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阳死死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抬脚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她面前。
“骗我?”稷阳眼中有鲜明的痛色,落在江慈眼中,竟像是一种刺激的享受。
“我何曾骗过殿下?”
“你说会与我站在一起,并肩同行,这就是你的承诺?”
“我现在,不正与殿下在一起吗?殿下将我掳来,怕是我怕是很难再回去,兴许会直接葬送在这里。索性我来前做了些准备,若我身死,殿下的罪行很快就会公诸于世,黄泉路上,我们多得是时间并肩同行。”
“你……”稷阳气到发抖,可更多的是失望与心痛。
“阿慈,为何一定要这样?纵然我负天下人,也不曾负你!”
“哈……”江慈仿佛听了个笑话,接连笑起来。
“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江慈摇摇头:“殿下知道刚才坐在这里时,我都想了些什么吗?”
这样的江慈显得无比陌生,稷阳退了一步,没有答话。
江慈也不在意,径自说起来:“我在想,一个人该不该以前已经做过,现在却还没做过的事负责。我想了很久……”
这话简直莫名其妙,稷阳看她的眼,宛若看一个疯妇。
然而,偏偏就是这个眼,让江慈敏锐的捕捉到,又于记忆深处,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双眼对上。
她慢慢收笑,低声道:“现在我才明白,这种事得看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但就殿下而言,我可以肯定,你始终不曾变过,一直是这样的人。所以同样的事,你今日没有做,来日早晚会做。我这样,不叫背叛,而是及时止损,所以,我对殿下也很难有什么愧疚之情。”
“你真的疯了……”
稷阳喃喃低语,然而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终究赌了最后一丝希望。
他重新走向江慈,苦口婆心:“阿慈,就这一次。我向你保证,至此一次。你帮我一把,这次之后,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通通都不会再做。”
江慈油盐不进,表情让人生怖:“今日我若松了口,往后我不喜欢的事,殿下可能不会再做。但若与殿下共葬此处,往后我不喜欢的事,殿下就是想做,也没命去做了,可以简单些,又何必绕一道呢?”
江慈的乖戾激出稷阳几分狠意,他忽然伸手掐住她脖颈,少女纤细柔软的脖颈显得那样不堪一折。
“别考验我的耐心!”
“……还可以再用力些……”江慈非但不求饶,反倒继续刺激他,那双眼中迸出的笑意令人遍体生寒,仿佛多年的夙愿将在今日达成。
电光火石间,稷阳想到了她前一刻的警告——
索性我来前做了些准备,若我身死,殿下的罪行很快就会公诸于世……
稷阳骤然松手,摇头后退。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认输。
他冲上去擒住江慈双肩,猛力摇晃:“你为何要逼死我!为何要这样!”
江慈珠钗掉落,发髻松散,却只是笑而不答。
就在稷阳快被她逼疯时,另一道噩耗传来。
“殿下,出事了!”
这话落在稷阳耳中,他彻底躁怒:“又有何事!”
“搜,搜宅了!韩唯带人闯入殿下在城中购置的宅院!”
稷阳如遭雷劈,整个人呆愣原地。
韩唯?这又关他什么事?
忽然间,稷阳想起韩唯今日也曾进宫的事。
前脚刚进宫,后脚就直接闯入他私人购置的宅子,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稷旻……又是稷旻!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他赢?
“看来,这乌兰草,也不止东宫有啊。”江慈在后面幽幽开口:“早闻太子殿下在数月前曾大病一场,太子病重,帝后必定心乱,太医院必定乱成一团,要在这时候从为太子制药的乌兰草里窃取一些,或许便没人留心了。这样看来,殿下这步棋,下的还真是深远。”
来人声音都发抖:“属下们赶出来报信时,韩唯已带了大队人马闯进去,药炉里有之前未用完的迷情香,这药曾用在韩唯身上,还有剩下的乌兰草,一旦缴获,上呈御前,事情便遮掩不住了!还请殿下定夺……”
定夺?
稷阳无力的笑了笑,抬手捂住脸。
真正老谋深算的,是他太子殿下啊。
今朝回头,自以为是布局人,实则根本是被牵着鼻子走。
“看来这位皇子殿下,心中很是苦恼啊。”
就在稷阳陷入绝望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众人当即作防卫状,来人却并不害怕,一跃而下时,顺手劈晕了坐在一旁的江慈。
稷阳下意识要护,来人已收手,径直走向他。
“你是谁?”稷阳被护卫护在身后,冷声质问。
兰普站定,抱起手臂,脸上没有一丝畏惧:“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