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桂明的呼吸越发微弱,到后来屏住。
她的心底,有什么慢慢破碎,像痛又不像。她看眼清辞的面容,又想起指腹间的柔软,在心中叹口气。
......竟然、竟然真的是女子。
夜里,齐桂明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清辞陪她说笑,也陪她吃饭。这是她跟着张常侍后,从没有过的快活日子,也是从没有过的伤心。
夜色沉沉,窗外蝉鸣不断。
她咬着帕子,压着声音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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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正中挂着,晒得厉害。清辞拿着帕子挡在额头上,她从齐桂明房中出来。见她这些日子养好了身子,连脸侧的疤痕也消了,放了心,又待了一会儿才回自己屋。
几步路的功夫,就出了一身汗。
她进了屋,就问:“你们看见将军了吗?他今天休息,怎么早上不来,中午也不来了。”
碧落道:“将军这几日一直不在府中,今早上又匆匆出去了,也没说去了哪里。”
卫昭这些天确实很忙。
先前与朝廷那一战,让郭威士气大增。这些日子便筹划着如何从青州夺回他曾失去的城池。
青州魏雄,祖上原就在朝廷为官,家世大。在当地是大族,他的儿子也是雄才。尤其大儿子魏原,年纪轻轻,竟敢与郭威叫嚣,而后让郭威连失两座城池。
自此,记恨在心。如今得了卫昭这员猛将,便想夺回城池,洗去曾经的耻辱。
卫昭虽忙,仍时时来清辞院中。但十次有九次扑空,他一问,才知道清辞这些日子都去了桂明的房中。
又一问桂明就住在清辞的院中,心下就有些不快。
就这么几步路的功夫,去问一句就罢了,怎么整日待在里面?卫昭越想越气,他坐在内屋的床上,听着清辞来了,就没出声,目光带怨。
天热,蚊虫多起来,卫昭吩咐人给清辞屋内挂上帐幔,他正藏在里面,双手撑着床,只将脑袋靠近床尾,仔细去听外面的话声。
外面的话头正好说到卫昭身上。清辞听了他又出去的消息,就有些心疼他:“整日里有忙不完的事情,我那天看见他胳膊都青了......”
碧落宽慰她:“将军是武将,难免磕磕碰碰的。”
清辞也知道这个理,但是瞧见他身上显眼的伤,还是觉得心疼,就说:“他现在成了将军,是很厉害了,可我看着他,总想起他那么点高,抱着我喊阿姐。”
碧落就趁机道:“是呢,也难怪姑娘您也不避讳,将军那么大个人了,整日往姑娘床上躺,姑娘还纵容他。”
清辞“唔”了一声,视线放空。想起他撒娇打滚就是不下床的样子,露了笑意:“还不大,十七岁也是个小孩。”
碧落无奈地摇摇头:“姑娘就纵着他吧!”
卫昭沉了脸。
他换了姿势,拿起清辞的枕头放在胸前,用力揉了几揉,心里想着都十七了还是个小孩?
怎么能这样说呢!
十七岁的男子,都娶妻生子了!清辞却还说他是小孩!凭什么呀?她就比自己大了五岁,才五岁而已,就用长辈的口吻说他,她也不大啊......
卫昭越想心里越气,他干脆跑下床,连话都不说就风似的跑出了屋里。吓得清辞跟碧落好一会儿才回。
清辞呼口气,仍是有些心悸,看看内里不放心总觉得里面还有东西。将帐幔撩开,又四处看看,才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碧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清辞跟碧落相互看了一眼:“他方才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碧落仍是那句话:“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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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卫昭来清辞院里吃饭,他一句话不说,端正地坐在凳上。只端着眼前的碗,眼也不乱看。
卫昭今晚上与以前不同,尤其今中午还发生了那么一出,清辞心里想不明白:“你今天是怎么了?”
卫昭诧异地啊了一声:“什么怎么了。”
清辞也坐直了身子:“你今中午是怎么跑去我床上的,连个声也不出,这也就罢了,后来还跑出去了。今晚上你话也不多,是......是遇见什么事了吗?跟我说说。”
卫昭实在与以往不同,他就算是吃饭话也是不停地说。可今天沉默得只嗯啊着回应。
他穿着便服,脊背挺直。长睫垂着,在眼下洒下一片阴影,盖在他稍白的脸上。
他本就在稍暗处,打眼一看,有些阴沉。
卫昭道:“无事。”
清辞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她吃一口碗里的饭,偷眼去看卫昭,他仍是端正坐着,将碗里饭吃完便道:“夜深了,我走了。”
清辞:“哎......”
卫昭人已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还有事?”
清辞道:“无事,你休息吧。”
卫昭朝着清辞行了一礼,难有的恭敬色:“如此,阿姐也早些休息。”
清辞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又垂头,继续吃先前的饭,吃了有两三口,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