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杯冷开水递过去,?兴致勃勃接过竹筐,见里面有素食少许,还有些换洗的衣物,?以为是给师父带的衣裳,并没详细翻看。
淳修的脸上永远洋溢着“我佛慈悲”的笑容,他用手比划着,“师父何在?”
“不知道,兴许是寻小不点去了罢,那家伙离家出走有些时日了。”,她猜测道。
淳修满脸担忧,问其中原因。
萧静好毫不忌讳,“师父说它发情了!”
“…………”纯洁无邪的小和尚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始作俑者可是看过《师父再爱我一次》那种书的人,笑着安慰他别这么禁不起逗!
“最近寺中有何异常?譬如,太后有没有来拜佛?”她坐在古松下随口一问。
淳修规规矩矩盘腿坐下,比划道:“今早刚到。”
萧静好眼中闪过一丝异动,面不改色继续说:“带了多少人来,都有些什么举动?”
那厢思量再三,慢慢摇着头,过了片刻似是想起什么来,写道:“太后让峨眉其他寺的高僧们都来我们寺听法,还带了位风尘女子,红衣,私下听淳离说,那是……”
她紧锁眉头,心叹:不好!
心说:宋依阮此次带一万人来,目的是“灭佛”,但她还差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应该就是跟淳渊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红衣女。
清音寺有严格的规定,被禁足之人期限未满,不得擅自出山,否则视为对佛祖不敬!如今师父被禁足在金顶,太后只怕是像趁此机会出阴招。
如此想来,她起身欲走,说道:“我该下山了。师父非常喜欢吃清水煮苦菜、土豆泥和蒸南瓜,师兄做饭时务必掌握好火候。”
淳修越听越觉不对劲,师父从来不吃清水煮苦菜,太苦;也不吃土豆泥,太稠;更不吃蒸南瓜,太甜!何来喜欢一说?
待他反应过来时,那抹身身影已经蹦跳在了阳光大道上,挥手告别道:“替我跟师父他老人家道声别,我还会再回来的。”
日暮时分,湛寂巡回出家七天之久的胖松鼠,连带着它的伴侣也一并抱了回来。
他从茅屋一面踏步路过,见往日松下打瞌睡的人现在换成了淳修,不由地眉眼微动。
淳修起身,向他行礼,他微微点头,简单问了下寺里的境况,听到宋太后等人来拜佛时,脸上并没多大反应。
淳修见他深邃的瞳孔时不时往屋内方向转动,主动比划道:“师弟下山了,特让弟子给您带话,他说他还会再来的。”
湛寂听罢,静静望着蜿蜒盘旋的石梯,平静的眼波似被清风吹过,泛起刹那的涟漪,好半响都没再言语。
淳修从他浅淡的眸中看见稍纵即逝的异样,快如闪电,很难确认是否真实。
他复又写道:“师父让仙鹤给弟子带信为师弟准备的换洗衣物……”
“用不着了。”不待他写完,湛寂开口打断,语气是十年如一日的凉漠。
淳修只是点头,他知道师父喜静,便陌声打坐,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与之前聒噪不休的萧静好形成鲜明对比!
以前两人一坐就是一天,谁也不会说话,这次却是湛寂先打破了平静。
他平淡一声,“淳修。”
徒弟抬眸看他,微微一笑,表示“弟子在”。
他云淡风轻一问:“松鼠肥胖过度会导致脖子里全是油,因而卡住呼吸道吗?”
“…………”淳修整个人愣在原地,若他没记错,这是从自己五岁拜师以来,师父说的第一句与教学无关且不知所云的话。
不待他回,那头又喊道:“淳修。”
徒弟继续抬眸看去,满脸真挚。
湛寂垂眸,淡淡地说:“从后山的树上,能看见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吗?”
“…………”
淳修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本就迷糊的人霎时变得更迷糊。心说:这是在考我的应变能力么?以前并没学过,是哪本书上记载的?唉,果然还是学艺不精。
下山的路比上山要快很多,萧静好擦黑时回到紫柏斋。框了几位新入门的小沙弥打探情况,得知太后一行人要在寺中吃斋五日。
她知道上一世真正的“灭佛”行动不是在永元元年,而是在四年后,也就是南齐被灭的前一年。当然,送依阮之前有过无数次行动,却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而这一世也一样,这次不会如愿以偿,但如若没人阻止的话,保不准就成功了。
太后把峨眉大小寺的知名禅师和淳渊的情人召来,她或许是想将淳渊跟他情人这层关系无限放大,大到足以让广大信徒对所有和尚嗤之以鼻的地步!
届时她带来的一万大军再打着为民除害的口号,踏平峨眉大小上百座寺庙……那将会有多少冤魂佛子丧生她手!萧静好不敢想象。
宋依阮想如何将僧人们一网打尽?这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方法行不通!这点萧静好敢保证。
但是预料中计划被实行的日期竟提前了!次日天将蒙蒙亮,太后驻扎在梁州城的亲信飞马来到,那人急匆匆进了太后的禅房,不多时只听里面传来摔杯子摔碗的巨向:
“逆子!愚不可及!”
门外扫地僧听见这声怒斥,吓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宋依阮佛也不拜了,迅速整理队伍下山,行色匆匆。
萧静好站在僧人堆里相送着那位贵人,能从宋依阮眼里看出她想将在场之人碎尸万段的狠心,却又因为形式不得不先放弃“灭佛”行动,最终怒不可歇地扬长而去!
弄得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感叹这位太后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