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似泼瓢的雨一般砸落,那巨猿嚎叫了一声,目眦尽裂。
苏禾抓紧拳头,双眼红热,弹身而起,想要在灵力不受控制之前制住这巨猿,却不想那巨猿回过头来一掌将她拍在一片石崖上。
“苦灯草早就被夺走了,连你这种宵小之辈也敢觊觎!还把我弄成这副模样,该死,你们都该死……”
她被威压一震,吐出一口血来,身上灵力沿着经脉杂乱地奔袭,乃是紊乱走火之相。
苦灯草被夺走了?
对了,灵力……
苏禾只觉得身上压力倍增,那巨猿想要加紧力气把她撵做齑粉,她心生一计,急忙开口道:“阁下若是放我一命,咳……我愿将紫金草、和玄水晶一并奉上。”
紫金草和玄水晶皆是南地之物,在这北地即为罕见。对于这等灵兽来说,这等仙草物的吸引力绝不下于苦灯草。
“噢?我把你杀了,那些好东西不就全归我了吗?”
“咳咳……那些东西都不在我身上,我须得先找到我的仆从。”
闻言,身上那只巨猿的手便松开了。
“你若是敢耍什么诡计,我便把你与那人一起送入黄泉,赶紧走!”
苏禾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背对着那巨猿,一瘸一拐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眼底略过一丝暗光。
只需要…再多一点灵力,再加上她现在的狂化状态,对付伤残的巨猿便不再是难事。
长剑摧折,发出一声悲鸣之后,便断作两节跌落在地。
雪执一席月白色的长衫早已染了泥腥血渍,整个人倚靠着一株枯松喘息。
右胸口处晕开一片鲜红的血,他的唇失了鲜色,此刻身上俱是冷汗。
他先前得了苏禾所给的长剑,正与雪蜘蛛群交战,却发现雪蜘蛛如海潮般褪去,才发觉身后却有一大妖袭来。那大妖也是鳞伤遍体,否则绝不会有机会让他得了苦灯草。
雪执慢慢把手中的闪着绿色荧光的草放进随行所带的竹纱袋中,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让他忍不住抽痛了好几下。
有人在靠近。
雪蜘蛛的毒早已透过皮肉渗入经脉之中,此时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脑袋愈发地昏沉,额上汗落。
熟悉的冷香渐近,雪执好不容易看清来人,却见得她的情陌生,一双红热的眼睛低垂看着自己,滚烫的手抚摸上雪执的颈侧。
雪执直觉不对,还没有等他问对方是不是走火入魔,便被点住了穴道。
少年的唇因为失血,温度微凉,被苏禾轻轻衔住吮咬。
灵力从雪执身上逸散出来,缓缓周流形成肉眼可见的薄雾,在两人之间融流。
自外头看,只觉得这氛围暧昧,实际上灵力抢掠暗流汹涌。
听得身后鸟雀惊散之声,女人抓着他后脑的长发,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微凸。
血流自两人唇齿之间蜿蜒落下,即使被点穴定身,雪执依然抽痛到身体颤抖。
“你、你回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只听得那少年痛得几乎发不出实声,奄奄一息,只得用些气息喘道:“是不是?”
澎湃的灵气纷乱涌入苏禾体内,她因着走火狂化,一时间难以抑制暴涨的兴奋感。
“要怪,便怪你是个狼族的人吧。想来你原先风光霁月,今日却要被吸干做黄泉鬼。你放心,这些灵力我都不会浪费,待我杀了外面那猿猴,便也是替你积得阴功一……”
“啪嗒。”
液体滴落沾湿了苏禾的脸面,却不是血。
身后猿鸣震啸、山摇岳动,她抬眼,雪执那双眼睛注视着自己,宛若盛着冰的浅海,千言万语俱化作支离簌落的眼泪。
苏禾心中一窒,蓦地想起了苏鸢,那少年却慢慢阖起了双眼。
她一心摇曳,竟不知怎的刹那间灵流逆转,丹田中循生往复的灵气被吸引倒流——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苏禾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灵力肉眼可见的薄雾盈盈从她身上逸散,连同着整个山谷中的灵气融流卷腾,源源不断地涌向身下意识模糊的雪执。
苏禾之前在搏斗中本就受了伤,这一被反吸,全身的骨肉都像是被强力挤压了一番,只能靠在雪执的胸膛上无力地被抽剥灵气。
她惊恐地颤抖着,没了抗拒的力气,整个人处于被完全控制的恐惧之中。
狐族人,不是天生善于抽取灵气的媚器吗?这人又怎么会有这般能力抗逆……
她身上的灵气几乎已经接近枯竭,身上的骨肉发出被强力挤压的咔嚓声。
昏睡过去的雪执身体飞速地吸收着这些灵气,没有因为灵力暴增有任何痛苦的迹象,反倒是骨骼、肌肉都迅猛坚韧地增长起来。
狐狸清晰地感受到身下人的变化,怅然无助地睁大了双眼,脑海中充斥着绝望与后悔,霎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
殚精竭虑、如履薄冰多日,今日竟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对这狼崽掉以轻心,就不该心软……
狼族……该死的狼族!!
下雪了。
冰蓝色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瞳孔中倒映着飞旋而下的漫漫白花。
自他闭关修炼冲关,体内气脉频频阻滞,他只想强力攻破那层修为的瓶颈,却一瞬间走火入魔。
灵力不受控制地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被迫散去自身灵力,变回幼体形态重新修养。
如今,他体内那些气脉阻滞的感觉竟已安完全消失,修为也恢复到原本的八九成,身体重新发育到成年的水平。
赫连雪又长又直的雪青色头发轻披在肩后,散发着天青琉璃一般淡淡的寒光,样貌脱去了先前少年时的青涩,平添了几分清冷的俊秀。
散功的这一段时日里,他记忆全失,如今变回了成人,那些记忆如同这些散落的飞雪一般杂乱地涌现在脑海之中,刺得他脑中生疼,只觉得散功时的自己愚蠢无比。
“……”他隔着凌乱的刘海望见一旁衣不蔽体、遍身伤口的苏禾,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修仙门正道,向来不近女色,只为守正道心。
不消去看,自己身上守处的朱砂痣必然已经淡消了。
垂眼抿唇,赫连雪右手掌中化出寒气与灵力凝结成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