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谋士们商量之后,陈平献了一条毒计,也是明谋。
“诸侯之中,对明王最是阳奉阴违之人,非田荣不可,明王不妨将项氏叔侄封在齐地,让他们双方硬碰硬,碰死谁都不亏!”
刘盈思量几瞬,意味深长的笑了:“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
陈平的回答是大笑了三声:“绝无可能。”
他自信满满:“进了嘴的肉,没人想吐出去,只要他们没有将一切都交付给对方的打算,所谓的联合就是天方夜谭。”
刘盈也是失笑,旋即便下令将项羽封去了齐国旧地,不是从前的齐国全境,而是大概一半的国土,至于之后项羽怎么跟田荣窝里斗,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诸事了结之后,吕雉、刘郁等女眷,以及萧何、曹参等运筹粮草之人陆续抵达咸阳,共享荣光,值得一提的是,先前一直被项羽拘着的刘邦也终于被送回了儿子手里。
在泗水郡的谈判破裂之后,项羽大为惊怒,立时便要现场火化了这个无赖,亏得项伯劝住,刘邦才得以保全性命。
只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刘盈与项羽长期处于敌对状态,身在楚营的刘邦也别指望有好日子过,挨骂挨打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被抓出去游街泄愤。
刘邦是个无赖,也的确没脸没皮,但这可不代表他被人折磨了就不会觉得痛苦,更别说对于一个年轻时候游手好闲的无赖来说,有什么比一没酒肉二没女人三不得自由的坐牢更痛苦呢?
在项羽手底下呆了几个月,刘邦感觉自己苍老了十岁,简直就好像脱了一层皮,好容易等到刘项双方开战,刘盈稳占上风,项梁与项羽愿意和刘盈坐下来和谈——那几天刘邦的伙食显而易见的好了,狱卒也乐意多跟他说几句话,刘邦心里边怀抱着几分希望,因为往外伸头的次数太多,脖子都拉长了二十公分。
哪知道和谈之时刘盈只字不提刘邦之事,硬生生让他的老父亲在敌营继续生活。
项羽先前听过分爹而食的虎狼之言,也不觉得刘盈有多在乎那个无赖爹,刘盈不谈,他也浑不在意,在双方有意无意的忽视之下,竟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鸿门宴之前,项伯可算把这事儿想起来了,吩咐将刘邦洗刷干净,好吃好喝款待一顿,完事儿后把人给放出去了。
反正刘盈也不在乎这个爹的生死,留他在手里既威胁不了对方,还得浪费粮食,真要是一刀杀了,兴许刘盈又会以此为由发作,索性将人遣返回去,备不住还能缓和一下双方关系。
刘邦坐了几年牢,屁股上都长茧子了,被楚军士兵护送着出了军营,立时两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等到了明军营中,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乃公回来了!项羽小儿,来日若在战场上见到,乃公必定取你狗命!”
楚军士兵敢怒而不敢言,跟明王方的士兵交代一声,掉头就走。
刘邦却不去见刘盈,只问身边人:“吕雉在哪儿?还有郁儿,我爹,我二哥他们……”
他红了眼眶,思念不已道:“我甚至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们了啊!”
身边人:“……”
别管这话是真是假,该回答的还是得回答。
明王不理会这个爹的死活是一回事,他们对太公不管不顾,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众人好声好气的告诉他:“老爷子和吕夫人等人都留在泗水郡,未曾前往咸阳……”
刘邦立即便道:“马上送我回泗水郡,多年不见父亲,我要去向他老人家请罪磕头!”
呵呵呵这时候傻逼才往刘盈面前凑呢!
那小王八羔子从前都没见过乃公几回,第一次见面把老子踹下车,第二次见面让项羽当场火化了我,这么久把我丢在楚军那儿不管不顾,这时候热脸贴他冷屁股,有用吗?
当然是要找他在乎的人居中说和,修复父子感情,看能不能在明王阵营里分一杯大羹了!
刘邦没在咸阳停留,摆着明王之父的谱儿叫了一辆马车,颠簸着往泗水郡去了。
士兵赶着马车往郡守府中去,进门之前,刘邦特意整顿了衣冠——他知道在刘盈眼里,兴许所有刘家人加起来都不如吕雉一个人重要,这时候出现在多年未见的妻子面前,他当然要是仪表堂堂的模样了!
刘邦收拾齐整,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郡守府的侍从们得知他身份之后,色各异,悄悄交换着眼,眸底异色闪烁。
刘邦思敏锐,察觉之后,不禁暗生怪,等真的被人领到了吕雉处,他如遭雷击,脸色大变!
吕雉未出嫁时,也是颇有名气的美人,只是劳作蹉跎、丈夫混蛋,生生将她折磨的憔悴不堪,颜色大失。
再后来刘邦远走、不知道是不是死在外边了,儿女逐渐长大,一顶一的争气,娘家跟着儿子造反,也是蒸蒸日上,她既没有烦心事,又养尊处优,备受尊崇,在儿子的支持下,还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手腕开创了一份相当了不得的事业,没过多久还收获了爱情……
良好的心情和优异的环境都会极大的影响颜值,吕雉终于有了闲心梳妆打扮,她底子本就极好,调养妆扮之后,活脱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与先前劳作之下备受摧残的女人截然不同。
刘邦曾经见证过吕雉最为青春曼妙的年华,对于她的美貌与岁月所带来的从容威仪并不吃惊,真正让他大受打击、脸冒绿光的是吕雉身边那名气度儒雅的中年文士,二人同居一室,虽然各有所劳,并未言谈,但还是显而易见的能看出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一束光打到了刘邦脸上,翠绿色的光芒将他彻底笼罩。
他额头青筋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再抽搐一下,只是被骨子里的无赖dn控制着,才没有当场扑上去发飙。
这时候吕雉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怔楞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叫了声:“……刘邦?”
那中年文士也看了过来,仪态从容,风度翩翩。
刘邦下意识去整顿自己身上稍显宽大的衣袍,又想去抚须彰显气度,然而常年坐牢造成的委顿与苍老在同对面二人摆在一起时,无论做出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会让他生出一种自取其辱式的自惭形秽。
“就,”他嘴唇动了一下,手掌在衣袖中颤抖,强迫自己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找了个情人?”
吕雉莞尔,然后纠正他:“是我以为你不在了,然后改嫁了。”
刘邦:“……”
伤害性极小,侮辱性极强。
他捏紧拳头,硬逼着自己挤出来一个没那么难看的笑容:“现在我回来了。”
吕雉默默看了他几瞬,情难掩嫌恶:“大可不必,你现在走也来得及。”
刘邦原本是怀着满腹信心来与吕雉修好的,哪曾想这女人居然背着自己找了第二春,还厚颜无耻的改嫁了!
他忍无可忍,终于变色:“吕雉,你这淫妇!我在外边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被项羽抓去坐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不帮我游走也就罢了,你居然还背着我改嫁了?你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