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时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她的消息了。
不仅仅是消息不回,他还不接电话,不听留言,像是凭空消失那样。
他们之间最后的消息还停留在周二深夜叁点,大概是他工作忙完之后才想起来看手机,回了她一句‘有空多睡觉,少玩手机’。
这让温阮感到非常不安,以至于后来的几天里,无论做什么事情,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去想他,想要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间变得杳无音信。
好容易熬到周末,温阮和同学老师告别之后,就踏上了最早的一班车回家。从面包车后座跳下来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沉时的那辆旧轿车,还安安稳稳的停放在老地方,那棵叁层楼高的榕树下。
他一定在家。少女坚信。
她满怀着希望快步上楼,都没注意到贴在门口上的电费催单的日期已经是好几天前了。
“沉时,我回来啦~”温阮率先抬手敲敲门,估计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他不开心了,沉时才会故意不理她,想来要礼貌点,举止不能太唐突。她在门口站了半分钟过后,才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那把孤零零的钥匙,插入钥匙孔扭转叁圈打开了门。
她以为会有男人的身影,或者轻微的键盘声,又或是他熟悉的嗓音,结果内里一片静谧,只有没关的窗户被风吹的呼呼作响。
男人的房门门洞开,床上的被子还维持着某一天清晨的模样,木质地板上积了不少的灰,放在他桌上的杯子里残余的咖啡也完全干涸成污渍,招惹了小飞虫在一旁环绕。而他的手机,则被随手丢在了电脑边,早就没电关机了。
温阮几分钟前才滋生出的几分欣喜被这一场景无情浇灭,再联系这些天的异常,她下意识就联想到了各类道听途说的杀人事件。而女人都是这样的,一旦开始幻想便很难停止,只是几个瞬间的事情,她的心脏便难受的开始咚咚狂跳,越来越快,直至这焦虑让这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盘桓,让她再不能静下心。
温阮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各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都堆迭到了一起,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样想着,她立马伸手去拿他的手机,慌忙的插上电源,然后一刻也等不及的反复摁着开机键。
等待叫人发狂,温阮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好在几分钟后屏幕就亮起来了。
沉时的社交圈并不广,几个老友都只是偶尔打两个电话的来往,因此他的通讯录也异常简单,‘房客温阮’、“傻逼”、‘憨批’、‘狗儿子’,统共四个,一目了然。
“喂,您好,我是沉时的租客温阮,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您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么?”每一个电话被接通后,她都端着手机,小心翼翼的说明来意,生怕对面直接挂断。
“小妹妹你好,”打到最后一个电话的时候,她才遇到能够向她解释沉时的去向的人,“沉时之前和我说过,有家客户的业务保密性很高,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他上门维护,每次大概叁四天,我估计着大约这两天就回来了,你安心在家等就行。”
幸好。
温阮道了谢,内心的慌乱终于被抚平一些。她出门坐在沙发上左右打量着一周没见的家,停驻的思绪也逐渐苏醒过来。
沉时的生活看起来十分简单,饿了就点外卖,下楼的时候顺手把垃圾丢掉,出门只去超市,会买很多调味品和配菜,但是这些吃食基本上都是过期丢掉的下场,他不喝酒不抽烟,当然也不会站起来走动。
他像一座孤岛,四周海浪环绕,内里却是一片贫瘠。
温阮看着这片寂静,想象着沉时突然推开门走进来的样子,就突然想要让他开心,左右打量了整间屋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身进屋换了一套衣服,准备认真的收拾收拾卫生。
这样的宁静在半夜叁点多骤然被打破。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刚进入深度睡眠,因为白天的思虑过甚,一闭眼她就开始不停的做梦,各种片段在她眼前闪烁,走马观花。她在迷迷糊糊的困顿中睁开眼,刚开始还以为这也是自己的梦境时,就听见了从门口传来的敲门声,那动静有些大,碰碰几声彻底击碎了她的困意。
她连忙推开被子往外跑去,也没意识到自己身着睡衣,也没问外面的人是谁,就直接抓着门把拧开了门。
还好,是值夜班的保安大叔,沉时被保安大叔放倒在了台阶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小姑娘,你男朋友刚才倒在小区门口,我看着眼熟就直接给你送上来了,他身上摸着有些烫,估计是发烧了,你看看啥情况。”保安说完,将沉时扶进来安置到了客厅沙发上。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同保安大叔道谢后,回身去看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手足无措。
沉时看起来愈发狼狈,不知道去过哪里又在哪里摔倒了,衣服上全是灰尘,头发长的耷拉在眼睑上,没什么光泽,脸色白的吓人,因为发烧,脸颊不正常的红润起来,呼吸很急促,人却不是清醒的,手腕上有很多细密的划痕和淤青。
这都不重要。
他还活着。
温阮把这几天所有的胡思乱想全都收拾好,伸手去为他料理身上的狼狈。
她的力气显然不足以将他搬到卧室去,温阮想了想,从卧室里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防止他进一步的高烧,然后把课题正中的茶几推开,又将其他的沙发并过来,同他身下的拼成一张简易的床。
但是沉时的状态并没有变得更好,他整个人蜷成一团,温阮将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他冰冷的四肢,温度和额头上的炙热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一刻也不敢停的去要药箱里翻温度计,在等待测量的时候,另一只手不停的在边上的冷水里泡着,而后贴在他的额头上进行物理降温。
体温直逼四十,成年人在这样高的体温下也很难继续挨着。她不清楚沉时究竟烧了多久,可以确定的是,快速降温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温阮从他的房间里拿了些干净的衣物,费劲力气给他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然后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润,轻轻的放在他的额头上,水分蒸发的时候还能带走一部分的热量,最后,她回房间换上足够的衣服,带上钱包和手机就出门给他买药了。
哪里都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就是有点远,大概叁四公里的样子,温阮不敢坐半夜的的士车,也不会开沉时的小汽车,愣是用了快半小时的时间一路跑到了药店,等她带着退烧药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沉时没有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