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饭外都是油,纪兰亭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这张是不是没用了?”
小姐瞄了一眼,“看过了,拿走吧。”看纪兰亭展开报纸盯着上面的头条,她也来了兴致调侃了一句,“我说小亭,人家那个小孩儿可跟你同岁呢,可都全靠自学还学习那么好,听说几个重点抢着要,你怎么不好好上学啊?你要是学习好,那重点也抢着要你,学费都能给你免了!”
纪兰亭从愣中抽离,自嘲着还不忘讨好地笑,“我哪能跟人比呢,我这脑袋不行,学习也学不好啊,我连个户口都没有,能有学校要我才是怪了。”
小姐笑得花枝乱颤,“也是,龙生龙凤生凤,人家那是文曲星下凡,就是生来高人一等,将来呀更了不得,不是当官就是当老板,反正都是人上人,你这妓女的儿子做龟公……哈哈哈哈哈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纪兰亭觉得她说的还真他妈对,沈隐有那样高贵的妈妈,他学习好不出,而他妈妈当妓女,他没出息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为什么,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难听刺耳……
可这种时候冷场不捧哏不符合他的生存法则,生分了可不好。
于是他也配合着捧场笑了笑自己,好像精分在嘲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边把报纸揉软了,裹着剩下小半的盒饭带走,那刚好够身量还小的他饱餐一顿。dη.ηfo
嗬,有大虾有排骨,不用额外花钱,还能吃得挺好。跟这点儿便利比,脸和自尊又算什么?所有同人不同命的妄想不甘和少年心气儿,早随着那张沾了油渍的报纸一起团成团儿进了垃圾桶。
其实在这里,大部分客人和小姐吃喝都大手大脚,随便漏一点吃的喝的,够他吃得很好。
但也有例外,有一次他收了空包厢剩下的的半拉果盘,正吃着呢,那客人又折回来了。
他本来是确定那客人走了的,因为客人的原配捉奸捉过来了,刚好看见客人抱着小姐在大腿上一起亲嘴儿,客人就丢下小姐追出去了。
估摸着对方不可能回来了,纪兰亭就一边跟被丢下的小姐吃着果盘一边碎嘴客人家的捉奸大戏,小姐则顺手把客人落下的软中华收进包里。
谁知道客人居然那么渣,跟原配吵完了没哄好,居然又折回来消遣,刚好看见他蹭吃果盘。
于是受的窝囊气都撒在他身上,直接骂骂咧咧给了一嘴巴,又借着烟不见了“小偷”地骂着给了他几脚才消停。
纪兰亭当然不会提烟在哪里——毕竟他还要在这里讨生活,遇到什么事一力担下最好。
而客人们虽然不会同样打骂小姐,但也不会期望自己经常光顾的小姐有什么败兴致的行为。
所以这样做对大家都好:他维护了客人的兴致,护持了姐姐们的颜面,而姐姐们也会反过来给他跑腿赚外快,维护他继续在这里讨生活。
那时候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伏在地上被踢成一团,他在想:
如果是花姐会怎样?她大概会叼着烟懒懒洋洋地:“个蠢货,不会就势连滚带爬就跑了吗?不会扯着嗓子喊几句“大人打小孩”吗?来这种地方消费那都是要面子的,在这种地方混就要脚底抹油,那跑都跑不过就白挨着,这是你该受的。”
如果是那个纪阿姨会怎样?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冲到他前面,嘴笨到什么也不会说,用自己的脊梁给他遮住所有。
因为在他心里,花姐的骨头是早就折没了软塌塌的,而沈阿姨却相反,脊背总是那么挺,看起来怎么也折不弯。
不得不说,纪兰亭感激花姐教他的生存法则,但他万分渴望拥有后者。
就是因为那一愣,他当时没跑掉又多挨了几脚。之后就果真按照花姐那种套路跑掉了。
但是这次的梦格外真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跟她在同一个房间,他的思维放纵着自己,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蜷缩在原地,异想天开着救他的仙女会不会出现。
……
“纪兰亭!”
“纪兰亭,你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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