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琢磨着这句话,一时不知道这个陈山是想让白彦明当太子,还是想直接把他害死。
她并没有把乾朝所有官员都弃用,一股脑地任用自己人。毕竟,打理一州和管理一个国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难度上有着天壤之别。而且那些官员颇有些识趣又有能力的,只要不踩红线,宣宁不介意用一用他们。
当然,她留着这些人,可不是给自己添堵的。
“陈爱卿对前朝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臣不敢,”陈山理直气壮:“臣忠于皇室,忠于白家!”
宣宁:“……”
不说她都快忘了,自己当时为了更名正言顺,借用了宗室女的身份。事后惩治了掌权的宗亲勋贵,剩下的蛀虫们家产充公,贬为平民,自谋生路。
重要的、不听话的都去牢里待着了,这些人无关紧要,宣宁也就没有理会,没想到被人当成她对他们还念着血脉之情。
宣宁一想到这,就觉得早饭在胃里翻滚,连龙椅都格外硌屁股。
“况且,”陈山瞥了瞥宣宁的脸色,凌然大义,视死如归,带着哪怕身死也要进谏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这天下,总该是……”
徐若薇嗤笑一声,朗声打断他的话:“臣有本奏。”
“准奏。”
“臣检举财政部陈山陈大人贪污受贿,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反。”
“一派胡言!”
“哦?”徐若薇眉毛一挑:“陈大人有多少月俸,多少家财,可经得起查?”
陈山:“……”
当时满朝文武都是如此,现在出于谨慎,才暂时收了手,谁敢说自己经得起查?
不等陈山回答,徐若薇又问:“不曾听说有哪朝立前朝太子为储君,陈大人穿着新朝官服,又为何有这样的提议?”
陈山明显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振振有词:“民间有句俗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前朝太子饱读诗书,早有圣名,儒雅仁善,本来就是绝佳的选择啊。”
“前朝和新朝的施政方针可差得远,再说了,前朝公主也秀外慧中,敏而好学,年纪也不大,正是派人教导的好时候,你怎么放着她不提,非要提那个白彦明?”
“这……”陈山看了看宣宁,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才华出众,可今日应该也发现了,女子之身需要亲自生育后代,实在是不方便,不像男子为帝,可以广开后宫,让她们为皇家开枝散叶。这天下,还是要交还到男子手上。”
宣宁拿过宫女手里的茶,一口喝干:“储君之事,朕早有准备。倒是你,既然这么喜欢前朝,朕也只好成人之美,白广还缺个守墓人,你去,子子孙孙,都不用再回来了。”
陈山早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闻言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没有多少惊讶。他只关心宣宁话里的意思:“早有准备?那些送进宫的孤儿……”
“朝堂之事与守墓人陈山无关,”徐若薇看着门口的士兵把他捂住嘴拖走,笑得开心:“好好守墓去吧。”
早朝不欢而散,宣宁走到昭阳宫前,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陈山说得没错,打下燕州之前,她就派了几波人前往各地慈善堂,带回来了一部分孤儿。
他们有男有女,年龄不过七八岁,身体健康,性格各异,但总是胆子很大,而且积极向上的。脑子也聪明,在小学里总是名列前茅,还都通过了小学的结业考试,有了文化基础。
这一批足足有三十二人,宣宁进来时,他们按着嬷嬷教的规矩行了礼,有的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有的抬起头好地打量着她,还有的昂首挺胸,意气风发,似乎已经不是孤儿,而是什么皇子皇女。
宣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挑选孤儿这事她派人干过许多次,有的是派去学习怎么当细作,有的是要培养成暗地里的心腹。这些人是从这几批里面选出来的,即将面临一场特殊的比试。
挑选孤儿的次数太多了,众人也就放下了花花心思,专心做事,但这些人被带进宫来,意图就很明显了。从发下旨意到沐浴更衣送来宫中,这段时间里,已经有投机之人开始提前讨好,这几个孩子显然不适应身份上的突然转变,已经把自己看作未来的皇帝了。
宣宁没有多看,现在只是开始,后面的日子还长,谁知道会怎么样。她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殿内清晰可闻,语气里不带半分感情:“你们也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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