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狠。”她狠狠地将鞭子摔在地上,哭着走了。
连樱忙追她去,“素素!素素!”
张镇江掐着腰逼近他,怒目而视,“你他娘的真是个杂种,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一不杀平民,二不抢老弱,叁不玩女人。你,留洋喝的墨水都他奶奶进狗肚子里了。”他回头冲外大声喊道,“老四!”
老四应声进来,“在!”
“把这小子胳膊卸了。”
陈之濡有些害怕地皱起了眉头,但到底没有开口求饶。
几个人押着陈之濡到了堂屋,把他脑袋按在大桌上。
张镇江站在自己座前,“动静整大点儿,我这屋好久都没见血了,今儿开开荤,拿这小子润润。”
陈之濡有些哆嗦,不停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碎的汗。
老四进来,陈之濡看着他手中刚用热水磨好、还冒着热气的刀,只觉得浑身更冷。
“砍了吧。”张镇江坐在凳子上,裹着皮袄子。
老四听了吩咐,走到陈之濡的身侧,强势地拉出他的右手,几个人将他右手绑在桌上,然后退远,生怕误伤。
陈之濡痛苦地闭紧双眼,等待着剧痛的来袭。
老四手起刀落。
“啪嗒”,一声金属掉落的地上的声音。
陈之濡没感觉到刀砍下,反而是听到了老四一声呼痛。
他睁眼,见老四捂着自己的右手正叫唤。
“别装了,我拿苞米粒儿投的你,哪有那么疼!”
连挨了枪子儿都没哭的张素素带着鼻音站在他背后。
老四瞥眼看了看在座上的张镇江,有些心虚地后退了两步。
张素素走到堂前,放下自己手中的弹弓,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把他装进麻袋里,送到西楼村口,让他滚吧。”
张镇江原本就不是真的要砍陈之濡,投鼠忌器,他只是用这个方式来激张素素,好让她退一步。
“老四,”张镇江一挥手,就坡下驴,“把这个兔崽子弄走吧。”
几个人将陈之濡抬起来,拿来黑布条罩上他的眼、塞住他的嘴后将他扔进了麻袋里,抬了出去。
驴车已经备好了,陈之濡被摔进车里时疼的闷哼了一声。
黑暗中,他感觉到车子在行动,晃晃悠悠,他在车里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跟他刚上山时一样。
不知行了多少路,车才停下来。陈之濡只感到头晕脑胀,胃里翻江倒海。
车门被打开,他被一双手生拉硬拽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撞在了一个石块上。
“陈之濡,以后再让我遇见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张素素说完后,驾车远行。
陈之濡躺在地上,对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得救突然有些绝望。
回到山上的张素素,把自己锁在屋里,再也没出去过。
张镇江懒得管她,只叫连樱给她送些饭进去,“别饿死就得了。”
连樱端了一盘子吃食,敲了敲张素素的门,换来的却是一阵扔东西的声音。
“素素,是我,开开门。”
一听是嫂子的声音,张素素才开口,“镇叁江呢?”
“就我一个人,”连樱推了推紧锁的门,“放心吧。”
屋里一阵窸窣后,锁开了。
连樱端着饭盘进来,又将门关好,转身发现屋里大开着窗,寒风吹进来。
“怎么开这么大的窗,冻也冻坏了。”连樱将窗户关严实后封死,她从地上捡起被张素素扔的到处都是的东西,走到她床边坐下。
张素素头发凌乱,红着眼睛。
连樱耐心的给她理好头发,摸了摸她的头,“吃点东西。”
张素素哽咽着说,“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连樱剥了一个地瓜送到她嘴边。
张素素别过头,不肯吃。
连樱将地瓜放好,看着她,“都怨我,当时我要是强硬些,断了你的念头,现在也不会这样。”
张素素低着头。
“素素,你知道,我为啥会嫁给你哥吗?”
张素素看着她,“因为我哥救了你。”
连樱摇摇头,“我起初跟来,只是为了报恩,没别的意思。我到山上的时候,你还小,才六七岁,许多事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你哥还不是现在的镇叁江,只是个小绺子里的头头,但他为人仗义,做事讲原则有底线,最重要的是,言出必行。”
张素素垂着头,“所以你就嫁给他了?”
“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觉得这话不对,可又觉得这话对。人在这世上活一辈子,不可能相互之间没有依靠,”连樱看着张素素,觉得她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一个男人为了自保,伤害你欺骗你,不论什么理由,都不要原谅他,也更不用为了他,伤害自己。”
“可是嫂子,他,他为什么要骗我,他如果真的想走,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直说?”
“到底为什么,只能去问他,但是现在,你再伤心也不会知道为什么。”
“可我,我就是难受,我……心里难受。”
“我明白,你以为你哥你嫂是傻子?你那段时间看他的眼,他看你的眼,我们都明白,只是......”她叹了口气,“...前两天,我在河边洗衣服,我带着骡子过河的时候,它蹚了段深水,怎么也过不到河对岸,我瞧着它低头在那儿来回打转儿,来回试探,可水不会因为骡子的试探和焦急而变浅,骡子再着急它都过不去。”
“那怎么办?”
“这骡子要想过河,要么,就是等,等到下一个冬天来,河水结了冰,它再过去,要么,就是抬头向前看,上游到处都是路。可不论选什么,这条河,它总是会蹚过去的。”连樱看着窗外已经冒了绿芽的树枝,“冬天就快过去了,春天也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