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平越扛着要杀他的刺客一路出了天牢,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梅园里,齐宣还没有休息,他在等平越的消息。以他的估计,夏兴昌该动手了。
三更鼓响,齐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有些落寞地望向书房一角。
若是元瑾汐在,她此时应该是坐在那里的一张椅子上,要么是拿着毛笔练字,要么就是在那里东画画西画画。
虽然她画得很烂,但却总能自得其乐,甚至每每看着自己画出的型怪状之物,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在他看过去时,就会眉眼弯弯地问:“王爷可是累了,要喝茶还是吃夜宵?”
唉,也不知道她在平阳过得如何,虽然沈怀瑜待她应该差不了,但看不到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王爷,”刘胜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个纸卷,“平阳那边的消息,一个是卫大人传来的,一个是沈怀瑜。”
“快拿来我看。”齐宣心情竟有些微微激动,沈怀瑜一般不给他传消息,如今特意传了,想必就是说元瑾汐的。
消息喜忧参半,好消息是夏其然已经上钩,他带去的货足足有一千五百斤,而且江州还有一千五百斤存货。
只要把这三千斤都打扫干净,江州就可以暂时为之一清。
而坏消息,就是那个该狠狠挨板子的小七,竟然把信送错了。
沈怀瑜甚至直言此举会给危害到元瑾汐的安危,他已经与元晋安商议,准备在平阳寻门当户对的人家,为她议亲。
相比之下,卫一看到他写给元瑾汐情书的事,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把小七派去,就是为了让他看住人,结果可倒好,反而促使那两人要给元瑾汐议亲。
而且元瑾汐离开时,本来她就生着气,看到自己在信里说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还不得气炸了?
“这个该打的小七。”齐宣砰地一锤桌子。
刘胜站在那里,有些想问,却又不敢。他不像严陵全面参与了齐宣对于情报的处理工作,他更多的时间是担任护卫和出去办事。
“你自己看吧。”齐宣没有避讳他,直接将纸卷递给他看。
“这小七,是该打。不过沈公子的动作也是足够快,竟然连他们在江州的藏货地点都套出来了。”刘胜非常聪明地对有关元瑾汐的消息视而不见,这个时候,他身为下人,尤其是身为元晋安相中的“女婿”,实在不宜多话。
就在齐宣琢磨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时,下人回报,平越回来了。
想着就算议亲,也不至于随便找个人就把元瑾汐嫁出去,更不要说还有卫一在那儿看着。因此齐宣决定集中精力,先眼前的事处理完再说。
见到平越无恙后,齐宣带着他和尸道去见纪南安。
此时的纪南安,虽然已经被关了三天,但仍胸有成竹,认为夏兴昌一定会救他。
齐宣倒不是舍不得给他上刑,只是纪南安不只要在他面前招供,还要在公堂之上,在百姓面前招供,因此让他心甘情愿地的招供就重要。
“纪南大人,看看这是谁吧。”平越将那名刺客的尸体往纪南安面前一扔,今天夜里去牢里要杀“你”的,若不是王爷怜你,提前让我代入进去,这会儿躺在这里的,就已经是你了。
纪南明显慌了一下,就着油灯的光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后,就瘫倒在地上,“他,他竟然真的……”
齐宣命人给他搬了把椅子,坐在那里,冷声道:“我说过,你就是夏兴昌抛出的诱饵,他故意让我抓到你,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虽然我如今没死,但你早已经是他们的弃子。不瞒你说,夏兴昌能等上三天才来杀你,已经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按我的预计,他应该更快才对。”
“夏兴昌这个混账王八蛋!”纪南安咬牙切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王爷,我招,我全招。这一切一切的事情,都是夏兴昌起的头,他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我只是听命办事而已。我也不求活命,只要王爷能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即可。”
“给他拿纸笔来,”齐宣看向纪南安,“想要家人活命,看得出你还有一丝良心。写得时候要想好了,但凡有一丝不实或者隐瞒,你家人的命可就是没在你的手里的。”
“是,是,王爷放心。我一定写清楚,绝对遗漏。”
接下来,纪南安果然说到做到,将夏兴昌如何引诱他,暗中授意他截留一部分官盐做私盐,以及如何与陈霄商议、勾结的事情全都交待了个清楚。
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处本是个盐仓。但怪的是,我几次想去提盐都被拒绝了,而且周围明哨暗哨很多,不知道夏兴昌在那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齐宣心中暗喜,夏兴昌能藏的这么小心隐蔽的,除了福.寿.膏也没别的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齐宣再一次穿了皇帝御赐的四爪蟒袍,让刘胜捧着钦差大臣的印以及尚方宝剑,带上丁鲁季和大批的卫队,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府衙。
“王爷如此郑重前来,所为何事?”夏兴昌带着衙役在府衙门口迎接,恭敬行礼。
“夏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本王今天来自然是为了提审纪南安的,他身为盐税使,却监守自盗贩卖私盐,被本王抓了个现形,今日就是公审之日。”
这一次的公审虽然没有贴告示,但是因为钦差卫队太过惹眼,早就吸引了不少人跟着。
一听要审抓到的贪官,周围人立刻沸腾起来,奔走相告,呼朋唤友。
夏兴昌看着意气风发的齐宣,心里微微有些犯嘀咕,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处理纪南安,而是想等齐宣放出消息要提审于他,再弄个“畏罪自杀”的假象。
却没想,等了三天,也不见动静。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昨夜派人下手,结果今天齐宣就来提审,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而且昨天派出的人本应该在一早上就回报才对,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不过那人是他多年来的心腹,这些年做事从未出过岔子,想必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想到这儿,夏兴昌心里安定了一下,伸手向里让道:“既如此,钦差大人请。”
三班衙役立刻出来位列两旁,正准备喊威武时,却被齐宣挥手制止。随后一队衣服铠甲异常光亮威武的卫队走上前来,拿起杀威棒往地上猛地一点,“杀!”
这一声,带着战场上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其威慑力,远远超过那一声拖长音的威武。
一时间,从堂上到堂下,霎时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