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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的黄昏(4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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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2021年11月12日天王府废墟下的地宫里,厮杀还在继续,朱洪章和李臣典手下的人不停地在倒下,躲在角落里的傅善祥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住手!曾大帅有令,让你们二人都住手!」突然,萧孚泗闯了进来,带来了曾国藩的手令。

地宫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曾国藩想要不知道都难,急忙令萧孚泗带来军令,何止朱洪章和李臣典二人,但他来得还是有些晚了,两人带来的亲兵互相残杀,少说也伤亡了十之五六,唯有带头的两名将军毫无无损。

朱洪章忌惮李臣典的勇力,不敢和他亲手交锋,只顾让亲兵们冲杀在前。

而李臣典这些日子让酒色掏空了身子,双脚发浮,毫无力气,也躲在后头,不敢轻易出手。

就在僵持间,萧孚泗带来的手令,让两个各自暗暗松了口气。

萧孚泗喝止道:「你们二人这是作甚,都是自家兄弟,缘何自相残杀?」也只有他,才敢这么大声地对两位将军说话。

朱洪章指着李臣典,不满地抱怨:「这老贼,私自绝望洪逆的地宫,想要独吞里头的财宝!」李臣典道:「在进南京之前,大帅早就有令,入城后劫掠的财物,皆归各自所有,尔等便是眼红,想来分一杯羹!」「胡说!」朱洪章面红耳赤地驳斥道。

湘军的将领中,只有他一人出身贵州,所以很多事还得靠他自己着心,要不然吃了大亏也无从伸冤。

「好了,都别争了,」萧孚泗道,「大帅有言,洪逆地宫里的财物,李将军得五成,朱将军得三成,剩余的二成,便拿出来犒赏三军。

如此安排,你们该不会有怨言吧?」既然是大帅所言,李臣典自然不敢有异议,朱洪章也是白白得了三成财物,心里自也愿意,便都点了点头。

李臣典转过身,对傅善祥使了个眼色,让她急忙将地宫里的斑蝥春药都收好了,免得朱洪章看见,也想来侵占。

傅善祥何等机灵,很快就明白了李臣典的意思,当即把几名湘勇拉来,开始七手八脚地往麻袋里装那些瓶瓶罐罐。

从天京城里劫来的财物,已足够李臣典祖孙后代几辈子享用不尽了,地宫里的财宝虽然丰厚,但此刻对他而言,更重要的还是他在军中的威信。

打仗时,他可以靠英勇杀敌来赚取威信,可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人人都想着衣锦还乡,他也不例外,在军中的最后这些时日里,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身体方面的原因而输给朱洪章那个贵州佬,有损他的英名。

所以在他看来,斑蝥春药比金银财帛更让他动心。

傅善祥忽然觉得这些湘勇有些可怜,竟要靠药物来维持他们所谓的可怜名声。

可是转念想想,又有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老天王还在世时,已是风烛残年的身子,同样也大量服用春药,才能堪堪撑住他的身子,让他每天晚上都能一柱擎天,享受人间极乐。

可过度的纵欲,总会伤人根本,年迈的洪秀全之死,也不可不和那些药物有关。

李臣典、朱洪章暂时罢手,开始一车车地往地宫外运财物,送往停靠在九袱洲和棉花堤的大船上。

攻破天京,肃清了城内的残匪,为了避免皇上猜忌,狡猾的曾国藩兄弟一面商量裁员,一面急匆匆地要从南京城里撤出,免得朝廷称他养兵自重。

萧孚泗劝阻了李臣典和朱洪章之间的械斗,回临时搭建起来的抚署复命。

曾国藩正低着头在写字,他的书法名满天下,正和他此时在政界、军界的名声一般,在行军打仗之余,他分外醉心于书法,只要一空下来,就不停地挥毫泼墨。

「大人,末将不辱使命,已经劝和了朱将军和李将军!」萧孚泗立在堂下道。

曾国藩头也不抬,淡淡地道:「你进到洪逆的地宫里去了?」「是!」「里头财宝几何?」「不可胜数!」「是何人把地宫的秘密供出来的?」萧孚泗道:「是那发匪的女状元傅善祥!」曾国藩搁下笔,抬头看了萧孚泗一眼,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没错,」萧孚泗的眼中彷佛也流露出一丝向往,道,「能中了女科状元的,古往今来,还是第一人!」曾国藩道:「我不是说这个……信卿啊,你仔细想想,我们进南京已经几个月了,拷问了无数长毛,杀了也不知多少,可就是没人开口说出地宫的秘密,你道是为何?」萧孚泗道:「这些发匪骨头都很硬,寻常手段撬不开他们的嘴!」「不!」曾国藩摇摇头道,「我倒不是这么觉得!这么多人同时缄口,生死不惧,并非是他们真的不肯说,很有可能,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秘密!只是那女状元早不说,晚不说,此番已经快把南京城里的长毛都杀干净了,她才突然说出来,意欲何为?」萧孚泗想了想,陡然失色,惊道:「大人,你的意思……莫不是怀疑傅善祥故意挑起朱将军和李将军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曾国藩微笑着看了看他,摇头不语。

萧孚泗愤然道:「若真如此,末将这就去一刀宰了她!」「信卿,」曾国藩摆摆手,「不急!这个女人很是有趣,老夫倒是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哦,对了,江西巡抚老杨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萧孚泗道:「昨日传来的战报,长毛已经越过铅山县城和饶州府,往南逃窜,左制台的悍将刘明珍、王德榜和精毅营的席宝田大帅各分左右两路,尾随夹击!」「看来,幼逆也离复亡不远了!」彷佛什么事都在这老狐狸的算计之中,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信卿,你派个人去江西,和老杨约个日子,待吾军顺江而上,在九江江面会兵,一道返乡!顺便,你把前几日朱洪章送过来的那些金银当做贺礼,一道送去!」「贺礼?」萧孚泗不解地问。

曾国藩道:「难道你没听说,老杨已被圣上册封为甘陕总督,待平定了江西的匪乱之后,不日便要北上任职,和那里的回匪打仗去了!」萧孚泗道:「大人,也不知朝廷的西太后是怎么想的,杨抚台极擅水战,到了甘陕之地,大漠戈壁,旱地千里,怕是无用武之地!」「哈哈!」曾国藩坐在太师椅上,身子往后靠了靠,摆出一副舒适的姿势,「甘陕回乱,遍地狼烟,换何人前去,都怕是很难收拾。

而且,老夫听闻,在新疆一带,正有另外一股势力渗透进来,策应回匪,让老杨先去探探虚实,何尝不可?」朱洪章站在棉花堤上,望着布满江面的一艘艘巍峨的楼船,闷闷不乐。

冷静下来的他忽然发现,自己和李臣典干了一架之后,无异于把整个湘勇都得罪了,他这个贵州佬怕是很难再军中立足。

只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会到那地宫里去的?料想黄婉梨那丫头片子也没那么大的狗胆,竟敢调拨他和李臣典之间的关系。

「将军,财物已经装船完毕,江上风大,还请速速回营房休息!」朱南桂在身边道。

朱洪章一直到最后一车金银拉进大船,这才安心地转身离开,骑着马从仪凤门回到南京城里。

王师收复后的城池依然萧条,彷佛和长毛治下的天京并没有太多起色,他梦寐以求的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始终也没见到。

那些麻木的人啊,似乎对改朝换代的大事一丁点儿也不关心。

此时黄昏已过,天色越来越暗,几乎已经变成空城的南京,显得有些阴森森的,直到朱洪章穿过仪凤门走了很久,身后江涛拍岸的声响依然此起彼落,不停地传到他的耳中。

船舷和船舷之间被浪花挤得吱吱作响的声音听得他脑后阵阵发凉。

突然,朱洪章停下脚步,转头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朱南桂道:「咦?莫不是我听差了,总觉得那边有哭声隐隐传来!」朱南桂想了想,急忙回禀道:「将军,前头不远,便是关着长毛一众幼王的所在!那几个孩子,想必是遭不了这份罪,成天哭哭啼啼,好不烦人。

昨日,听说还哭死了一个,是叫洪釪元的孩子,让几名湘军的兄弟将尸首抬去了龙脖子山下,和几个刚刚处死的长毛一起火化了!」「哦?」朱洪章道,「那几个幼逆还没被处死吗?」朱南桂道:「将军,末将听说,是那女状元下跪求情,让李臣典饶了他们一命,这才使他们活到了今日!」「又是那女状元!」朱洪章道,「走,咱们过去看看!」太平天国的幼王们被关押在一间倾颓了一般的破屋子里,四面漏风,和别的俘虏不同,因为他们身份特殊,虽然年纪小,但有些甚至还是当初在真圣大殿和荣光殿里议事的人物,若稍有闪失,让他们走脱了,恐怕谁也吃罪不起。

因此,破屋里摆着十几个铁笼,每位幼王都被关在各自的铁笼里。

铁笼只有半人高,他们不得不蜷着身子缩在里面。

破屋外,有几名湘勇在看守,见到朱洪章带着人过来,急忙上前施礼:「见过将军!」朱南桂没有跟他们废话,将腰牌一亮。

他们的脸和腰牌,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那些看守的湘勇也不敢多话,乖乖地让到了一旁。

朱洪章走进破屋,被关在铁笼里的几个幼王见他一脸杀气,顿时吓得哆嗦不停,呜呜的哭声更加响亮起来。

幼西王萧有和哽咽着哀求道:「将军,求你不要杀我们……你,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饶我们一命吧!」朱洪章不禁牵了牵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杀进南京城的时候,他亲眼看到忠王李秀成和长毛诸王抱定必死之心,和湘勇展开激烈悲壮的巷战,让他们举步维艰,几乎每往前推进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可是看到这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幼王,此刻竟低声下气地哀求活命,殊不知已经殉难的忠王等人会怎么想。

让这些毫无骨气的孩子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长毛焉有不败之理?「闭嘴!」朱南桂大喝一声。

不料,朱洪章竟指着铁笼吩咐道:「来人,把他们放出来!」「将军!」看守的湘勇大惊失色,急忙制止道,「这几个孩子俱是要犯,若有闪失,小的们可都担待不起啊!」朱洪章道:「若是大帅怪罪下来,你便如实相告,称是本将军把人带走的即可!」听他这么一说,湘勇们也不好再继续阻拦,只好让到了一边。

朱南桂令人用大刀噼开了铁笼的锁,把几个幼王从里面拎了出来。

萧有和、萧有福等人以为朱洪章要带着他们去问斩,顿时吓得双腿发软,立都立不稳了,非得有湘勇在身后提着他们的袍子,才能勉强地一步步往前挪动脚步。

朱洪章让朱南桂打赏了那几个看守的湘勇后,便押着几个幼王朝自己的营房走去。

幼王们一路哭喊哀求,嗓子都快喊哑了,只道今日免不了脖子上一刀。

回到营房里的时候,夜色愈见深沉。

朱洪章把幼王带进节堂,自己朝着书案后一坐,见他那威严可怖的模样,幼王们更乱了分寸,哭喊成了一片。

朱洪章道:「够了,你们叫了一路,听得本将军好生心烦!来人,端上饭菜,先让他们吃饱!」《手*机*看*小*书;-㎡》幼王们以为自己要吃断头饭了,个个更是心悸不已,但等饭菜端来之后,眼看有菜有肉,顿时又是口生津液,馋得不行。

他们被关在破屋,每日吃的全是馊掉的饭菜,而且还不管饱,正在长身体的他们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无不饥肠辘辘,此时见了这新鲜饭菜,立时不假多想,一通狼吞虎咽。

朱洪章看着他们吧唧着嘴,吃得津津有味,道:「在本将军的营房里,你们不必拘束,虽然比不上在你们长毛荣光殿的富贵,饭菜却也管饱,今后你们若是吃了不够,尽管说!」萧有和两眼含泪,战战兢兢地道:「今后?……将军,你这是不打算杀了我们么?」朱洪章道:「本将军何时说过要杀你们?」萧有和一听,急忙带着幼王们放下手中的饭菜,齐齐地跪在地上,道:「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朱洪章虽然凶残,但也是个实诚人,摆摆手道:「你们能活到今日,还得多谢那女状元,若不是她在李臣典面前为你们开脱,恐怕你们早就没命了!她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啊?」萧有和与幼王们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能活这么久,还是傅善祥在从中斡旋,这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想起他们曾经对她做过的事,后悔不已,感觉自己当真如禽兽一般。

用罢了饭,朱洪章又令人给他们换上了干净的服饰,还让朱南桂给他们剃了头发,免得这些孩子头顶一片青丝,让其他人看了很不自在。

萧有和只要能活命,早已顾不上自己的头发,跪在朱洪章面前道:「将军,你今日的大恩大德,本殿……啊,不,草民没齿难忘。

从今往后,但凭将军驱使!」朱洪章干咳了一声,道:「这说起来,本将军还真有件事要你们去做!今日本将军中了黄婉梨那丫头的离间计,和李臣典将军干了一架,双方互有损伤。

尽管如此,怕是本将军和李臣典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我听说那女长毛状元近些日子在李将军跟前很是受宠,而她既然肯出面求情救下你们,便证明你们这些人在她眼中,很是重要。

因此,本将军想让你们去找找傅善祥,让她从中调停本将军与李臣典的矛盾,如何?」直到这时,朱洪章才说出自己救下幼王的目的。

他一生的荣誉,来自湘军,若是离开湘军,他怕是什么也算不上,所以在某些节骨眼上,他还是选择了服软。

「草民明白!」萧有和心中大喜,只要能帮朱洪章办成这桩大事,他们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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