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司令自然是说:“既然取不取都是一个结果,那还是取出来吧。”
可她怎么取这个弹片?手术切断经,胡司令那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瘫痪。
而且谁给胡司令进行手术呢?
本来想找严岐伯老先生,先不说老人家这个年纪手术刀能不能拿稳,就说他这个白内障,他们也是才知道。
严岐伯用不上,吴铁梅组织医院的医生会诊之后,大家一致认为治不好,她只能又去找杭城甚至海城的专家。
沈溪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情,知道吴铁梅跟大哥为了专家的事情跑前跑后。
她一边按部就班地工作,看诊,跟手术,做手术,一边想继续等杭城还有海城的其他专家怎么说。
上午,大哥跟吴铁梅出去找别的医院的专家,安茹跟司令媳妇带着小娃去采买生活用品。沈溪去胡司令病房发现安秀站在门口,沈溪问道:“你来找我大嫂?”
安秀是安茹的妹妹。
安秀点点头:“是的,我怕我姐忙不过来,也就过来帮忙。”
沈溪皱了皱眉,她说:“胡司令有特别护理,护士跟护工都会看护他,在加上他爱人,我大哥大嫂,再说我还在医院,真不用那么多人。”
安茹不以为然地说:“多一个人总比少个人强吧。”
沈溪撇撇嘴:“人多反而乱”。
安茹是父亲战友的侄女,当时觉得知根知底,父亲跟那战友关系很好,那时候大哥在西南军区,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女人,家里就给她找了媳妇。西南军区经常有边境小规模冲突,沈戍东完全继承了沈父的勇猛果敢,升职很快,等他升到副营,安茹就随了军。
安秀觉得大姐嫁的好,吵着要跟着去西南军区,让安茹给她介绍个军官当对象,被安茹拒绝,她就哭闹,所以沈溪对她印象不太好。
沈溪敲门进病房的时候,安秀也跟着进去,就那么简单几句交谈,沈溪就知道胡司令对自己很热情,对安秀态度并不好,冷淡,不跟她说话,连眼也没一个。
她这是打扰胡司令休息,胡司令根本就不愿意看到她。
沈溪见状,立刻带着安秀出了病房,并且以后绝对不会让她跟在自己身后进病房。
看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病房门口很悠闲的样子,沈溪想还是等大嫂回来跟大嫂说这件事。
安茹却站起来,拉着沈溪到楼道一端说:“沈溪,你说胡司令对我们俩的态度为啥不一样,你是你大哥的妹妹,我是我姐的妹妹,他们俩是两口子,要说我们俩跟胡司令亲近程度是一样的,为啥他对你好,对我冷冰冰的?”
豁,她也知道胡司令对她冷淡!
沈溪想,有些人就是有强大的逻辑,凭啥她就认为胡司令应该对她热情!
听她说这话就觉得尴尬。
沈溪冷淡地说:“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安茹长得五官端正,可安秀相貌极其一般,让人看了会联想到啮齿类动物。
安秀切了一声,用手抹了抹涂了桂花油,把头发梳理的全是油光的头发说:“我觉得我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沈溪没再理她,转身要走,安秀又说:“沈溪,你有认识的军官不,给我介绍一个,我妈想让我嫁给肉联厂职工,我不乐意。”
沈溪扭头就走:“没有,有也不会介绍给你。”
上午沈溪并不算忙,再加上惦记着安秀的事情,担心她去给胡司令填堵,于是又跑楼上去看。
刚好看到一个年轻军官从胡司令病房出来,安秀叫住他:“同志,你好。”
军官的上衣是四个兜,普通士兵是两个兜,很好分辨。
那军官停下脚步,疑惑地问:“同志,你有事吗?”
安秀走上前去说:“我是胡司令的亲戚。”
大哥是胡司令的干儿子,她是大嫂的妹妹,非要说亲戚的话,没毛病,可这种自报家门的方式让沈溪觉得很尴尬。
沈溪就站在楼道拐角处听他们两个说话,她这才明白安秀来这儿的目的,一是讨好胡司令,一是她在这儿守株待兔,想结实一些来探望胡司令的年轻军官。
她这个目的好尴尬,不是给大哥大嫂拖后腿吗?
看俩人相谈尽欢,安秀还说自己是小学老师,沈溪实在忍不住了,从拐角处走过来,直接说:“安秀,你不是在肉联厂上班吗,怎么说是老师?杀猪的工作也是为社会主义服务,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直接说的。”
年轻军官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没再多看安秀一眼,拔腿就走。
安秀闹了个大红脸,嘴巴嗫嚅着,半天才说:“你破坏人家好事。”
沈溪笑笑:“只要你撒谎,我听见就会揭穿你,你最好离开医院。”说完转身就走。
安秀觉得很没面子,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灰头土脸回家去了。
——
终于到了周末,沈溪一大早就做了糕点,并带上这几天给老人家裁制的上衣去看望严岐伯。
严岐伯今年七十多,独自居住在干休所的一栋二层楼内,干休所门禁很严格,沈溪到了干休所门口让门卫往里打电话,严岐伯的孙子严启明把她接了进去。
要论起辈分,严岐伯跟沈父沈母是按照平辈在来往,严岐伯的孙子跟沈溪差了一辈,但年龄都差不多,沈溪又叫严老师父,这辈分就有点乱,她跟严启明平时就互相称呼名字。
两人往里边走着,严启明说:“爷爷失明后脾气变得特别差,谁都不愿意见,本来这消息我们保密,就是怕大家来看望他。你师兄上星期还来过,老头子都没见他,我估计你也见不着,咱们只能去试试。”
沈溪点了点头说:“我该来看看他老人家,他见不见我没关系。”
六七十年代白内障手术水平相对一般,但沈溪想他们应该能找到顶级专家给严老先生做手术,于是就询问为何不做手术。
严启明说:“爷爷有高血压跟糖尿病,就身体状况来说,不适合做手术,我们不让他做,他自己想做,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他看我们也不顺眼。”