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想到这儿, 她偏头看了陆岭一眼, 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陆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眉眼特别柔和, 不由得也扬起唇角回应她。
路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不太好走, 陆岭想开快点甩开他们都没办法,只能放慢车速。
沈溪摇下车窗问其中个子最高的小孩,说:“张满仓家在哪?”
小孩眨巴着眼睛,好地看着沈溪, 随手朝北边一指说:“往前走, 走到第三个路口拐弯就到。”
车子正要往前开, 沈溪看那些孩子又往右边跑,一窝蜂似地跑去河边洗澡,她让陆岭停车,俩人跟了过去。
看那些孩子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似的跑到河里去洗澡,沈溪赶紧叫他们上岸。
血吸虫病发作地区的河流都是疫水,在水里玩很容易被感染接触到血吸虫尾蚴,从而感染血吸虫病。
可没有一个孩子听沈溪规劝,沈溪拿出大白兔奶糖,这下孩子们都上来了,一个个眼睛冒光,眼巴巴的围着沈溪等着她分糖。
沈溪却不给他们分,说:“你们先回家洗手,洗了手再回来拿糖。”
他们刚玩过河水,手上也脏,沈溪不可能直接给他们糖吃。
这些小孩只觉得沈溪戏耍他们,不理睬沈溪,又跑河里玩去。
沈溪这下干着急,没办法了。
陆岭已经换上长筒脚靴、带上橡胶手套下了水,把那些孩子一个个提溜上岸。
他板着脸,很凶地说:“不许在河里玩,都回家去。你,你叫什么,谁叫你梗着脖子的,就是你带头下水,不赶紧回家我就揍你们。”
沈溪忍不住扬起唇角,可能在别人看来陆岭很凶,可沈溪觉得他这时特别可爱。
那群小孩被他吓住,不敢在河里玩,四散跑开了。
沈溪他们把车停在原地,陆岭换完鞋,俩人走着按小孩指的路去张满仓家。
可那小孩分明就是瞎指路,心眼可真多。
俩人又按着这户人家指的路向相反的方向走,走出不远,一队村民走过来,带路的小孩指着沈溪他们俩说:“就是他们俩,他们说要揍我们。”
沈溪:“……”
这小孩子这么精,这是搬救兵去了。
而且被他们叫来的大人越来越多,都特别警惕地看着沈溪两人,有人问:“你们哪里来的?”
沈溪脸上带笑:“我们来走亲戚,我找张满仓。”
“你是我们大队长的亲戚?”有人问。
张满仓原来是沈溪外公家的长工,就是在三岁前收养沈溪的人。既然他是大队长的话,那就好说了。
这时,给他们指路的小孩拉了个大人过来,指着沈溪他们说:“爷爷,就是他们俩,拿糖馋我们,还要揍我们。”
有社员说:“大队长,这俩外地人说要找你。”
沈溪看着站在十米开外的汉子,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方脸,黑红脸堂,原来他就是张满仓。
沈溪的心提了起来说:“大伯,我是小溪。”
“小溪?”张满仓的情明显一震。
虽然多年未见,三岁小娃也成了俩娃的妈,可是沈溪跟林知瑾长得极像,一看沈溪就是林知瑾的闺女。
开始的时候他有点意外,后来就明白了,肯定是来给她妈烧纸的。
张满仓迎上来说:“叫啥大伯啊,叫大舅吧,你小时候还叫过我爸呢,走,家去吧。”
大舅这个称呼好,母亲这边的熟人就该叫舅舅。要是让她叫爸,她可真叫不出来。
他的话里带着热情和淳朴,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让沈溪觉得亲切。
毕竟有三年的养育之恩。
沈溪给张满仓介绍,说陆岭是自己对象。
张满仓又邀请两人去家里,然后转头对社员们说:“都干活去吧,她就是我从外头抱回来那女娃,又被河水冲走那个。”
社员们这才放下戒备心,明显把沈溪当做了自己人,纷纷说女大十八变,现在都不敢认了。
沈溪觉得心里热乎,给他们分了糖,叮嘱他们洗过手再吃。
顺路去车上取来带来的糖果糕点,路上走着,沈溪说:“我回来给我妈上坟,前面那些年,不方便回来。”
张满仓点头说:“我们理解你,以后不用有顾忌了,就常回来看看吧。”
张满仓那个孙子叫柱子,很高兴地跟着他们往家里走。到家门口,张满仓站在门口就大声喊:“葛春花,你看看谁来了,是小溪。”
柱子一直盯着沈溪手里的吃食,沈溪让柱子洗了手,把手里的一大包糖果和糕点都拿给他,柱子从来没拿过这么多吃的,欢天喜地拿着零食给弟弟分。
一个跟张满仓差不多年纪的妇女出了屋门,从屋里往外走,惊喜地说:“是小溪吗?”
只有张满仓知道沈溪是林知瑾的闺女,连葛春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