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奔跑。
累了。
行走。
我们一直在地狱中不断的前进。看到的只有一望无尽的黑暗,就如同走入一个无限的循环当中。完全没有任何的方向,远处那明亮的光源,就如同那海市蜃楼一般的遥远。我内心也在不断的抗拒当中,我有点不愿被春树这样拖着行走,总感觉他如同在拉着一个不劝服的野兽一般。可是我却没哟丝毫的反抗。
我究竟在抗拒着什么东西?
我一直在思考,思考着我的所有的意义。究竟生存的价值在哪儿?年纪轻轻便陨落街头,就如同那战国时代,那些不带甲的草民在战争中被不知道哪一方诸侯所砍杀,那样的无名无姓的在历史当中消散。
我总会在相同境遇的同龄人当中听到什么面对死亡最害怕的是被遗忘什么之类的屁话。
我恨这样的话语。
是不是很绝情。
这本就是我山内樱良的命运。我根本就没有在乎什么是否被遗忘这些让人苦恼的理由。我不想去在乎很多人的感受。我顾不上。被遗忘等等之类的话语,实际上终究都是无价值的话语,因为哪怕就如那句话一样“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能活多久?
一百年?一千年?
你能活得过地球的46亿年还长吗?您能活到太阳将地球吞噬后的那一刻吗?
那我活着的意义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所以我放下抗争,与病共存,写下《共病文库》,去邂逅我那不可能会相交的平行线。我想遵照我所想要的活法。
就像在病房里面穿着一双拖鞋翩翩起舞,就如同在春天的樱花树下,花瓣的在空中漂浮,最后慢慢的飘落。
我不想再去折腾我那气若游丝的山内樱良了。
“你觉得地狱会有什么植物?”春树突然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一定会有彼岸花吧。或许还会有樱花树。哈哈哈。但我想那些发光的或许是荷花。”
“很呀。”春树感叹道,“明明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还是四周。都如死寂一般的黑暗。但所有的一切却如同在阳光下一样清晰明亮。无论是建筑还是道路。”
“的确。但地狱不都是这样子的吗?”
“不知道呀。”春树说道,“但很显然你说的东西还是存在的。”
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的彼岸花。艳红的彼岸花,开花无叶,嶙峋的向我们招手。就如同一个抚媚的红衣女子在床上用着娇嫩的身躯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吸引着我们的到来。而据我所知,过了这片彼岸花地之后,便是忘川河。
我已经不能搞清楚那究竟是我到来的河流还是我即将忘却所有的河流,是将忘却所有的过去,去展开新的人生的河流吗?
我与春树走在这片彼岸花中间,在这娇红似血的土地当中行走。听说彼岸花的花香会让人回忆起前世所有的一切。看来的确如此。我走在这片花丛中的时候,仿佛坐在电影院里面的观众一样,偶尔会去像观众一样去嬉笑我的人生,去4意评判,甚至对某些行为进行辱骂。就如同看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人生一般。可实际上我自己又能懂得什么。
“彼岸花究竟拥有什么魔力呢?”春树说道,“明明就是不详的象征。却有人奉若明般的对待。还真是恶心至极。”
“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呀。”我累了,来到这里以后,我就如同那太宰治般的不断自我挞伐的观看自己的人生,我感到了甚是厌烦。我累了。
我重重的将拉着我的手的春树一起拽着躺在了地上,躺在了这片彼岸花的花丛中。那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好累啊。究竟要走到什么时候呢?”
“你究竟真的是在逃离吗?春树。”
“你究竟是真的还活着吗?春树。”
我向他问道。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我自编自导的将我人生影片里面的春树生生的撕裂出来,在陪伴我疯狂而已。这终究只是一个可笑的念头。
我还真是不断的自我挞伐。
内心深处究竟存在着何样的存在?
“活着。一直活着。”春树说道,“你也会活下去。”
我没有回应他。他也像陷入自我的回忆当中,长时间的沉默。
“樱良。”
“嗯?”
“你的深层次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春树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很唐突呀。哪有这样问人的。”
“我大概重新看了一个叫志贺春树的人的人生了。”春树很平静的说道,但用力的抓这我的手,“失去一个叫山内樱良这个人后,这个家伙,一直在剥离自己的人生,从书本开始,再到老师,再到父母,最后却无法将一个叫山内樱良的人给剥离开来。直至他来到她的跟前,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春树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但我也只是安静的躺着听着他大段大段的诉说。
“相信我。樱良。你需要相信我的这个人,相信志贺春树这个人。去抛弃所有的那些世俗强加在你大脑里面的东西。”
“为什么呢?这样很没有逻辑。”
“我若说我接下来会死。你会这样做吗?”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生气了,猛的站了起来。“春树,你是不是隐瞒了我很多很多。究竟你说的这些相信、剥离之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来的。你究竟是不信任我吗?”
春树反而没有丝毫的辩解,哪怕我现在已经面红耳赤了,他也只是缓缓的说,“实际上我没办法解释。因为我能力不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但真的,请记忆起所有与我有关的事情,并且相信它,就如同执念般的印在大脑当中。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是真实的事情,但唯独我是真实的存在你的眼前的。我不在在乎你究竟是如何想的。相信我吧。樱良。”
春树露出微笑的说完。缓缓的站了起来。
那个微笑,就如同视死如归的战士,在妻子面前露出最后的温柔一般。简直让我有些难受。
微微张开的嘴巴,却也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反而春树开口说话了。
只见他突然抓住我的双臂,离我很近很近,问道,“我大概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概就是不想回去了。不想活了。哪怕回去也会因为胰脏病,而重新回到这里是吗。”
我不敢看他。
“你最深处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突然在这片血红的彼岸花从中,闪过一抹白色。
“你知道彼岸花的意义是什么?”
“生死两隔,永不相见。”
“白色的彼岸花是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春树拿着一束白色的彼岸花递给我。
在这片不详的血红当中,找到一抹白色都是缘分。
我已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了。
我们开始行走了。走向那旅程的终点,忘川河。
——
我觉得我们的出逃很顺利,一直都很顺利。顺利得可怕。前无栏者后无追兵。没有任何物体阻碍我们。
辽阔的忘川河就在我们的面前。那平静的黑水,就如同一望无尽的大海一样。这根本就不像是一条河。根本就看不到终点。两三点的光源,在河面上闪闪烁烁,孤寂撩人。
“这就是终点了吗?”我问道,“春树你该不会是来送我最后的旅程的吧。”
春树没有说话,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东西一般,安静的伫立在那。
“听说如果走完忘川河,便会忘记前世的所有一切,重新回到世界,在某位妈妈的肚子里面降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噗呲,春树笑了笑。也不知道他为何笑了。只见他说,“相信我,记住我。好吗。”
或许吧。若是能记得就好了。那样我又可以利用幼儿的身份去抓弄那长得跟大叔样子的春树了。但我想着又是不可能的事情吧。都是我自己的假想罢了。
走吧。这才是人生的最后一程吧。
这次轮到我紧紧的抓这春树的手。我们在忘川河中缓慢的行走。河水如同静止般的平静,甚至不深。完全可以缓慢的走过去。
——
“你们要走去哪里?”一声如洪钟的话语在背后传来,“山内樱良,你还未被审判,就打算私自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