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在笑,因为她冷冰冰的脸上并无表情,只是那猩红如血的眸子里,分明颇有些玩味。
她伸出一只手。
我以为她要取我狗命,吓得赶紧手脚并用,爬远了些。
她这下似乎更高兴了,嘴巴动了动,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
「光是看见我就吓得尿出来,要是摸摸你的脸,还不得……」她嗤笑,似乎是对我的恐慌感到好笑。
我这才注意到,我先前屁股在的地方,分明有一滩水渍!再一想先前感受到的、身下的热意,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她吓尿了!这下子,我可太委屈了,本来一条命栽在这里就够倒霉的了,现在居然、居然还要被弄成这样!所谓物极必反,情绪到了极致往往会爆发出来,致人疯狂。
我当下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一边哭嚷着你这个变态、坏女人,一边用藏在后面的手指画下一个个符文。
第一个字符写下,螺号为引。
空荡荡的宫殿中突兀地响起一声号角,像是用巨大的海螺吹出来的,声音低沉而可怖,回响在整个大厅中。
第二个也勾勒完成,塞壬起声。
隐约可以听见一个女人在哼歌,声音美妙动听极了,却又不太分明,如梦似幻一般,让人听不真切。
待得第三个画好,聚水成兵。
从地砖下、墙缝里、穹顶上、乃至于空气中,涌现出许许多多的水流,它们汇成形体,像是拥有了灵魂一般的,长成了一只只飞禽走兽的模样,对着那个女人发出无声的尖啸,示威着。
那场面壮丽极了,无论看几次都看不厌。
这可是老师教我的绝技,要是这招流水化形一派的最强技「塞壬之声」也不是她的对手,那我可真就只能做那桉板上的可怜小鱼,任人宰割了。
我想,即便不能成功好歹也能拖延点时间才是,到时候我就直接悄悄跑路,说什么也不能再留在这鬼地方!是以,我将那些化形出来的猛兽们召唤出来,就马上准备撤退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被敌人发现我的真实目的,而在确保那家伙被一只水做的大象遮挡住了视线的时候,我拔腿就往进来的殿门口跑。
然而,无论我怎么狂奔,那威严狰狞的大门一点也没有变近的意思。
就好像,我从末移动过一般。
我再往脚下一看,却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身体已然悬在空中,两条腿只是在虚空中原地踏步罢了。
我顿时毛骨悚然,这番腾空时若不去注意,竟然和在地面的感觉别无二致,到底是怎么回事?旁边传来笑声:「小家伙,你不会觉得,凭这种手段,就能从我眼前熘走吧?」我面色涨红:「这、这种手段怎么了!既然抓都给你抓到了,要杀要剐,悉、悉、悉听尊便!」反正横竖都是死了,那还不如来得痛快点,想来这女人肯定也是个极端恶毒的主儿,与其唯唯诺诺的狼狈求生,不如大义凛然一点,死得还能帅一点。
做足了心理准备,我索性也放开了,嘴里更加放肆了些,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我可告诉你,这些流水化形随着时间变化,还能愈来愈强,你再要放松警惕,可就要有大麻烦哩!」我所言非虚,流水化形最初成型的时候,战斗力并不十分可怕,但它们能持续吸收周围的水元素强化自身,只要施法者没有切断魔力供给,这种循环就会一直往复,给它们时间成长可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谁知那人反倒不屑地呵了一声。
压箱底的大招被人如此瞧之不起,我自然很是生气,可还没等我接着嘴上逞强,我就见那女人身后张牙舞爪的东西倏地一闪,紧接着,我感知范围内,所有的魔力造物和我之间的联系就都被切断了。
我心中大骇,吓得嘴巴大张着,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半个字,脑袋里一下晃过那壁画上的女子,一招之间血流成河的场景。
周围一地的水渍嘲笑着我方才的不自量力,那女人就那样踩在水里,冲我招了招手。
一阵微不可查的力道包裹住我,我便见到她的身影开始在视线中逐渐放大。
「什么大麻烦,我怎么没见到?」她慵懒地往后一躺,漆黑的王座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托住了她的身体,而我这时注意到,不是她的身影变大了,而是我被拉扯到了她的面前。
似乎有什么丝线一样的东西绑缚了我,让我不得不任由她摆布。
女人就那样窝在王座上,一手随意地拄着脸,银发散披着,像是一片塞西莉亚花丛,覆在她身上,平添了些静谧柔和的气息。
只是她那猩红的眸子里透着的,却尽是霸道和威严。
我注意到她头上顶着一盏王冠,上面七颗宝石,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最中央的是一种介于银色和灰色之间的色彩。
她似乎注意到我在观察她,面色有些不悦。
「谁允许你用那种眼看着我了?」她声音懒懒的,只是略略低着头,指头在拨弄王座上的扶手,像是百无聊赖地在把玩着上面的花纹。
我刚想要收回打探的目光,距离却猛地被又一次拉近,近到这位女皇大人的呼吸都喷到了我身上,让我直打哆嗦。
她一手揪起我的衣领,羊毛制的学者服被她拽得皱皱巴巴,扯出来很深的纹路。
我听到她在我耳畔轻语,那声音像是最惑人的魅魔、亦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杀。
「是不是欠调教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