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几乎是一路飞奔回房。
进房后,她径直走向书案,捏着纸卷边沿扬手一抛,纸在书案上铺开。
冬芒不知她想做什么,但也机灵的配合倒水研磨。
玉桑提笔,却又顿住,略显苦恼的咬住笔杆。
冬芒看她一眼,转身又为她燃香沏茶,温声道:“娘子想写什么?不妨说出来,奴婢帮您参谋参谋?”
“别说话。”玉桑低声制止,全贯注的回忆着前世的事。
稷旻之前还酸溜溜的说,她上一世在韩唯身上颇下功夫,可他却不知,她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深过韩唯百倍。
小到吃穿喜好,大到生平事迹,她每样都仔细参详琢磨过。
若非重生后他性情大变,行事风格大不相同,她也不至于屡次受他掣肘。
但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前世这个时候,大夏漕运早已步上正轨。
一直全力治漕,事事亲力亲为,而后顺理成章掌握大夏漕运的,就是稷旻。
为了解稷旻的行事风格,她曾仔细打听过这个过程。
玉桑在纸上勾出疆域轮廓,又标出益州和云州两处位置。
然后继续咬笔杆儿。
冬芒看出她这个动作就是在想事情,遂闭口不言。
玉桑一投入进去,外边的声音就通通都听不见了,勾勾描描,转眼入夜。
期间,冬芒为她向孙氏做了说法,饭食都是留在院中用的。
孙氏忙着万寿节的事,也没管太多。
待一再添油的灯忽然噼啪两声炸响时,玉桑终于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她心中顿生感叹,上辈子在江府三年,当真是受益匪浅。
这手工笔画技法,因时间紧迫,去了些讲究的精细生动,但终究没给昔日的夫子丢脸!
冬芒瞧了一眼,是疆域图,画中有山有水,州县明确,而在遍布山水的疆域中,两条从北向南的山水线格外显眼。
冬芒还杵在书案前细看,玉桑已转身搬来一摞册子。
看着架势,根本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玉桑让冬芒再添几盏灯,又道:“今日怕是要让你一起受累了,我一人忙不过来。”
冬芒当然没有二话,只是有些疑惑:“姑娘为何忽然这么着急?”
她的目光略过玉桑画的草图,又看向她搬来的那一堆游记,问道:“这些是什么?”
玉桑顺着她所指一一看去,往日明亮的黑眸难得染上几分深色。
沉默片刻后,她轻扯嘴角,轻声道:“这是父亲的一生。”
……
“奴才参见殿下。”皇后身边的内侍王进走了进来,态度恭敬。
“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请殿下前往凤宁宫一叙。”
因为要安排万寿节的宫宴,稷旻接下来都会格外忙碌,这期间他也没再趁夜出宫,如果有事,冬芒自会传信过来。
刚刚复核完一批奏章,又复核了宫宴名单,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知道了。”
王进听着这声冷漠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重孝,对皇后宫中的老人也一直都较为客气,尤其是王进。
他是皇后最信任的内侍。
可王进的心思比头发丝还细,他敏锐的察觉,不知何时起,太子对他的态度格外冷漠。
做奴才的都清楚,主子的和颜悦色客客气气是给面子。
再得宠的奴才也不能蹬鼻子上脸,拿客气当福气。
且这位还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长子。
王进心里略慌,完全不知哪里开罪了这位祖宗,心道日后一定要好好留心,趁机找补。
稷旻收拾了眼前的事,起身前往皇后宫中。
到了后他才知道,皇后不止叫了他,还叫了五弟稷栩。
他来时,他们像是刚谈完什么,稷栩色赧然,乖乖挨着母亲坐。
稷旻当下便知母后要他走这趟的原因为何。
“旻儿来了,这边坐。”皇后冲他招手,头上金凤翅膀随着动作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