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背生双翼、有的头戴光环、有的犬头人身……大致瞧来竟没几个常人!难不成这些就是古代的所谓明?那时间太过久远,零代往前,这三千多年前的事就是书上也鲜有记载,大多是猜测,我自是末曾亲眼见过,如今看到这壁画上的,难免有些吃惊。
我暗忖:「原来与人长得也没什么不同,甚至有的还更丑些」这念头甫一出来,吓了我一跳,心道可千万别怪罪我冒犯,对怪力乱之说,我向来是信的,且怕得紧,若真是惹了哪个丑八怪明不开心,指不定我要被埋在这破地儿哩。
我可不要那样,好没趣,也没个好吃的,怎有人愿意留在这地方!往前走了些,壁画变了模样,从天上掉下来许多个球,拖着长长的尾巴,看来应该是有什么火球一般从天而降,我不由得好起来,期待起了后面的内容。
一连走了许多步,我见着那火球落地以后,从里面出来什么东西,俱都是些狰狞的怪物,为首十几个人形极为漂亮,其中又以一人最甚。
那些怪物我之所以称其「狰狞」,实在是它们生得太不安分,显然是些个屠戮机器,浑身上下都是武器,有的生着六只八只手臂,上面尖刺利刃密布,有的长着张大嘴,里面獠牙生得密密麻麻交错纵横,显然也是个凶,我将那些妖魔的构造反复观察,恍惚觉得它们像极了虫子!分明是放大版、大杀器版本的虫子!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我先前见那些都像个小人儿,不过半个指头大,还以为是群像所以画得小了些,然而这几幅描述天外来客的画上,最小的一只也有一整个指头大!难不成这画,主体并非明,反倒是那些个古怪的天外来客?我一副接一副地看下去,心也愈来愈凉。
那些天外来客,对着地上的明们,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对,屠杀,在各种传说里被百般称颂的明之流,竟被一边倒的屠戮。
特别是那个生得极美的,教我这个还末成人的女生看了都要眼睛发直的,似乎是它们领导者的女人,只一抬手间,就迸射出百万华光,向来伏尸百万亦不在话下。
而画中也确实如此,她的脚下遍布尸体,鲜血汇成了河流,在红惨惨的光芒下彷佛活了起来,在我面前汩汩流淌着,而那之上,更有一双猩红的眸子,像是活的一般,正直勾勾瞪着我,令我毛骨悚然,连连退了几步。
我本以为我会就此靠在甬道的墙上,却不想我身后骤然一空,竟然跌了一跤!紧跟着坠落感的后面,屁股传来一阵剧痛。
我「哎哟」了一声,叫道:「好痛!」同时暗自心惊,这甬道不过一臂宽度,怎么我竟还能摔这么大一个屁股墩儿的?面前正对着的墙上多了只人头瞧着我,我见到那是同行的几人之一,心里念叨了一句还算有点良心,好歹没直接不管我。
却看他往我后头望了望,又耸了耸鼻子,我正寻思着一破墙有什么好看、好闻的,蓦地心里就打了个突。
他探头过来的时候,脑袋上面和外面红惨惨的地方分明形成了一个不同的明暗对比,我再定睛瞧了四周一圈,赫然发现,我摔倒的地方,竟然是个凹进去的墙洞——!我只觉嵴背凉得可怕,腾地一下跳将起来,脑袋瓜猛地撞上这傻子的下巴颏!天地混沌,洪荒初开,洸地一声,我这整只小脑袋瓜都有点麻麻的。
我讪讪地和他对视,然后在他几欲喷火的目光中讪讪地从他身侧挪开身子,又讪讪地绕了大半圈出来。
我顺着刚才那二傻子的目光往我摔倒的方向一看,心中顿时惊为天人,只见那原本面普通的,被上头红色光芒笼罩的墙壁,不知何时,竟多出个黑黝黝的大洞,里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重的黑暗,倒活像是先前壁画上那只巨口怪物,只是里面没有尖牙利齿罢了。
正当我被这异的景象吸引的当儿,我忽然感觉到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顺势瞧去,发现几个同行的正死盯着我,目光里多是埋怨的意味。
大抵是不爽我冒冒失失的在这里乱碰吧,这有些遗迹机关遍布、凶险非常,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小命,这我都是晓得的。
只是——「嘿嘿……」我尴尬地笑了笑:「各路英雄豪杰,小妹妹我笨手笨脚的,但是说不定却反倒是阴差阳错给我们开了条活路哩,我也是先前被那破灯晃得头晕,才不小心跌到这里,误触了机关发现暗道的」「你们……不要见怪哈哈……」说完,我自知理亏,掐了个照明用的符文,径自带头往里走了几步,回身道:「你们不想站前头的话,由我带路也成,只是……」我话没说完,那被我顶了下巴的傻子开了口,声音粗犷,活像只熊:「可拉倒吧!让你这臭丫头片子走前头,俺们几条命都不够使的!」哎哟!我心道你也忒小瞧咱们,当年跟着老师学习,我可是专攻遗迹这块儿的!那些个机关异术,俱都记在脑子里啦!什么伏火、毒烟、机弩,什么燕子翻身投石问路,我哪有不晓得的!就是……就是……就是有时候,不好找……人嘛!有些时候,想找的东西反而找不到哩!然而这一回,我的那些知识,似乎真个儿不管用了。
往前走了许久,直到四周的一切骤然变得开阔,我们都没遇到什么机关守卫,个中缘由实在是匪夷所思。
按理说这上古遗迹,该是有些东西守着才对,怎么一路走来除了些壁画别个儿什么也没?看这四周,还有壁画所述,这里应是某个种族又或是所谓的明之流曾经的聚居地,算是他们的城市吧。
周围院墙林立,虽然都覆上了层土,且大多都残破不堪,却仍依稀可见当年繁华。
亭台楼阁,房屋瓦舍,当年来看定是一片盛景,只可惜如今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难不成明真是群居动物……?」我暗自腹诽着,一众人走走停停,在几个院子里看了几圈。
只是什么有用的也没找见,整个城竟似乎都是空空如也的,我心说这明也忒穷了些,起码留两个物件也成啊?然而转念一想,就算是留了些什么,这匆匆岁月飞驰而过,在名为时间的车辙下,如今也早该化为一捧尘土了罢。
一行人脚步不停,移步换景之间,四周又变了模样。
眼前矗立着的,是一座残破的宫殿。
我们鱼贯而入,在宫殿的大门口,我又一次瞥见那个秘的符号。
半个代表光的金色太阳,半个代表暗的紫色月亮,这个符号就像是那两者硬生生拼到一起,整个字符透出股诡异、不和谐的感觉,令人嵴背发凉。
我越看着它,越是头疼。
心里千方百计的猜测其中含义、想要弄懂它,却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楚,始终像是隔着层纱一般,看不真切。
我心道要真让我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弄了这么个玩意膈应人,我非得好好治治她不可,忒惹人烦!而就在我驻足原地,去看那门上刻着的古代文字时,其余几人已然进去,我不好一直杵在外面,只好也跟着进去了。
殿堂之内,赤红的火焰在几个灯座里安静的燃烧着,将整个大堂照得通亮。
那跳动的火焰如血般鲜红,活像是一只只心脏,有节奏地晃着。
灯座也恶趣味一般,装饰成骨手的模样,四周林立着的柱子,也俱都以骨架模样的东西做装饰,白骨织就出一张张大网,都在伸向高出的什么东西,像是在崇拜什么,又像是渴望获得什么。
整个大殿装点的像是魔王的城堡,阴森可怕。
而殿前立着一个台子,通体血色,镶着黑色花纹,黑色的痕迹构成一朵朵花,美的同时,分外渗人。
因着那些花瓣,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人的手一般,虚拢着,显得阴森非常。
台子上方,打开着一本书,乍看是书,细看却发现尽是翡翠般的石头堆砌,通体呈现晶莹的浅绿色,上缀着些以假乱真的藤蔓和白蔷薇,极富有生机。
我凑近去瞧,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古代文字,整体破译起来可能需要些时间。
我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低头仔细瞧着,开始搜肠刮肚起来。
看着看着,渐渐觉得有些不自在,要说是怎么个不自在法……我也说不上来。
我看得部分,上面只说,有一族生命,自诩为,放言说族中供奉有物,威能无限,引来「隐星虫族」觊觎,然后被这个什么虫族火了族,后面就都是些赞颂女皇啊赞颂虫族的话了。
像是什么「女皇大人冰雪之姿」啊,什么「女皇大人智谋超群」啊,什么「女皇大人武功盖世」啊之类之类的,三句不理女皇大人。
看看,连「吾皇血瞳可悉万物」都出来了,忒中二病!等等?血瞳……血瞳……可不就是眼前这般,四周那一片红惨惨的模样吗?我忽地打了个激灵。
先前来时,这殿里可不是这般模样的,这翡翠般的书上冒出来的,那可都是莹莹绿光,舒坦得紧,怎么现下这般红惨惨的了?我四处乱瞟,忽地抬头一望,便猛地打了个哆嗦。
尼泽利亚的血色月亮,高高悬在正上空,恐惧悄然无声地爬上了我的背嵴,我如先前那般所说,将我的疑虑说与旁人,却只遭来冷眼。
只得,埋头继续解读完剩下的几句。
我心思纷乱,看也只瞧了个大概,依稀分辨出其间含义,不由得心头发冷——虫族寿命长久,女皇更是不死之躯,然而没有充足的食物,便是无敌的女皇也难捱,于是隐星虫族在此处,遂女皇命令,冬——眠——最后那个字眼如洪钟一般,在我脑海中炸响。
我晓得,我们,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