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递急得挠头,“这错要认也难说得清啊!普天之下哪个男人不是叁妻四妾的,就连裴祭酒,身边红粉知己也没断过,他当初可是跟老国公发过誓的,后来还不是照样纳妾,易宵,他是你亲姑父,你不清楚?”
易宵心中一叹,这傻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余光扫了一眼酬梦的脸色,却见她脸色如常,又似是不经意地掀了帘子,只是胸前的起伏却骗不了人,裴淮与他姑姑之间的恩怨他也听李仁说过一些,这二人一直和睦恩爱,却在失去独子之后开始分居了。
易宵笑了笑,却只道:“姑父为人端正持重,那房妾也是姑姑点头同意的,至于别的,我就不知了。我是小辈,他们这些事儿怎能让我知道?”
容递又道:“前儿宫里设宴,祭酒带了个美人同去,那位可是艳压群芳啊,不仅能七步成诗,那琵琶弹得更是出入化,我阿耶不过赞了两句,安国公主就直接回了公主府,可你说,我妈还是公主,也没管那些女人的闲事儿不是?怎么婉娘就——”
酬梦抖开扇子,扇了扇车里的浊气,道:“得了,招儿也替你想了,你既然想娶人家,就收收心罢,况且崔家娘子你是不娶也得娶,若你现在去赔罪,还能全了你们的情分,要真的等你父亲上门,那就是逼婚,你俩到时候就真成了怨侣,得不偿失。”
叁人一阵沉默,容递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酬梦的话不错,他父亲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婉娘最是清高,若硬逼她,一定会坏事,于是心一横,想着就这么豁出去了,却又瞥了酬梦一眼,哀怨道:“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我就把你娶了,正好郑相公也喜欢你,酬梦一定没那么大醋劲儿……”
酬梦冷笑,“我要是个女的,宁愿死了也不会嫁给你。”
容递道:“哟——放眼整个洛阳城,不说仪表风度这些虚的,哪个马球比得过我?”
酬梦歪着头,拿扇子轻抬易宵的下颌,玩笑道:“嫁人自然寻一佳人才好,难道跟马球过日子么?我当然要嫁易宵,我们夫妻二人回扬州快活去,一定离你这个倒霉鬼远远的。”
又问:“易宵,咱们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下辈子你愿不愿意娶我?”
易宵掀开帘子,见九皋耷拉着头,跟在车边,春天来了,连行人的精都抖擞了些,他轻声“嗯”了一声,酬梦道:“听见没?你下辈子也没戏,还是好好守着你家婉娘罢,一会儿我直接让车送你去崔家,酒咱们改日再喝不迟。”
春光映在易宵的侧脸上,像是给他上了层釉,他笑起来嘴角挂着两个弯弧,露出几颗莹白的牙,他的笑里带着冰消雪融时的灿烂剔透,冷暖合宜,叫人看了欢喜。酬梦乐意逗他笑,看他的笑脸自己也开心。
容递道:“你俩今儿这身打扮倒真像一对儿,不过你这德行,下辈子也只能当个男人,易宵还比你秀气些。”
易宵单薄,本鲜少穿白袍,酬梦掸了掸他右肩的那朵海棠上落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在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