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瑾汐看了夏雪鸢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来。
“多大年龄,哪里人士,可通文墨?”齐宣问道。
“不通,她就是个屠夫的女儿,哪里识字。我倒是读过三百千,还读得很好。”夏雪鸢哪里能让元瑾汐在她面前出风头,一肩膀将元瑾汐差点顶飞出去,站到了齐宣面前。
“回王爷的话,奴婢今年一十九岁,江州怀安人士,读过《论语》《诗经》,还有《尚书》读了一半。”元瑾汐重新站立好身形,认真答道。
一听到怀安两字,齐宣的心就激动起来。因为他记得,小镇纸之所以叫小镇纸,是因为她出生在怀安,那里产一种石头,质密而沉,特别适合做镇纸。
可遇到程雪遥时,程雪遥却说,她之所以乳名叫小镇纸,是因为生辰时,她父亲送了她一个玉兔模样的镇纸。她很喜欢,晚上甚至还要抱着睡,顾此得了这样一个乳名。
而且元瑾汐的年龄比程雪遥更符合小镇纸。当年小镇纸说她是九岁,如今十年过去,元瑾汐刚好十九岁。
程雪遥今年却是十七。
齐宣越是对比,越觉得程雪遥疑点甚多,而元瑾汐则更像。
可是,如果元瑾汐就是小镇纸,那她为什么不认识他?当年留作信物的玉佩,又为何会出现在程雪瑶手中?
虽然仍是疑点重重,但齐宣还是决定将人带走。
就算最终证明不是,他也会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就当为小镇纸祈福行善了。
“本王的书房府里恰好缺一名磨墨的,你随我回府吧。”齐宣面上仍然无波无澜,扔下这句话后,翻身上马。
元瑾汐心头一喜,立刻福身行礼,“奴婢谢过王爷。”
这可是盛京城里权势最盛的王爷,若是能得他的欢心,说不定就能把父亲从采石场中救出来。
虽然夏雪鸢答应放人,但她出尔反尔也不是一回两回,不可尽信。
元瑾汐这边是高兴了,夏雪鸢的眼睛里却是要冒出火来,“凭什么,她是我的婢女,我不……唔……”
到这会儿,就连夏雪鸢身边的两个婢女,也知道自家小姐是在作死了,因此拼命的上前拦住,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更多的话。
只可惜,夏雪鸢身材壮实,那两个婢女虽然比元瑾汐强点,能吃饱饭 ,但也压不住虎背熊腰的夏雪鸢,被夏雪鸢反手一推,就摔倒在地上。
“我不同意,她签的可是死契,生是我们夏家的人,死是我们夏家的鬼。我不让去,她就不许去。”
齐宣的眼骤然一冷,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夏雪鸢。
那目光,是夏雪鸢从未见识过的目光,只觉得有万千杀气,似乎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将她吞噬。
直到把夏雪鸢看得汗毛倒竖,冷汗直流,齐宣才缓缓开口,“从现在开始,元瑾汐是我颖王府的人,记住了?”
每一字,都像千钧重担,压在夏雪鸢的身上,压得她几乎直不起腰。
说罢,齐宣看向元瑾汐,“可需要收拾东西?”
元瑾汐赶紧点头,指了指不远处劫匪头目的尸体,“那个钗子,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齐宣点头。
元瑾汐立刻走了过去,蹲下身去,一把将钗子拔了出来,然后似乎像是不想让钗尖有血的样子,又将钗尖在尸体上蹭了蹭。
借着这个功夫,元瑾汐轻轻一探,就将劫匪头目怀里的金锭摸了出来,快速地塞进袖口。
坐在马上的齐宣眼一眯,嘴角微微上扬。够聪明、有胆色,还有心计,这个性格,真的很像他记忆中的小镇纸。
金子到手的元瑾汐心里大定,有了这一锭金子,日后营救父亲时就会多一分保证。
此时十余骑黑骑全部上马,元瑾汐默默地走到齐宣的马旁,一身薄衣的站在那里,像是路边的一根小草。
齐宣微微皱眉,想着此处距宿营地还有将近二十里的距离,若是让她顶着寒风走过去……
罢了,就当为小镇纸祈福吧。
想到这儿,齐宣俯下身子,长手一伸,揽住元瑾汐的腰,然后微一用力,就将元瑾汐掳到了马上。
这一入手,齐宣心里就生出一股火气。元瑾汐竟然如此之轻,怕是连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比不过。
再紧了紧胳膊,发现她何止是衣裳单薄,身形也同样单薄。此时人在寒风之中,浑身都在轻轻打颤。
齐宣赶紧将披风一展,把元瑾汐整个裹在怀中。
如果元瑾汐真的是小镇纸,那整个夏家都得为此付出代价。
元瑾汐心里惶恐不已,用极低的声音道:“王爷还是让奴婢下去吧。”
“坐好。”齐宣低低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扭转缰绳,看都不看夏雪鸢一眼,向着来时的路,纵马而去。
热气吐在耳边,元瑾汐只觉得半张脸都热了起来。
在他们身后,一众黑骑沉默跟进,虽无声,但就是莫名地让人心惊。
元瑾汐此时几乎是坐在齐宣怀里,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也能感受到他透过衣服传出来的温度。
但她整个人既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生怕哪里没做对,“轻薄”了这位大梁国最有权势的王爷,然后被扔下马去。
夏雪鸢眼看着元瑾汐就这样被齐宣带走,嫉妒得简直发疯,那本应该是她的位置,结果竟然被元瑾汐抢了。
“元瑾汐我告诉你,你爹死定了。”
声音远远地传来,元瑾汐身体猛地一颤,扭过头去,只见疾速后退的车厢前,夏雪鸢满脸恶毒地站在那里,正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