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铁牛提着两只篓子给柳玉琴送鱼过来,他站在大门口,啊啊叫了两声。
听到动静,柳玉琴就对秋梅说:“是铁牛送鱼过来了。你去和铁牛打了个招呼。”
秋梅点了点头,转头出了大门,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见生人, 虽然她早就知道隔壁就住着瞎公,哑婆, 和铁牛一家三口。但她内心还是有些害怕。
第一次正面见到铁牛这样高壮的大个子年轻男人, 秋梅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柳玉琴和古云裳都在观察她, 见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开口, 说道:“这是铁牛,他不会说话。是个老实人,你不用怕他。”
咋见到一个陌生的姑娘, 铁牛也下意识地多看了她两眼,秋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古云裳,过来接篓子。
铁牛冲她笑了笑,把篓子放下,又冲柳玉琴打了个手式,转身就走了。
两只篓子里一边放着三条大草鱼, 一边放着四条大鲤鱼, 还蛮重的。秋梅用力地提起篓子往后院走去。
“铁牛就是长得个子大, 其实人很和气的。他是瞎公的儿子。”柳玉琴又说。
秋梅腼腆地笑了笑, 才说:“他长得可真高大啊。”
“是啊,他很能吃,一顿要吃几大碗。”柳玉琴说。
“他比春桃都能吃吗?他也会功夫吗?”秋梅好地问。在她的见识当中,春桃是第一能吃的人,还是个姑娘家,一开始她和伍妈妈简直吓到了。但后来她们见到春桃练功夫,力气又大,就明白了,春桃为什么这么能吃了。
“他也会一些功夫,要讲饭量,他只怕还要更大一些。”柳玉琴笑道。
“哎哟,养大他只怕不容易呢。”伍妈妈笑道。她俩早就知道瞎公和哑婆这对夫妻,只生了一个哑巴儿子。
“是啊。不过瞎公家现在也不缺吃喝,再多养几个都养得起呢。”古云裳连忙说。
“也是。表姑娘身边的人,哪里有过不了日子的。看他长得如此壮实,就知道平时生活过得不错了。”伍妈妈也附和起来。
她和秋梅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铁牛如此威壮的年轻男人。在乡下地方,这样的壮汉其实也很受欢迎,虽然吃得多,但这样的人干起活来也一人抵两三个啊。按伍妈妈的眼光来看,铁牛其实是个不错,虽然他是个哑巴,但乡下人嘛,哑巴算什么?只要能干活,会养家糊口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几个人说着话,都往后院走来。
秋梅放下鱼,问:“表姑娘,这鱼是要现在杀,还是先养起来?”
柳玉琴看了看篓子里的鱼,说:“先打水养着试试看,也不知道还养不养得活?”一般来说鲤鱼不太容易死掉,但草鱼却很容易死。
果然,鱼扔进大盆子里后,鲤鱼很快就游动起来了,草鱼却只知道张着嘴出气了,柳玉琴就说:“把草鱼全杀了吧。留着明天还是会死的。”
秋梅和伍妈妈就立马去拿菜刀,准备杀鱼,柳玉琴连忙说:“干脆直接拿到塘边去杀,洗干净再拿回来,不要把家里弄脏了。”
于是,春桃就带着伍妈妈和秋梅一起去杀鱼了。
柳玉琴看着秋梅走远的身影,说:“看来,她还得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铁牛就算长得壮实,看上去也不吓人啊。”她觉得秋梅,这么害怕见到他,心里肯定还是有阴影了。
古云裳却说:“乡下丫头,又被卖进了那种地方,见到年轻男人害怕也正常。你别太担心,我再开导开导她,她会慢慢好的。”
说实话,看到现在的秋梅,古云裳越发认为这里才是秋梅的归属。这样的秋梅已经不再适应比较复杂的环境了。
跟在她身边,秋梅还真不如跟在柳玉琴身边,而且她认为秋梅嫁给铁牛也很好,铁牛除了不能说话之外,样样都算拔尖的。他家人口简单,总共就三口人而已,没有兄弟姐妹,也少了不少纠纷。并且瞎公和哑婆都是好相处的人,瞎公还精明能干,能帮衬着儿子媳妇,等孙子大一点后,完全可以好好培养孙子,铁牛又是个会干活的人,秋梅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差。
当然了,前提是铁牛能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要是再生个哑巴,这日子就真难过了。
柳玉琴却担心秋梅根本就不可能会愿意嫁给铁牛,说:“她看到铁牛就觉得害怕,我看你走时,只怕还是带走她好。”
“哎哟,你这话说的太绝对了。秋梅其实是个胆大心细的孩子,这要不是遇上了没人情味的混帐父母亲人,她也不会变成这样。你是不知道,以前的秋梅多开朗活泼啊。我现在真是后悔,不该把她留在那个火坑里。不然,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古云裳说。
这话被回家拿篮子的伍妈妈听了个正着,伍妈妈连忙说:“就是,秋梅以前多惹人喜欢啊。这姑娘,真是给她家那些人给害了。”
柳玉琴干脆问她:“以前你也和秋梅很熟吗?”
“是啊。奴婢和秋梅都是为大姑娘办事的,自然私下里有来往。有时候,大姑娘也会让秋梅给奴婢捎话,或者奴婢有什么话也会偷偷告诉秋梅,让她寻机会告诉大姑娘的。秋梅真的很细心,和太太,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们也能玩到一块儿去,能打听到不少的事儿呢。”伍妈妈看了一眼古云裳,在得到她的许可后,说了不少旧事出来。
原来以前秋梅要干的正经活儿也不多,多半时候,她就是带着些零嘴儿借着些由头,四下和小丫头们一起干活,然后从她们嘴里听到一些古云裳需要知道,而朱氏与罗老太太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就相当于古云裳的眼睛和耳朵。
按理说,这样的人,既精明又能干。可是柳玉琴却一点儿也看不出秋梅有多精明,能干嘛,暂时也没什么事能体现出来。毕竟这里要干的不过是些最普通的活儿,比如做些家务活。
不过大家相处的时间也还短,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柳玉琴也不敢确实秋梅究竟能不能干,精不精明,只是说:“看来,秋梅还受过不少折磨。”一个人性情大变,与其经历有极大的关系。
古云裳点点头,居然也很赞同柳玉琴的话,说:“伍妈妈,找个机会,你套套秋梅的话,问问她在家里的生活。我估计,那家人不止做了把她卖到那种地方这一件坏事。”
秋梅现在的变化,她更加看得清楚,只是想着这孩子也受了不少罪,一时不忍心去挖她的伤口。
但是她也很明白,自己在这里不会呆太久,过完年,等天气暖和些,路上好走点,他们姐弟两就该走了。她必需要这段时间里搞清楚秋梅身上发生的事情,然后决定秋梅是去还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