你只听自己想听的内容。”杨沉把车停到路边,看样子要和我谈很久。我说,“你没有不好的地方,你做什么都很成功,就做你自己,挺好的。”
他低声说:“这次你告诉我,我全部改。”
太迟了。
这种许诺于我而言,如同狂风过境之后才缓缓升起的八号风球。
毫无益处,可笑至极。
我不介意和他分享我的感受,如果他一定要听的话。
“杨沉。你对其他人也许很不客气,但他们靠近你,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所以你再傲慢都可以忍受。实际上你也没有对他们很坏,甚至可以说是慷慨大方,要什么给什么。”
我说得很慢,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难过,只有些微心酸。
“比起他们,我什么都不图你——起码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不是为了任何原因,只因为你是杨沉。但对比起来,你对我最坏。你不会羞辱贬低那些人,也不会打他们弄伤他们。可你却这样对我。”
杨沉紧抿着唇,脸色很不好。那双曾令我着迷的眼睛黑得纯粹,仿佛一片无法捉摸的沼泽。
他缓缓开口:“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我以为你明白……有时候我脾气冲,一时控制不住做了伤害你的事。说的有些话不是真心那么想,我很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