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寒意从内里升起,手心怎么都搓不热,全身上下逐渐僵硬,骨头冷到仿佛要结冰碎开的痛感,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
能有人这么做燃料来温暖她,她唯有感谢。
路之遥没有回话,只是慢慢地顺着她的头发,从发根顺到发尾,摸不够一般慢慢来回撸着,却没有一点挑逗意味,也没有一丝暧昧氛围。
一旁的江年瞟了眼一脸平静的路之遥,打算问问这毒的事情。
“说起来,路兄好像说自己也中过这毒,是在何处中的,看我们能不能在其中找找线索。”
路之遥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不想理他,但最后还是惯性扬起一个笑。
“当年和我师傅去偷鸡吃,不小心中过,但不知在哪,总之是个很大的庄园。”
师傅?
李弱水在脑海里回忆着剧情,但只想到了他师傅惨死身前这句话,其余信息都没写出来,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清楚。
斟酌了一下,李弱水还是问了出来:“你师傅很厉害吧?”
在路之遥不长的人生中,和他接触最深的有两人,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师傅,只有了解这两人,才能了解到他的过去。
已经知道他娘是个不折不扣的病娇,那他师傅呢?
“我师傅很厉害?”路之遥轻笑一声,语气惬意。
“她手脚筋都被挑断了,是个废人,不然怎么看得上同样是废人的我呢?”
言语之外,他师傅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撞上渣爹、娘亲有病、师傅鄙视,李弱水都要大呼好家伙了,他这是什么体质,撞上的全是恶人啊。
江年听这话有些尴尬,以为自己揭了别人的伤疤,赶紧摆手解释。
“谁说的,路兄武功这么好,是不可多得的武学才。”
这话出口,他也不好再继续打探消息,路之遥也没回他,气氛霎时静了下来,只余柴火的噼啪声。
缩在被子里的李弱水只觉可惜,暗叹江年还是太年轻,他就应该趁他现在心情好顺着问下去。
心情好的路之遥可以说是有问必答,百无禁忌,据她观察,他也不像会为这些事难受的人,顺着他的话说不定就问出来了。
但话题已经被江年结束,她再问一定会引起路之遥的注意,只能另找机会了。
“这庙漏雨灌风,有些湿冷,弱水,不如你们二人去马车里休息吧。”
陆飞月在这寂静中投下一颗惊雷,李弱水和江年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眨眼看她,一个是怕的,一个是惊的。
陆飞月也被二人的反应吓到,原本果决的语气中都带了几分犹豫。
“这里确实冷,回马车能暖和不少……不是么?”
这毒不知要发多久,这里唯一能帮李弱水的只有路之遥,他虽然性子怪,但不是猥琐下流之人,为了救命,这没什么不妥。
陆飞月以前出任务时便常有受伤的时候,若是太过在意那些虚礼,她孟婆汤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碗。
“可以。”
身体的痛战胜了心理的恐惧,李弱水飞快地点头同意了,毕竟现在止痛最重要,庙里确实湿气太重,随便一吹都能和她体内的毒遥相呼应,愈加冰冷。
路之遥微微点头,抱着人从佛台上跃下,步履轻盈、白衣翩翩,像庙中小菩萨走出来了一般。
“那便辛苦二位了。”
第14章 女子香(十四)
雷声轰鸣,豆大的雨珠砸在车顶,哗啦啦地像落了满地珍珠。
一道银白闪电划破夜空,这强烈的光透过车窗将内部照亮一瞬,映出两个沉默的身影。
马车不算宽大,两人围着棉被坐在中间,周围都是座椅卡着,实在是难以转圜,但不得不说确实很暖和。
即使李弱水依然手脚冰凉,可比起之前那份彻骨的寒意已经算是好了很多。
她靠在路之遥怀中,睡也睡不着,周围又是一片漆黑,百无聊赖间,她开了口。
“你中毒的时候和我一样么?也是围着被子?”
路之遥静静地抱着她,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声音在这黑暗中显得缥缈。
“天为被,水为床。”
“什么意思?”
路之遥轻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顺着她的头发,反问道:“你知道如何缓解寒毒吗?”
“难道不是像现在这样么?用内力?”
李弱水刚抬起头,却又被他温柔地按了回去,听他娓娓道来。
“中毒之人运内力抵抗是会断筋绝脉的,要想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只能从外部汲取热度。我师傅是个废人,没有内力,但即使有,她亦不可能帮我。”
李弱水微叹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当时我还小,还不懂痛也是快乐的道理,便瑟缩在芦苇荡中取暖。”
听到这话,李弱水的手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